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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意冷心惧二

雪日暖阳 徐国厚 5748 2019-04-15 13:56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高庆美就想离开。在这几天,女儿静静老是嚷着要吃顿牛肉馅的水饺。她的假期不多了,这个要求不大,得抓紧落实了。

在整理好办公桌、拿上手提包要走的时候,孙秀娟带着一脸愁绪走了过来。她说,在这五六天的时间里,高庆东很反常,烟抽得凶、饭吃得少、晚上睡觉不安神,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姐,他不肯理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得过去看一看。”

对于高庆东的失落和反常,高庆美已经看了出来,没管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以为问题出在夫妻之间的感情上,二是愁着生气。现在,她要管,促使着她下了决心的主要原因是,孙秀娟肯关心丈夫。吴敏玲就不这样,遇上问题不早说,直到闹翻了天才告急。她要孙秀娟放心,说不等天黑,就能过去。

“能不能一块呀?”孙秀娟高兴了,“俺姐夫还没去俺家吃过饭,最好,都过去。若是可以,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不可以。”高庆美没同意,她不想让弟弟受到他的指责,“他忙,缺少时间。不过,可以带上静静,你去买些牛肉,咱们吃水饺。”

伙房里有牛肉,孙秀娟跑过去买来二斤。高庆美知道她已经有了驾驶证,问她为什么还骑摩托车:“庆东没了精神,躺在了家里,你应该把车子开过来。”

“他毒,不让动。”孙秀娟扭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天天骑着摩托走二十多公里的路,是很累的,高庆美不忍心,走过去找周明志。周明志同意了,说孙秀娟刚刚学会开车,不能买好的,买辆三十多万的中档车就可以。

在三年以前,孙秀娟就盼着自己能拥有一辆称心的车。现在,就要成为现实,她高兴得了不得,跑回家向高庆东报了喜。

若是能添置上一辆新车,确实是件可贺的事,可高庆东似个惊弓之鸟,笑不起来,“大惊小怪,到一边歇着去。”

“庆东,又没惹着你,为什么像是吃了枪药?”

“我的心情不好,明知故问。”

“为什么没了好心情?”孙秀娟撒着娇投进他的怀里,“在新婚里,应该是兴奋和快乐啊。怎么啦?是不是我这个新媳妇没尽到应尽的责任?”

“不是,绝对没这种因素。”她在这一段的时间里,表现得很好,高庆东很满意,“你挺好,并没做错什么,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不是’。”

“既然是这样,就让人不理解了。”孙秀娟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到底为了什么?请你如实说出来。”

“嘿嘿。”高庆东逼着自己回敬了一个笑,“不要问。由于还处在保密阶段,暂时不能说。再有十多天,就可以了。”

“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已经受不了了,别说是十天,就是一天,我也不想等。你快行行好,让老婆开开心心地笑起来。”

让高庆东惧了的主要原因,有两个。在这段时间里,能够明显地看出,周明志不再友好,交往起来没了热情,遇上生产方面的问题,把他晾在一边,找吴洪军。这使高庆东深切地感到,周明志已经对他产生了某种怀疑,搞不好,将有再次被他踢出明胶厂的可能。于是,他怕了,顾虑重重。罪恶的计划一个失败连着一个失败,足以使人喘不过气来,足以使人沮丧和无奈。现在,公安局对孔令才失踪的重视程度竟然达到了最高,大张旗鼓地追了起来。这样搞下去,肯定没个好,不能不使人害怕。高庆东已被恐惧袭中,吓得魂不附体了。

姐姐来了。她过来的原因,很明显。对她们持有的关怀,高庆东很感激,可这种心病很特殊,不能端出来,不能亮出来让大家诊。他赖在床上不起来,周静静来了个软硬兼施,也没把他赶出来。

高庆美走过去,仔细观察他的脸。她想从他的表情上挖出他内心的秘密,然而,恐惧、沮丧、痛苦、幻想和希望已杂然混合,让人难以分辨出什么。她开口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要报复?”

“没什么,只是情绪不行,抖不起精神来。”

“是什么原因影响了你的情绪?又是怎么造成的?”

“里边,存在着各方面的原因,问题主要出在生理上。”高庆东勉强地露了露笑,“姐,放心,不用管我,过几天就好了。”

“你的这个样子,让人放不下。就是因为有了不放心,秀娟才要我过来的。你应该把原因说出来,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

“嗐,你们糊涂,你们不解事,拿着你们没办法。”高庆东装着很无奈,翻了个身,合上眼,不再理,“与你们,无法交流。”

从他木然的神情中,能看出,他的内心里隐藏着悲哀和痛苦。他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被周明志批评了一顿?他常常受到他的批评,不至于闹这么大的情绪啊。是不是朱萍怀了孕,想赖人?这对他来说,更不是个问题,完全能处理。看来,肯定是,遇上了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已无法补救了?越想,越让人觉得有这种可能,她厉声问:“你到底惹了个什么祸?你到底害了谁?”

