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高庆东的安排下，杨树根与宋青友领着三十几个男男女女，开着八辆车，在天要黑的时候，来到江苏省新沂市的一家酒店，聚在一个比较大的餐厅里。

没有人约束他们，个个尽情地放纵着自己，乱哄哄地嚷成了一片。七台排风扇在那里不停地转，也抽不净从他们嘴里喷出来的烟。

时间一长，杨树根坐不住了，他鬼头鬼脑地左右看了看，把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向站在近处的一个女服务员挥了一下手，“倒水！”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问：“先生，你的口味重不重？是不是，需要添上点茶叶？”

“不用。能不能，可不可以，给我捶捶背？”

“大哥，对不起，我们这儿，没其他的服务。”

“错！”宋青友用胳膊肘捅了杨树根一下，趴在他的耳朵上小声说，“别说是捶背，就是捶屁股，也没意思。她的岁数不大，挺嫩，应该亲她一口，品品味。”

杨树根接受了这个建议，他点着脑袋盯着她的面孔仔细看了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猛地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吐出去，“哎哟，你到底搽上了，几罐子粉？”

她羞了，退回去，站好。大家笑了起来。

杨树根指了指她的大腿，推了宋青友一把，“她的那个地方，胖乎乎的，挺那个，应该摸两把，感受感受。”

她，穿着一件宽松式的旗袍，腿的外侧，基本上都露在了外面，很显眼。宋青友的心痒了，他控制着激动了的情绪，悄悄走过去，偷着把手伸了出去，“啊唷，少见，少见，真肥，足有四拃粗。”

她怕了，低着脑袋跑走了。大家又笑了起来。

过了不久，走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她说，她姓王，是餐饮部的经理，“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的。你们是哪里人？是不是，仅仅是从这儿路过呀？”

“王经理。”宋青友抢着答，“我们是，美丽的首都北京的。”

“哟呵，我说呢，不一般哪，不一般。”王经理拍了一下巴掌，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来，郑重地说，“我们这儿，只是个县级市，城区里，只有十来万的人口，不同你们的那个开放的大城市。这儿的百姓，没见过世面，很封建。再说，我们的这个单位，是个很正规的店，没其他的服务。希望你们，不要欺负俺的小姐，不要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提无理的要求。”

“呸！”宋青友扭过头去，撇了撇嘴，“现在，已是新社会，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年代，已经没封建可言了。别说是姑娘，连四十岁以上的妇女，都不肯示弱，她们挺着个很假的胸，涂着口红描着眉，不顾一切地在街上拉男人。再说，这不是欺负，是爱！”

“兄弟说得对！”杨树根哼了一声，紧接着埋怨，“现在，已经放开了，大大小小的饭店里，都养着女人，可以陪着聊，可以上床睡。王经理，不要掩盖，不要兜圈子，请你实在了点，尊重了事实的存在。”

纯粹是，胡搅蛮缠，凡是正派人，不愿去探讨这些无聊的问题，王经理改了话题：“抱歉，我们做不到，我们的能力不够，确实满足不了你们的要求，请你们理解了。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已经把俺的一个小姐吓跑了，千万别再动手动脚，千万别再变着法子欺负人。”

见她表露出来了一脸的不满，杨树根不敢再张狂，“好好好，接受了。走到哪，得随哪里的风俗，确实不可，随意和任性。”

见那个桌上放着不少鞭炮，王经理给了他们个提醒：“在我们这儿，不允许燃放这种东西。如果，是必须的，得离开这儿，去郊外。”

“为什么？”杨树根急了，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我们遇上了个喜庆事，需要祝贺祝贺。姓王的，烧烧纸放放鞭，是件挺正常的事，要是和我们过不去，就砸了你们的这个店。”

“别激动。是公安局的规定，可能是，怕被火情威胁着。”

一听到公安局这三个字，就吓得打哆嗦，杨树根没再坚持，低着脑袋答应了：“晓得了，晓得了。我们这些人，是些遵纪守法的人，不会把法律放在一边，不管不顾。”

“天黑了，该入席了，不要再浪费时间，请你们抓紧选择选择，把菜点出来。”

“虽然已经黑了天，可还不到上床的时间。”宋青友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没听说，哪个饭店，限制时间。怎么，是不是怕我们没钱，付不上招待费，骗了你们？”

