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齐白挥了挥手，关上门，转身，“这几天，你去哪了？”

“这也是责任吗？”多多遮着面纱，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既然回来了，就说明我没失踪，你也没有责任。”

“是吗？”齐白苦笑，“那就直说吧，你的事。”

“我要见上娘一面。”

他就知道是这样，他和她之间，也只剩下这么一件事了。“如果你想见娘，你随时可以见，她就在这个别院里，就在东边那件屋子。”

“碧儿，你说，都这么多天了，多多她能去哪里呢？”

“大娘，您又想小姐了。”

“能不想吗？我就这一个女儿，这会儿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按说，若是绑票，也早该得信才对，怎么现在都没消息？碧儿，你说，会不会是康府的人雇人做的？”

“大娘的意思？”

“碧儿，你好好想想，这康府谁最恨多多？谁最不想多多出嫁？”

“这——碧儿在康府待的不久，不清楚。只是，依碧儿在王府所见，似乎昔日王妃与小姐结怨颇深。”

“你说的不假。我就琢磨着，这事会不会跟多灵有关？”

“听大娘这么一说，的确有点蹊跷。只是，我们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

“所以我也犯愁——谁？”

“娘，是我。”

“是齐白呀，进来吧。”

碧儿开了门，齐白就站在外面。

“娘，身子好些了吗？”

“你天天来问，娘能说不好吗？”康夫人笑了笑，“你把我和碧儿从康府接出来，还每日来看我陪我说话，要不是你，我一个人，还指不住怎么胡思乱想。对了，今早上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多多有什么消息吗？”

如以往一般，齐白的胳膊又被抓住，齐白温和地笑着，“娘，您看您，又来了。我就是想您了，来看看您。不过，娘也很厉害，的确是有多多的消息了。”

“真的？那我们赶紧走！”

“去哪？”

“当然是去找多多了！不是说有多多的消息吗？”

“娘，您别急。”齐白拽住她，“就这么急着出去，我也不知道到哪去找。”

“那，你刚刚说，有多多的消息是指？”

“刚刚有人来，送来一封信，是多多写的。”齐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没来得及递过去，就一把被她给抢了过去。

“信上写什么？大娘，信上都写了些什么？”碧儿晃着大娘，焦急地问道。

“哎呀！你别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我还怎么看啊！”

碧儿闻言，慌忙松了手，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不断地往信上瞟，只是大娘把那信拿得太近，她即便靠的很近，也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齐白立在一旁，不作言语。脑里还回想着多多揭开的面纱，还有她说的几句话：

“不管你信与否，我都想说，我之所以那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厌恶你。除了我心有所属，真的不愿嫁你外，我也不想你因为我而耽搁一生的幸福。我害怕我嫁给你后，即便我的心不在你身上，即便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你也不会另娶她人。就因为执意要我嫁入齐府不是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更害怕你会抱着愧疚之心来弥补我，甚至把自己本该有的幸福都搭了进去，这对你，对小雨，都不公平……”

“你帮我把信交给我娘，我就不见她了。刚经过相逢的喜悦后，又要经历分别的痛苦，娘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我怕她受不了刺激。我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机会再见没有。我娘就先在你这住些时日，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她的。你看在往日的情谊也好，算我求你也罢，我娘她一个人兴许太闷，你得空多多陪陪她。你的恩德，我若是来不及还，你就当施舍给我的……”

这场雨，下得她心更烦更乱。雨刚停，她就不顾旁人，执意上路。她想，她或许太心急了些，可是她总觉得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样的路，行的着实费劲。多多掀开窗帘，“到下个驿站，就住下来吧。”

“是。”

多多听得出来，护婚使恭敬的语气下的不满。兴许，整个护亲队伍都心存怨言，觉得她性格怪异，搅得他们苦不堪言吧。

手中握着的笔杆立在那里，直至那墨晕开一片，多多方回过神，抽离出笔。

拿起未干的画，看着画中的人，依然是记忆中的丰神俊朗。多多两手分别捏着画像的两角，移向燃得正旺的烛火……

这几个夜晚，她就是这么过的。点灯画像，画好再烧，然后，就熄灯就寝。至于睡不睡得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接下来的行程，不再紧赶。多多思忖，既是下了雨，被耽搁行程的断不会是她一个。事儿都是人想出来的，她犯不着杞人忧天。

还别说，这心放平了，天也晴了，路也平了，护亲队伍浩浩荡荡、顺顺利利地就向北边前行。

多多再次掀开窗帘，越来越荒，表明离雪国越来越接近。

“公主，照目前的行进速度，预计后天就可以到达雪国边境。”

“知道了。”不知为何，多多那颗满是不舍和不安的心，却感觉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

二十年来，她一直本着不撒谎不害人的原则，可是回想起这几个月，她以为她不擅长撒谎，却原来是信口拈来。她无心害人，却总是伤人。

“无论你的选择是谁，都不要委屈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而使你的幸福缺斤少两。就这一件事，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反悔。我对你，至死，只有这一个要求，你难道也要拒绝吗？”

那个阴天的笑容，还有小拇指勾住的承诺，每每想到都令她百感交集。她不只伤了他，也骗了他。可她，真的是想自己幸福的。

“为什么我，我就不可以？”

她还记得，她是如何回答那个一眼看起来就会激起别人保护欲的男子。

“因为，我不相信，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能够保护好别人。”

她还记得，那个柔弱似水的男子是用怎样的心情喊出“多多，我恨你！”那句话。

她没忘，原本相处融洽的柳烟，变成了现在对她无话可说的齐白。

说到底，她最对不住的就是娘了。她这一辈子，原本也就指望娘可以过上好日子。至于她，怎样都无所谓。所以，她并不会觉得很委屈，只是觉得很无能。可她也明白，她是留不得的。有些话，虽然不用说得太明白，但是她并不傻。

恢复容貌留下来，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听从康家的安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一种，她虽无心却再起波浪，祸害自己，甚至会波及到别人。“哀家若是想要害你，不过一句话的事。”“哀家既为一国太后，要拆散你和罗圣，办法多的是。”太后是感性之人不假。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太后只要认为有人会威胁到她的子女，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不怕自己的安危，她怕，那种后果，不是她所能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