“啊!”被她一下子问到了点上,高庆东打了个哆嗦,“没有哇,又不是缺了钱,需要偷,需要抢。”

“庆东!”他那略显慌乱的动作,羞于见人的表情,使高庆美坚信了自己的估计,“千万不要瞒着我。既然靠自己解决不了,就把问题亮出来,求大家帮一帮。上次,你和朱萍的那件事,就不算小,还不是被你姐夫压下了。快说出来,咱们有能力。”

“哎咿呀,你想的有点多。”已把人弄死,靠人情解决不了,就是发出十个求助,也无效,高庆东坚定地摆了摆手,“我是个明白人,不会走极端。姐,我没做错什么,不要担心。”

高庆美猛然想起了孔令才,他去了哪?用上了那么多的警力,为什么没找到他?越想疑问越多,她的心揪紧了,急问:“孔令才曾盯上了咱的厂,你是不是不想让他过来,向他下了手?”

高庆东的精神和肉体已无法承担意外的刺激,如此直白的问话,使他一时没喘上气来,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回话语无伦次:“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管我什么事。”

受了惊的他,完全失去了掩饰内心恐慌的能力。高庆美看出了问题,又急问:“你到底采取了个什么措施?是杀了孔令才,还是绑架了孔令才?”

“我……”高庆东的呼吸短促了,不知怎么回答了。

“弟弟,不管遇上了多么大的事,也不能瞒着亲姐姐。到底把他怎么了?快说出来啊!”高庆美急得要哭。

“我……”恐慌和紧张的并存,让高庆东失去了抗辩能力,尽管很想说一说,让姐姐别再难为人,但没说出来。

很明显的看到,提起孔令才,他就严重地失了态,看来,问题出在了这里。高庆美又相信了自己的估计,紧紧追下去:“弟弟,我的好弟弟,千万不要再瞒着。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问题的所在,就在孔令才的身上,快鼓鼓勇气讲一讲,让姐姐为你想一想。”

“我……”越追得紧,越使人紧张,越使人的脑子转不过弯来,高庆东还是没说下去。

“不用怕。”高庆美装着没在意,给了他个安慰,“只要没伤害着人的生命,就算不上什么,就不是大事。要相信你姐夫的能力,保证叫你吃不了官司。”

所面临的,恰恰是个已无法挽回的人命案,高庆东紧张地吃不住劲了,跳下床要跑。高庆美冲上去拖住了他,这时,房门被推开,严立强闯了进来。她嫌他不礼貌,要他出去。他没走开,毫不示弱地坐在了一个沙发上。

“滚!”高庆美恼了,指着严立强的脑袋要他走,“我们正在谈问题,你在这里不方便,得走开!”

“我过来,是有原因的,不是为了玩。”严立强没动,用挑战的目光注视着她,“我遇上了急事,需要抓紧解决,需要和高厂长商量商量。最好,你先出去一下。”

高庆美气火了,骂了严立强一句,上前推,“你的事再重要,也得放一放。走,快给我滚。要是拖下去,我就给你个难看,让你出不去门。”

“啥呀,怎么这么不讲理。”严立强不但没顺从,还使性子反过手来把她推了个趔趄。

严立强的身上出了汗,连褂肩,也湿透了。他很懒,如果没遇上大事,不会这么卖力。高庆东拉下脸来,努力了努力,把姐姐“请”了出去。

让严立强失了常的原因,是由绝望带来的,他压低声音,趴在高庆东的耳朵上说,有人向警察报告了孔令才被撞的情况,他们正在找车子。

“啊!”高庆东惊大了眼睛,“完了,彻底地玩完了!”

“真的完了,真的不妙了!”严立强的心里非常痛苦,他的脸,已经变了形,“看来,已经暴露了,已经没救了。兄弟,不能再在临沂待下去。是不是,得抓紧收拾收拾逃出去?”

“稳住,一定要稳住!”高庆东感觉着,有一股冷汗在背上流,“听谁说的?信息可靠吗?”

“杨彬哪,打你的手机打不通,幸亏还记着我的电话号码。”

“真他娘的让人纳闷,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不是,是咱们的人向公安机关告了密?”