“不不不！是我考虑到，你们已经来了半小时，再往下拖，会误了你们的行程。”

“甭挂牵。你们的服务，跟不上，连与服务员逗个乐，都不行。我们，并不想在这儿占用太多的时间，是我们的老板还没到。”

“对不起。”王经理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实在对不起，我以为，你们的人，已经到齐了。”

站在那边的一个姑娘挺不错，不能再与这个半老徐娘扯下去，杨树根上前推了她一把，“下不为例，忙你的去。”

这些人，鬼头鬼脑，不地道，王经理产生了一种担心，使了个眼色，把那几个女服务员都带走了。

“奶奶！这是欺负人，不能忍。”宋青友说，得闹起来。他挥着拳头，要来硬的，“爷爷那个毛，得砸他们的锅。弟兄们，走，跟着我过去，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杨树根转着眼珠想了想，拉住宋青友，朝门外喊：“来人，我们遇上了个问题，需要解决。”

“点菜吗？”杨树根看上的那个姑娘跑了来。

“你们这儿的人，不讲感情，就知道，菜，菜！我们的肚里缺了水，没了食欲，吃不下去。哼，怎么越看越觉得，你们的这个地方，像个刑场，不像个星级酒店，居然，连个倒水的，都不给。”

“今天的客人特别多，忙，照顾不过来。”

“真的是这样？难道，连一个，也不行？”

“你们的胆子特别大，六个人站在这儿，都敢把人拉进怀里，张开臭嘴啃。如若来一个，得把人撕成块，放在嘴里吞下去。”

“哟哈。”杨树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她，“看上去，你很文静，竟然与众不同，不但不怕事，而且，敢闹事。看来，你渡过江，跨过河，见过不少世面。请问，你，已积累了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你，已接过几个客？”

“你嘀里嘟噜、嘀里嘟噜，根本听不懂。”

“不要装。就是，曾与几个男人，上过床。”

“哈，哈哈。我的运气好，居然能在今天，看到了一个很怪的兽。”

“什么意思？咱们是兄妹，不能骂人。哼，假如，我是个吃人的兽，你敢站在我的面前与我聊？”

“你是个人？你若是个人，不会说得这么脏。哼，首都的，首都的人，很文明，没你这样的下三滥！”

“文明？文明的社会，还没来到。”杨树根扭过头去，看了看周围，确定了安全后，张开嘴一笑，伸过手去，要摸她的胸，“嘿嘿，嘿嘿。有了亲密的接触以后，就会产生一种体会，就会觉得，女人与男人之间，不能有文明。”

“妈的，不要脸！”她后退一步，抓起一把椅子举起来，厉声说，“小子，你要是敢来个不顾一切，我就敢砸在你的头上。”

杨树根没怕，他又嘿嘿了两声，“甭在乎，只是摸两下，摸不小。”

“呸！”她撇了撇嘴，转身走去，“呸，还北京的，北京有你这么下流的人？哼，不知是从哪条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呸，呸呸呸！臭虫，纯粹是个臭虫！”

“哟呵，岁数不大，竟然敢蔑视，一切。”她长得，很耐看，越看越让人觉得，舍不得，杨树根往前追了两步，“回来回来回来，有个重要的要求，需要和你说。”

她没迟疑，走回来歪着头问：“什么要求？是不是想豁上一切，与你姑奶奶较量较量？”

“不不不。”杨树根露出了满脸笑，“我觉得，咱有缘。嘿嘿，你很有趣，我，想与你加深加深认识，能不能拿来几副扑克，咱们一起尽情地玩一会？”

“没有。小子，这儿是饭店，不是娱乐场。”

“什么态度？门外的旁边，就是商店，买啊。”

“你没腿？没大没小的，竟然板着脸，支使姑奶奶。”

“咦。”杨树根觉得，得深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真难缠。你要是再不听指挥，与我闹下去，就费费心，找张床，搞了你。”

她不气不恼，“我长得丑，不美丽，达不到你的要求。你的女儿漂亮，她，既有皮，又有肉。现在的她，正在家里的床上等着你，别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快抓紧赶回去，与她好好交流交流。”

杨树根的眼睛，被她表现出来的这种不惧惊大了。他盯着她的面孔研究了几秒钟，恶狠狠地说：“我，不好惹，要是惹恼了我，将不再是上床的问题，要喝干你的血。”

