宁飞扬放下手里的《西方的没落》，意犹未尽的表情还挂在他的脸上。

抬眼望望外面，再看看手里的表，宁飞扬笑着摇了摇头。

走到卧室的时候，宁飞扬有些惊讶。

妻子没有像以往一样自己进入梦乡，她甚至没有换上睡衣。一身整齐的妻子坐在床边的梳妆镜前似乎陷入冥想。

“小影，你怎么还不睡觉。是在等我吗？对不起，我看书入了迷，明天你还要上班，赶紧换衣服睡吧。”宁飞扬走过去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

妻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醒了。

“是因为我要上班还是你急着去上班？我可没有在单位里急着见到的人。”没有转过身来，只有一丝冷冰冰的讥讽。

“竹影，你怎么了？你好像在生气？如果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从打离开小宇姥姥家你就好像心不在焉？是因为我吗？”宁飞扬皱着眉头，他的声音尽管有着温柔，但是也夹杂着不耐烦。

肖竹影姐妹离开岳父家后的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自己能够感受到妻子的烦躁，自己选择了去书房躲避。没想到妻子一直在等着和自己交锋。

什么事让妻子这样长时间地蓄势待发。是不是和肖竹芳有关？

宁飞扬一瞬间绷起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倦意倏忽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可以生气吗？自己的丈夫是那么优秀，那么有成就。在每个人的眼里我都应该是最幸福的人，我可以生气吗？”肖竹影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她突然有了顾影自怜的委屈。

宁飞扬刚刚升腾而起的烦躁迅速褪去，他的内心被妻子的几句自怜的话语触动，一缕柔情涌动的他轻轻地坐下来，坐到床边。

“呵呵，都这个年纪了，怎么突然像个小媳妇了，而且是个哀怨的小媳妇。”宁飞扬一边轻笑着一边伸手抚摸妻子的头发。

肖竹影抗拒地摇动了一下脖颈，随后她陷入了安静。

“怎么样？我们可以上床了吧。我突然发现你很美。”宁飞扬在旖旎的气氛中把嘴凑到了妻子的耳边。语气变得有些异样。

肖竹影似乎再次被耳语惊醒，她狠狠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瞬间拉开的距离让宁飞扬有了一丝尴尬，刚刚聚集起来的温情也被粉碎。

“宁飞扬。你是想堵住我的嘴吗？你是害怕我追问一些事情吗？我希望你自己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肖竹影看着镜子里的丈夫。

宁飞扬从镜子里看到了妻子冷淡的眼神。

“我的事情？你是指公司里的事情吧？。。是不是小芳对你说了什么？好，我倒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反感，这么晚了还在纠缠？”宁飞扬突然有了愤怒。

尽管自己有了预感，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对小姨子的愤怒，忍不住对妻子无端猜测的愤怒。

“纠缠？你就是这样评价一个妻子对丈夫付出的关注和对自我的保护吗？几十年全身心地维护这个家，维护夫妻情分就换来这样一个让你厌恶的词吗？你。。”肖竹影的委屈再也无法遏制地伴随着抽泣爆发出来。

宁飞扬有了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竹影，我说错了。可是你应该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激动。我可以给你我的解释。我没有什么不能对你解释清楚的。平复一下你的情绪，让我们一起平心静气地解决。这样好吗？”宁飞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无奈感已经让他失去了继续刺激一个女人的勇气。

“你难道不知我是指什么事情吗？你非要我说出来吗？”肖竹影感到一阵气苦，她有了难以启齿的犹豫，更有着对丈夫理直气壮的怨尤。

“既然你相信我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那么我就无法自己先说了，只好请你指出来。”宁飞扬的自嘲里有着淡淡的抵触。

“好，我想知道你和苏晴的事情。告诉我你们到了什么地步？你有什么样的打算？”妻子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语气中的哀怨已经变成了森冷的决然。

宁飞扬尽管有了准备，可是妻子提到的名字还是让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把精神集中到那个女孩身上。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应该和那个女孩有什么纠缠。

那个女孩在自己的眼里就像自己的女儿。

尽管女孩表现出了暧昧，也曾经有过若有若无的诱惑。

自己从来只有对女孩的欣赏、纵容和宠爱。

自己和女孩从来没有超越伦理和道德。

自己从来没有对女孩产生过旖念，从来没有过贪婪和亵渎。

不是女孩在自己的眼里不够成熟，也不是她没有足够的魅力。

而是女孩子身上有一种气息，一种让自己安静下来的气息，让自己内心温暖的气息。

这是一种让自己留恋的气息。

但是，这种留恋却不能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口。

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心里是纯洁的，就如同自己的青春和青春岁月中的单纯。

“怎么？有那么困难吗？苏晴的事情让我的丈夫张口结舌了吗？”肖竹影终于从丈夫的失神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找到了可以爆发的理由。

