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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迎难而上一

雪日暖阳 徐国厚 4584 2019-04-15 13:56

  

到了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枪栓被拉动,响起了清脆的“叭叭”声,处在睡梦中的周明志被吓醒。

监号的对面,有一个监视在押人员的岗楼。在此值岗的武警,每隔两小时换一次班,交接时,他们需要拉动枪栓查验枪弹。这几天里,周明志老是睡不好,这种响,又是那么特殊,他,接受不了喽。

周明志,已被囚禁了二十二天,眼前没了亲人的身影,朋友之间的往来,断绝了,无法看到街面上的热闹场面,成天围在身边的,是十几个囚徒,摆在眼前的,是半边的天空和不到二十平米的囚房。一个风光十足的亿万富翁,在没任何先兆的情况下,突然失去了人身自由,成了个“囚子”,这么大的落差,确实让人难以承受。他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有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感觉。

那些挂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地往周明志的脑子里钻,他不想理会,盼着,能睡过去。可那两个武警在不停地走动,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他气得骂了一句,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明志迷迷糊糊睡着了,十分清晰地做起了梦。梦里,出现了刘玉欣的身影,她说身上有了灰尘,需要洗一洗。他抱着她往海水里走,她一边撒娇,一边在他的怀里扭动着身子笑。他抽出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捏,她笑得更欢了,拼力回击着。这个梦,比较逼真,有切实的皮肉可感。

被喜悦冲击着从梦中醒来后,伤感袭上了周明志的心头。最最使他挂心的,是刘玉欣,不知她的身体是否受到了流产的影响,不知她对他的不幸伤心到什么程度,不知她是否还在厂里开那辆车,不知她……

由于老是静不下来,搅醒了睡在身旁的宋庆海,他抬起头,看着他,关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睡不着?是有了心事,还是因为挤?”

“都不是,是我的心里不素静。老宋,别管我,睡你的。”

三天间,监号里增加了五个人。十九个人挤在一个长度不足六米的通铺上,仰面躺不开,只能侧着身子睡。为了让周明志舒服舒服,宋庆海坐了起来:“快放平身子,伸伸腿。我的脖子不得劲,可能是,枕高了,需要坐一坐,活动活动。”

刚来到这里时,由于不懂监号里的规矩,周明志惹着了号头,如果没有宋庆海的帮助和引导,会受到欺负。在周明志没订上食品、顿顿挨饿时,分文没有的宋庆海在吃不饱的情况下,省下饭来给他添补,这是让人万分感激的。随着感情的逐步加深,不是同一代人的这两人,虽然经历不同、修养不同,却成了要好的朋友。周明志不肯让他把宝贵的休息时间牺牲了,用略带不满的口气说:“看看来,又不实在喽。只是为了让我舒坦点,就该这样?”

“嘿嘿,我已经是个五十岁的人,睡眠,少了不少。”想想,说出来的这个理由,也不充分,宋庆海没坚持,躺下来,小声问,“是挂牵老婆孩子,还是想起了案子?”

前天下午,石立宝和李水兵来了,他们在看守所的讯问室里提审了周明志一次。他们问的还是老问题,在他拒不认罪的情况下,也没追究。现在,摸不清,案子正向何处发展,猜不透,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认命了,不想再伤脑筋,如实说:“是梦着了家里的人。”

宋庆海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合上了眼睛。周明志也闭上了眼,可不管怎么努力,也睡不着,干脆,放开心情,去回忆与刘玉欣在一起时的每一刻。

“嘭”的一声响,打断了周明志的回忆,惊醒了所有的人。

一个值岗的犯人,由于太困,没控制住,站着睡着了。与他一起值岗的另一个犯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痞子,他特别坏,仅仅为了看看热闹开开心,偷着推了他一把。他没扛住这一击,倒在一个塑料盆上,把它压破了。

号头嫌他影响了别人的睡眠,跳起来,挥着手,叫他们狠狠整整他。四个人冲上去,强行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打开水龙头,一盆盆地往他的身上泼凉水。

这个倒霉的人,叫王波,才刚满十八岁。还处在幼年阶段的时候,他就失去了父母,现在,唯一的亲人,是个比他小三岁的妹妹。他没上过一天学,从小,就偷鸡摸狗不干人事。刚满了十六岁,他就开始搞女人,见了漂亮姑娘,就眼热,曾伙同他人**了五个女人,把与他妹妹相好的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女孩长期占有。法律规定,在女方未满十四岁的情况下,不管是自愿还是违背意愿,都属于强奸,仅这一条,起步的刑期,就是十年。

号里的犯人,在这种地方,往往一待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寂寞得难受。为了开心,对每个新来的,都要开号取乐,逼着他,做些不光面的动作、讲些不中听的话语。不管你在外面是多么大的官,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杀人放火的“英雄”,到了这,必须听号头的,叫你站,不能蹲;叫你飞,不能爬。特别是,对那些人人憎恨的强奸犯,不被整个半死,也被扒去一层皮。王波自知自己的罪行重,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对什么也不在乎,梗着头,不肯屈服。坏了,他被号头视为重点,让号里的所有“刑罚”都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发挥。他最后叫了妈妈娘,下跪求了饶。可号头不肯饶恕,对他还是不停地整,不停地治,别人一夜只值两小时的班,叫他连续值四小时,小小的年纪,熬不住了。

一盆盆凉水,在不停地泼向王波,起初,他还晃着脑袋求救,后来,挺着身子躺在地上不动了,看样子,不是昏了过去,就是失去了某种能力。时下,是农历的十月,虽然还没到“大雪”的节气,可气候,是冷的。这么弄下去,会伤害着身体,甚至,有丢了性命的可能,周明志壮了壮胆,开口为他求情,他说,他的岁数不大,又是个从小没了爸娘、皮包骨头的人,挺可怜:“他的身体非常弱,如果出了问题,就麻烦喽。”