“嚷什么？”高庆东走了过来，“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吗？”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垂着两只手不敢动。

“老板。”杨树根一边观察着高庆东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人家没看起咱，显得不热情，撤了所有的服务员，不管干点什么，得靠咱自己。”

“妈那个疤。”高庆东要发火，“把带班的那个人，给我叫过来。”

王经理已经跑了过来。见这个帅哥开来了一辆一百六十万的好车子，她的态度改变了，她抛开谨慎和提防，把这个不怕事的姑娘叫到面前，严肃地给了她个令：“李秀秀，别愣着，快去叫来六个人，把壶里的茶，全换了。”

李秀秀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跑了去。高庆东满意地点点头，给了王经理两千元的小费。她乐了，高兴地手舞足蹈，表示，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来服务这些大哥哥，和这些大姐姐。

李秀秀提着两把水壶走了来。杨树根把高庆东拉到一边，指着她小声说，她胆大泼辣，是把好手，能干大事，要是花上点心血好好培养培养，就是叫她去杀个人，也能做得到，“咱们的行动队里，缺女将。女人，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有了这个需要的时候，选不出人来。我觉得，需要考虑，需要在她的身上，下下功夫。”

见她长得漂亮，干事麻利，高庆东点着脑袋同意了：“好，由你，去做她的工作。小子，别冲动，要注意安全，别让她咬着。”

就是被女人咬着，弄出了危险，也是幸福的，杨树根赶上前，围着李秀秀转起来，问她的年龄，问她是哪里人，问她在外打工的年限，是多少。

“啪啪啪……啪啪啪……”六十挂鞭，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被点燃。高庆东挥着手，指挥着那些人，在那里蹦，在那里跳。

担着心、冒着险、想尽办法、拼拼杀杀，终于把周明志彻底地击败了。出现的是个，让人高兴、让人疯狂、让人忘了爹娘的胜利。为了庆祝庆祝这个让人走向辉煌、让人成为人上人的胜利，不敢在临沂显摆的高庆东，跨出省界，走出一百来公里，来到了这里。

为了让这些手下得到一个好的鼓舞，高庆东不光给了他们一部分钱，还允许他们带来了女人，要了最好的酒和菜，包了这里的舞厅。

除了杨树根，人人喝红了眼，玩疯了，已经过了零点，还在闹。

杨树根是个不怕事的人，没多喝，不是怕了什么，这个连自己的老婆都敢杀的杀人狂，胆子特别大，他留了量，是为了让头脑保持着清醒，好去完成高庆东交给的这项任务，“李秀秀啊李秀秀，我的好妹妹哪好妹妹，我好话说了一大堆，你应该，已经听进去了不少。快来个痛快的，一句话，到底是想不想，跟着我们走？”

“在这儿，有吃的有喝的，还有花的，不想跟着你们走。”

“小姐，你缺了心眼。我们的那个临沂市，是个地级市，比这里大，好玩的地方特别多。再说，换换环境，没坏处。”

“你已经说了不少，可就是没说，要我过去干什么。”

“自然比这儿轻松喽。妹妹，请你相信了我，保证不会叫你刷盆刷碗拿拖把，那个工作，像个秘书，除了在那儿指挥指挥这个，教训教训那个，就是随着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不可能。我估计，是看上了我，想让我当老婆。”

“嘿嘿，确实有这种可能。咱们若是建立了感情，你肯与我睡，我就选出一块风水好的地，建座五层楼，用六十辆轿车，把你拉到家。”

“不敢相信你。我发现，你这个人，不怎么样，敢把人卖到窑子里。”

“这么想，是个错，是绝对没有这种可能的。”杨树根找了机会，突然抓起她的一只手，亲了一口，“嘿嘿，嘿，你这么俊，舍不得！”

“产生了个什么感觉？我的手，香不香？”

“香，喷喷香！哎哟哟，没想到，你的体香居然这么棒。”

“哈，没料到，在我的身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地方。”李秀秀拍了拍手，给了他个鼓励的笑，“哥，既然感觉着不错，那就，抛开所有的杂念，静下心来，再来一口。”

杨树根以为，自己的努力见了效。忘乎所以了的他，没去想是不是个圈套，伸过手去，要抓她的那只秀美的手。李秀秀没让他得逞，挥起胳膊，一拳捣在了他的嘴上。他痛得“哇”了一声，蹲下去，龇牙咧嘴。几个看到的人，没忍住，笑起来。

