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夜，特别黑。唯恐遭到警察的伏击，直到叫杨彬确定了安全，高庆东才领着人离开新沂，开始往回返。

“累了！”杨树根皱了皱眉头，扭回头去看了看这座城，歪过头来望了望漆黑的夜，“嗐，一败再败，败得真惨！娘的，操了那么多的心，出了这么多的力，不但没把李秀秀拿下来，反而搭上了七十万。窝囊，真他娘的窝囊！唉，南征北战，战了临沂征新沂，出现的，不是一筹莫展，就是无功而返。唉，唉唉唉，累了，真的累了，愁着往前发展喽。”

“没骨气的东西！”高庆东气得咒了他一句，“我们的前景，是美好的，我们的前途，是大有可为的。处在一个这么好的氛围中，散发出来的，应该是乐观。你他娘的居然丧失了信心，没了斗志。晦气，奶奶，刚走出新沂，你这个该死的，就把这么多的丧气话，吐在了我们的面前。”

“愁，确实愁！”刘庆河的情绪，比杨树根的情绪，还低落。他说，处处走不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拜拜神。眼下，得着手处理这个问题，得想出个办法，来个补救，“高老弟，不求神灵，是不行的。那些极为信奉的人，连出趟远门都得烧上几炷香，何况，咱们是为了抓票票。”

“放屁！”高庆东训了他一通，说最善于烧香把火的人，是那些农村的娘们们，可她们不是赤着脚下田，就是挑着担子上山，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能力强的女人，有的是，不要因为断了李秀秀这根线，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不再往前奔了。我们要，横下这条心，想尽一切办法，把黄华伟这块骨头，啃下来。”

回到临沂的时候，天刚亮。在这个时间里，是比较安全的，为了选出一个可用的美女，高庆东没叫他们离去，把他们带到了他的那个书房。

眼看着高庆东已经急红了眼，快要疯，都怕了，不敢贸然行动，不敢多说一句话。有的人想往下撤，说所接触到的那些女人，没其他的本事，只可躺在床上让你“研究”，若是叫她上前线、赶到人家的门上耍把戏，是瞎子赶集——犯愁。

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耗了一小时，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甚至，连个方法和意向也未集中起来。往常，就是去砸个场子杀几个人，也没叫人这么愁。高庆东气得发了火，骂他们黑了心，不真心维护和拥戴他。

要是不把这个山头攻下来，惹恼了高庆东，会难看。他们不再沉默，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说上几句，谈一谈自己的看法。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到了叶明明的身上，说他始终处在第一线，了解里边的情况，应该由他拿出一个合理的建议。

“我认为，与神灵的保佑，无关。是选错了方向，不该把重心放在女人的身上。”叶明明说，黄华伟受过教育，是个非常正统的人，用美人计，行不通。应该调整方向，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进去，选择新的开辟路线。

“混蛋！”高庆东说，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不可对这个思路产生了任何的怀疑。他瞅了叶明明一眼，厉声斥责了他几句，“以前，我把你当成了个香饽饽，现在看，是臭屎一堆。小子，不能通过表面，去看人，这因为，根本看不透，更不可这么盲目地给一个人下结论。别看那个人穿得像模像样，梳着洋头，规规矩矩，好像是有他娘的什么大学问，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其实，他那是在拿腔作势，装模作样。到了晚上，他就不认爸娘了，他就不记得，老婆孩子需要养，捏着大把大把的票，拱进那种女人的怀。弟兄们，要记住，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的，都不干净，他们的肚里，都装着一副黑下水。”

只是提了个建议，居然挨了一顿剋，叶明明生了气，白了高庆东一眼，合上了眼睛。其余的人，也怕受到指责，不再发表意见，低下头去，看地皮。

“反了，反了！”高庆东被他们表现出来的冷漠惹恼了，“我们，正过着动荡的生活，阴风，已经刮了来，咱的温床，受到了威胁，失去了暖意。你们竟然还没感觉出来，还在这儿若无其事、泰然自若。要是再不给我动动脑子出出力，我就不讲情面，狠下心，把你们关在这几间屋里，狠狠地收拾收拾。”

有个人怕受到惩罚，开了口：“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就得豁上。兄弟们，不要愁，我老婆具有这方面的能力。哼，别说是个行长，就是个省长，也能把他睡得晕头转向。”

“精神可嘉，佩服！”高庆东笑了笑，把一个拇指竖在了他的眼前，“了不起！先前的你，不出色，没亮点，没闪光的表现。今天的你，竟然有了个这么大的改变，竟然呈现出来个不惧的气魄，竟然拿出来了个甘于牺牲的勇气，佩服！得给你个奖，得把你树为典型，得叫他们好好学一学。”

“嘿嘿，我穷，缺吃少穿，没房没车，只要多给我几张票，别说是老婆，就是孩子，也可以献出来。”

“不对呀！”高庆东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急问，“你已经是个五十二岁的人，你的那个老婆，就是没五十，也应该，四十有几了呀？”

“再有十三天，就到了她五十五岁的生日。老弟，她虽然已经老了，可挺厉害，床上的功夫，比那些年轻的姑娘，强了几百倍。我这么壮的一个人，常被她折腾的，精疲力尽、溃不成军。”

“笑死了！”一个见过他老婆的人，呸了一声，“他老婆的长相，不行，太丑。她不光一脸雀斑，还是个秃子，叫人不敢看。别说是同她上床，就是与她见一面，也得需要牵着两条狗。”

听了这些，他们不再沉默，亮开嗓子笑了起来。

高庆东气得离开他们，走到窗前看街景。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瞪大了。他想了一分钟，把刘庆河叫到跟前，指了指五十米以外的一个姑娘，问：“她长得怎么样，美不美？”

刘庆河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挺好的。亭亭玉立，是个美人。”

“她叫陈向荣，是个生长在农村的姑娘。前些日子里，她来到了咱的明胶厂。她虽然住在厂，可不是迟到，就是脱岗，常常不按时上下班。生产科里的一个人对她产生了怀疑，说她不洁，说她不正经，出去，可能是为了卖身，一旦有了男人的信息，就不管不顾了。眼下看，这个估计，是正确的，她站在那儿不走，不是等人，就是，在寻找目标。”

“可能可能，有这种可能！你是不是想把她拉过来，利用上？”

“我认为，可以试一试。她长得好，她若是真的是那种女人，许能为咱带来利益，帮着咱，冲出这片洼地，占领那座高山。”

“好！她既然没把厂里的那些规章制度放在眼里，就说明，她的胆子比较大，可以在她的身上碰碰运。行！快静下来，好好动动脑子，抓紧拿出一个，能击败她的方案。”

高庆东赶走了那些人，只带着刘庆河，站在窗前，一边观察着那个姑娘的动态，一边拍着额头，认真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