号头是个残暴不仁的人,在他施威的时候,谁要是敢站出来抵制,就朝谁下手。他瞅了周明志一眼,冷笑了几声:“弟兄们,这位姓周的缺了水,应该剥了他的皮,给他六十盆。”

“别别别!”宋庆海赶紧走到他的跟前求,“兄弟,他才来了二十天,是个新号,不了解这儿的情况,不懂这边的规矩,不要计较。兄弟兄弟,快坐下来消消气,你要是觉着背上不舒服,我可以为你捶一捶,可以为你揉一揉。”

“不行!”号头没理宋庆海的求,“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可放任自流。这个姓周的不老实,经常找我的麻烦,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必须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宋庆海已在这间房里待了九个月,长时间的囚禁,使他积累了一些经验。他知道,警察,能制止号头的张狂。为了引来警察,他装着没走好,跌在了地上。他一边抚摸着腿和头,一边龇牙咧嘴、大声地喊痛。这一着奏了效,没隔多久,就跑来了两个警察。号头没了脾气,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痛苦,挂在了周明志的脸上。在这些日子里,虽然没挨过号头的拳头,可吃了他不少气,今天逼着你给他订个鸡,明天要件衣服。有一次,他还叫人动了抢。那是一件刘玉欣送来的棉袄,袄里子上写着的她的字,周明志没妥协,拼力护下了。从此,号头把他视为眼中钉,老想欺负欺负他。

周明志有了个想法,想击败号头,把他的权力夺到手。整个屋里,只有当号头的,才可以坐在厚厚的棉被上。让周明志产生了这种想法的原因,不光是为了不再受欺负,实在不想天天再在这块硬梆梆的木板上坐下去。

有的号头,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有的号头,是靠警察指定的。周明志晓得,自己的拳头不够硬,只能在警察的身上想办法。这里一个叫潘扬军的警官,曾在镇派出所任过所长,在厂刚搬来的时候,为了给职工办理暂住证,周明志找过他。在他离任时,接替他的林雷鸣给了周明志个电话,要他去陪会儿酒,一是当时忙,二是考虑到,他快到了退休的年龄,没去。现在想来,后悔了,不过,周明志想试试。

这天,刚开始放风,潘扬军就背着手走了来。周明志赶紧找了个机会,把右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报告,潘管教,我的思想上有了压力,想请您与我谈谈话。”

潘扬军答应了,他找来钥匙,把周明志提到办公室,指着一把椅子,要他坐:“坐吧,别蹲了。”

通常,在押人员与警察谈话时,得蹲在地上。出现的这个例外,让周明志,是既激动又感激,他笑着问:“潘所长,您还记得我?”

“记得!”潘扬军笑着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怎么样?这儿的生活,是不是太枯燥?适应过来了吗?”

自从进来,没捞着抽根烟,周明志只顾一口接一口地吸,没回答。潘扬军把盒里的烟都倒给了他,说,他粗了心,没考虑到他是这么需要,嘱他,要是缺了,可以问他要。烟,是违禁品,不允许在号里抽,周明志向他道了谢:“我的烟瘾比较大,少了它,难受。以后,我不客气,会常麻烦你。”

“行,我尽力。”潘扬军问了问他的身体状况,把话引入主题,“你的思想上,出了个什么问题?不要感觉着有压力,你的案子不重,判不了几年,不用愁。”

“潘所长!”周明志看了他一眼,急切地说,“他们冤枉了我!这个案子,是个标准的冤案,我被人陷害了。”

“还是实诚了点好,说这个,无用!”潘扬军板着脸,显得既严肃,又郑重,“法律,是尊重事实的。你应该拿出勇气,面对现实,不要和石立宝他们胡搅蛮缠。你若是老是不认罪,会影响你的量刑,会失去一个判缓的机会。”

“潘所长,请你相信了,是真的!”周明志急红了脸,“我虽然常喝酒,却能控制,从来没出过事,确实没……”

“别别别,不要再谈这个问题。”潘扬军没信,他摆手打断了他,“兄弟,无所谓,谁也不敢保证,在这一生中,是顺顺利利的。你的案子不复杂,挺挺腰,就过去喽。”

想来,与他谈这些问题,无多大的用处,周明志没再说下去,把要求提了出来:“并不是,我想占点什么便宜。那个号头,太狠,对人,毫不留情。今天欺负欺负这个,明天收拾收拾那个,把号里搞得乌烟瘴气,都吓得难受,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他整着。”

“好。”潘扬军又笑着看了他一眼,极其痛快地答应了,“嘿嘿,这个问题不繁琐,不用和他们研究,不需要开常委会讨论,现在,就可以解决。”

“谢谢。潘所长,谢谢您!”周明志的脸上,挂上了成功的喜悦,“可好了,不用再挂牵,受别人的欺负,往后的日子,好过喽!”

在往回送周明志的路上,潘扬军压低声音说,林雷鸣对他挺关心,曾来过几次,要他不要伤心,要保重身体:“他还说,不管是厂里,还是家里,都挺好,不用挂牵。”

“他,是个热心人。我对不起他,让他操心了。”一股热泪冲出了周明志的眼眶,“请您告诉他,我也挺好,不用再来,不用牵挂。”

潘扬军把那个身上刺着龙的号头调到了另一个监室,叫周明志接替了他。为了让大家肯听周明志的指挥,潘扬军板着脸,严肃地对众人说:“监室里的一切,都由周明志安排,谁要是不听他的话,违犯了监规,由谁负责。”

其实,不用怀疑周明志的能力。有企业管理经验的他,懂得怎么管人。他立刻选出来了三个帮手,宋庆海和王波,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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