李秀秀显得很坦然，虽然已看到，痛苦，在杨树根的脸上明显地显露了出来，她也没怕，没去考虑会不会受到他的报复。她一边若无其事地收拾着桌上的碗和筷，一边说他傻，没脑子，“先生，感觉如何？香到什么程度？”

见杨树根老是拿不下来，高庆东走了过来，“这位小姐的长相，倒是挺好，可是，架子有点大。难道，得需要发个轿吗？”

“就是把你娘的飞机开了来，也白搭。”李秀秀白了高庆东一眼，呸了一声，走去，“是些什么人呀，全是他娘的下三滥！”

见高庆东气红了脸，杨树根急了，快步追上去，“秀秀，不能得罪了这位帅哥哥。他是俺的老板，他的手里有很多的钱，他的钱，能把外国的两亿人买过来做奴隶，快回去向他道个歉。”

“傻，确实傻。”李秀秀好似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看样子，得刺你一下，若是不让你吃个亏，你认识不到，什么叫不该，什么叫惩罚。”

“嗨，姑奶奶，别再说别的了，快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这一边，让我说两句。”杨树根急得拉了她一把，“俺老板，是个能人，他不光有钱，还很讲义气，跟着他，能赚很多的便宜。他见你气质好，有能力，准备把你接过去，当虎养。秀秀，我们已经下了这个决心，你就是一块铁，也要把你，化开。”

李秀秀走进一个储物间，显露出一副郑重的样子，认真地说：“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信，得诚心实意地拿出点实的来。”

“你说你说，有了什么要求，尽管说。”

“从前，咱们不认识，一次的接触，了解得不是那么深，让人不敢完全相信了你。你，得把两万块钱押在我的手里，你们的单位若是真的好，就留下，如果不好，就走人。”

“可以可以！”见要成功，杨树根高兴了，把一个大拇指伸在了她的眼前，“俺的娘！没想到，你是这么地伟大，你是这么地英明。”他又赞赏地看了她两眼，喜滋滋地跑过去问高庆东要来两万元，放在她的面前，“这还算是个事嘛，这还算是个要求嘛，就是押上五万，也是没问题的！”

“谢谢了。”李秀秀抿嘴一笑，把钱装进兜，往他的面前迈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胸，又一笑，“还想不想？若是想，就遂了你的心愿，可以让你摸两把。”

“啊！”杨树根恣得一声尖叫，搓搓手，掀起她的旗袍贴着肚皮伸上去。但还没触到实处，她就躲开了，他急叫：“怎么了怎么了？是痒了，还是怕被别人看见了？”

李秀秀拍了拍兜，板着脸，极其严肃地说：“你摸了，我收了。从此，咱们两个的账，彻底地清了，你不欠，我不欠，两不欠喽。”

“俺那娘，两万呀！”丢了钱，会受到高庆东的惩罚，杨树根急红了眼，挥着胳膊要拼上，“老子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骗。”

经过了一番考虑后，李秀秀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拿出钱来，要给他，“反正，我已经记住了你的长相，不需要计较眼前的得与失。”

“怎么啦？”杨树根被她的这个举动闹愣了，没敢接。他睁大眼睛，不解地盯紧了她的脸，想从她显现出来的表情上找到答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达到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能不能说出来，让我死而无憾。”

“你要是敢把这些钱收回去，我就，赖你强奸了我。叫警察把你抓起来，要你在看守所里好好反省反省，要你在监狱里为国家做点贡献。”

“啊……”杨树根被唬住，没敢多说。

这一着的奏效，让李秀秀激动了。她努力控制着情绪，笑眯眯地走去，“今天的这个日子挺不错，老子我，捡了！”

两万块钱，能睡二百个姑娘，杨树根不甘心，把高庆东拉到一边，求：“兄弟，这个亏，不算小。得认真地为我好好琢磨琢磨，务必，要把这个败局，挽回来。”

听了他的述说，高庆东仰天大笑，“有味！有趣！”

杨树根气得喘粗了气，“能不能把她抓起来，押过去？”

高庆东没同意，他说，眼下的风声，很紧，两个中队的警察，正在那里努力，不能因小失大，冒着风险往上突。等形势有了好转，选出一个能成事的好时辰，组织一股力量，过来好好收拾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