宁飞扬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妻子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竹影。我不是张口结舌，我是觉得愧疚。”宁飞扬反而不再激动，他不想让自己和妻子的冲突升级。

“哈哈。我的丈夫终于觉得愧疚了。看来我还不算可怜，至少我还能得到丈夫的愧疚。”肖竹影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丈夫的用词让自己眼前浮现自己能够想象的丑恶。

“竹影，你理解错了。我是对苏晴感到愧疚。我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背着一个女孩把污水泼在她的身上，我们这样的年龄却去诋毁一个纯洁的女孩，我们这样的长辈在用自己的想象去把一个无辜的女孩丑化。我为这一切感到愧疚。”宁飞扬用沉静的语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倾泻自己的愤怒和鄙夷。

肖竹影忍不住转身，忍不住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丈夫。眼里的冷厉逐渐凝聚成燃烧的火焰。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绅士，好一个谨守道德操守的谦谦君子。我今天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原来是这么有骑士精神。可惜，你连自己该保护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你首先要保护的是你自己曾经的誓言，保护你为人父、为人夫的基本责任。你现在的行为让人齿冷。”肖竹影也冷静下来，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用最犀利的武器去战斗。

宁飞扬对这样的讥讽和犀利只能报以自嘲的苦笑。

“竹影，我不知小芳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苏晴是一个纯洁的女孩，不要把她扯进来。即使为了她和小宇的关系，我们也要自重。”宁飞扬已经准备结束这种无谓的争吵了。这样无聊的话题让他厌倦。

“小宇的关系？呵呵，我很奇怪你说起小宇时还居然这样自然。如果你还记得他们的关系，你就不应该纵容那样的女孩，你就不应该关起门来做让我羞于启齿的事情。”肖竹影的嘴角扬起来，发自肺腑的气愤她再也无法控制。

宁飞扬的眉头拧在一起，妻子的语气让他依稀想起肖竹芳对自己讥讽的一幕。

“我不知肖竹芳看到了什么？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和苏晴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事情。在我的眼里，苏晴就像是我的女儿。如果没有证据，请不要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诋毁她。我厌恶这样的无聊。”宁飞扬的粗暴和不耐渐渐展露。

“呵呵，我无聊？一个女孩给一个中年男人关起门脸贴脸做按摩就有聊了？这只是被人看见的事情，我难道不能猜测还有更多别人看不见的事情吗？”肖竹影有了针锋相对的兴奋和激动。她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盯着他眼神中的细微变化。

她看到了丈夫眼中一闪即逝的黯然和躲闪。她看到了原本挺拔的身躯一瞬间的萎靡。

宁飞扬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为自己一时的疏忽感到懊恼。

女孩子曾经带给自己的尴尬终于还是酿成了自己的麻烦，更是带她自己的麻烦。

也许女孩子真的对自己有期待。

尽管这样的期待让人觉得奇怪，让人无法理解，可是自己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用冷漠和疏远打击女孩子的热情。

也许自己是舍不得女孩子带给自己的温馨。

“竹影，我不能否认这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说明不了什么？你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胡思乱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在我眼里苏晴就是一个女儿，她的顽皮和胡闹我都在纵容，可是仅此而已。你只管放心，我还不至于对我自己的女儿有非分之举。请你尊重你的丈夫。”宁飞扬有了慵懒的情绪，他伸出手再次搭在妻子的肩膀上。

肖竹影犹豫了一下没有表现出反抗。

“既然你说到了尊重，我就不再纠缠。可是也请你尊重我的意见，请把苏晴调离你的身边。我不能无理地要求把她赶出公司，但是离开你的身边应该不是过分的要求吧。这是一个妻子的合理要求，不管以前有没有让人不快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以后不再有。”肖竹芳用平静的口吻表达着自己的心声。

宁飞扬放下了搭在妻子肩上的手，他皱着眉头表示着自己的纠结。

肖竹影一眼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两人在幽暗的卧室灯光里无声地对峙。

“竹影，你的要求也许并不过分，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尤其在我欣赏的员工面前我无法做这样的安排。这样吧，我对自己的妻子妥协，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可是你不要直接去打扰苏晴，她是无辜的。我不想让她感到委屈和伤害。你去找陆凯文，你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情。苏晴的事情一直是凯文安排的，也许他可以让女孩子受到最小的伤害。这样可以吗？”宁飞扬终于下了决心，也做出了决定。

肖竹影抓住了丈夫眼神中掠过的的痛苦。

她没有出声讥讽，她知道丈夫做出这样的妥协是对他骄傲的最大打击。

他允许自己直接参与公司的人事是打击，

他的骄傲正在遭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