“不是。并没出叛徒,可能是个农民。”

“娘的,为什么不先侦察侦察,居然守着一个大活人下了手。”

“别埋怨了,逃命要紧哪!”严立强吓坏了,不再坐下去,拖着还没完全好的伤腿朝外走,“我在门外等着。要快啊,说不定,他们已开始行动,已经围了过来。”

如果被抓了去,就没命了,高庆东不再犹豫,急急把备下的二十万元钱装进一个背包,朝外跑。刚刚结了婚,还没爱够孙秀娟,在跨门槛的时候,他非常留恋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严立强已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没敢走大道,选出一些小巷,躲避着人们的目光,催着司机,慌慌张张地往城外逃。

高庆东是个有心计的人,不同头脑简单的严立强。虽然已经选择了逃,高庆东也没让脑袋闲下来。他一边观察着前方,一边绞脑汁:大雨破坏了现场,只有车子是唯一的线索,要是把肖广林的车子毁了,警察们的眼前也就黑了。

听了他的分析,严立强马上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你想得对啊!你打算怎么安排?是不是,现在就得解决?”

“当然了!”高庆东点点头,给了他个肯定,“不能拖,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严立强掏出手机给肖广林打过去:“肖哥,我的一位朋友发现了一个俊闺女,我想把她弄到手,需要用用你的车。”

肖广林答应了,说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赶过来。

高庆东说,预料不到的事情可能还要发生,要小心对待。他严厉地嘱咐了严立强几句,说不要放松了警惕,不可懈怠,要做好肖广林的工作:“肖广林爱财如命,靠你自己,会出问题,快抓紧把铁头和杨树根都喊过来。”

严立强想把肖广林请进一家酒店,好好劝劝他。杨树根没赞成,说这么做虽然较文明,可既拖了时间,又没把握,应该沉默,来个先斩后奏。铁头支持了杨树根,说每拖一分钟,就担一分钟的风险,这是必须的。

只过去了四十分钟,肖广林就兴高采烈地跑了来。杀了孔令才,严立强得了不少钱,肖广林愿意为他服务:“老严,我的心情特别好,能做到服务周全,这一次,需用几天?”

天已经黑了,他们三个没再犹豫,展开了。严立强先去备下了一桶烧车的汽油,然后指挥着肖广林走出城:“我的那位朋友想吃活鱼,需要咱们先去趟水库,给他弄几条。”

“哈哈哈。”严立强笑得很开心,“我正在纳闷,为什么要带个塑料桶,原来是为了装鱼啊。老严,行,干起事来,比以前老练了,比以前周密了。”

这个水库非常大,坝上能行车。严立强叫肖广林把车子停在坝的中间,跳下车来观察着周围。

四周一片黑,肖广林觉得有点不对头,问:“黑灯瞎火的,会有卖鱼的?应该没这种可能啊?”

“有。”经过两分钟的观察,确定了安全,严立强朝坝的西头指了指,叫肖广林和铁头过去找人,“那边有不少打鱼的,快去把他们喊过来。要对他们说,只要是活的,不计较价格。”

坝上的风很大,水浪猛烈地冲击着岸堤,噼啪作响,怪吓人的。肖广林不肯离开,埋怨严立强想得不周到:“傻了,傻了,你缺了心眼吗?咱们把车子开过去,不就得了。”

“我来过,听我的没错。西边的坝窄,车子过不去。”

“黑灯瞎火的,除了买鱼的,没有人愿意到这种鬼地方来。只要把车灯打开,他们就会盯着灯光跑过来。”

“哎呀呀。”严立强急得跺脚,“你他娘的不讲信用,刚才还说,要服务周到,一转眼,就他娘的全忘了。走,快给我走。要是再拖下去,就找不到人了。”

“不能去!天黑路滑,若是掉进水里,将不再是人吃鱼,是人被鱼吃了。先生,我怕死,你就是给我两锤,打得我皮开肉绽,打得我满地找牙,也不能去。”

说多了,有暴露的可能,铁头走过去拖肖广林。严立强也不再和他磨牙,冲过去帮忙。肖广林抵抗了一阵子,败了下来,只得顺从。

等他们走出去了百多米,杨树根把那桶汽油都泼在车子上,划火点着一卷卫生纸扔过去,一股火焰立刻腾空而起。

肖广林以为出了事故,拼命挣脱了他们两个的手,喊着老天往回跑:“天哪!完了,我丢了饭碗哟……”

“冷静,要冷静!”杨树根迎上去拼力拦住他,说了说烧车的因由,“难道说,这辆破车子比我们的生命重要吗?”

“可惜了,可惜,可惜!”肖广林心疼得不行,趴在地上哭了又哭,“可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嘛。我的天,我的爷,车上有一身衣裳、四十块钱、三张彩票……”

还没等车架子凉下来,他们四个人就合力把它掀进了深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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