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嗨，嗨嗨嗨！”一个女护士走过来敲着王光亮的床头，瞪着那对不解的眼睛在那里大声喊，“那个要出院的人，是不是你？如果是你，可以走了。”

已经在这个医院里住够了，在那三天以前，就有了离开的想法，乐了的王光亮忙从那张床上爬了起来。姜莉莉也很高兴，笑着走过去，在那里和人家抢着办出院手续。

这个病房里的那种难闻的气味特别浓，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王光亮收拾了收拾，提着需要带上的东西走出楼来等在一处。

那小北风在那里不停地刮，把那清新的空气送了过来，让人感到特别爽。十三天的住院治疗，憋坏了这个年轻人。他坐在那里看看这、看看那，觉得，看什么什么新鲜，耐看。

一个扎着双辫的年轻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是觉得有点眼熟，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在那里偷着往这里看。

“怎么啦？”走过来的姜莉莉见他在这里发呆，笑着轻轻地打了他一拳，“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了一个什么新的发现？”

“有有有！”王光亮说出了这两个不解，“我估计，她可能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要不然，我不会觉得熟。”

仔细看了看，也没把她认出来，姜莉莉又笑着打了他一拳，“这个女人，肯定是干那个的那种人。小子，是不是常常在外面偷着逛窑子？”

“去去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年头，谁还扎辫子？土里土气的，能勾上那些有钱的男人吗？凡是干那个的女人，都打扮得很时髦。”

“她在那里搞特殊的目的，是为了显示自己，引起别人的注意。小子，如果不是那种人，大热天的，她为什么在那里抱着肚子？她这么做，是为了拉紧褂子，把那两个大奶子显出来。”

“呸呸呸。你就是说出一百个理由来，我也不信。干那个的，不会到医院里来。这里的人，除了病人，就是伺候病人的人，谁有那种心情？”

“要是有了目标，别说是医院，就是火葬场，也可以赶过去。我觉得，她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勾引你这个帅哥哥。要是不信，咱们就试一试。我敢肯定，在我走开十分钟以后，她就会赶过来和你套近乎。”

王光亮不敢试，刚刚与姜莉莉和了好，要是试出了问题，就难以得到恢复。他说服了她，同她肩扛着肩一起走去。他发现，随着自己的步子迈出，那个女人随后也离开了那里。看来，她到这里来，确实抱着一种目的。真让人感觉着有点那个，她找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由于牵挂着那些同事，由于惦记着那个厂子，王光亮很想抓紧赶过去看一看。他拍了拍姜莉莉的肩，要她先回去：“听他们说，需要把我的那个供应科搬到三楼，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落实了；听他们说，他们干得挺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河北的那些原料全部运了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已经与山西的那家工厂签好了那个协议。”

“不行！”姜莉莉怕他接受了别人的宴请，没同意，“你的身体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要是喝了酒，会出问题。”

“因为在那里住的太久，我的心里特别烦，很想到那些热闹的地方走一走。”王光亮生怕自己找出来的这个理由得不到她的认可，推着她往前跑了好几步，“现在，我很想与咱们的那个孩子一起乐呵呵地吃一顿团圆饭，我过去，只是粗略的看一看，待不久，你快回去做好饭等着我。”

“好好好。”见他很迫切，急出了一头汗，姜莉莉依了他，独自提着东西走去，“一定得给我记住，不管是谁，也不能让人家拉到酒桌上。”

一走进厂子的大门，就被那特有的热闹气氛包围了，王光亮一边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同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在那里观察着周围，“哈，咱们的这个厂子里果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原来漂亮了许多。”

“王科长，得关心关心你自己。”一个工人笑着问，“听他们说，你们两个人要复婚，是不是得摆上几桌，咱们一起好上热闹热闹？”

“又不是头一回，老夫老妻的，没这个必要。”

“可不能这么说。经过了一番苦战，来之不易，需要好上庆贺庆贺。”

王光亮正要说什么，见周明志走进了办公室，忙赶过去，“这场生与死的大战已经拉上了帷幕。现在的我，已得到了彻底地解放。过了今天，就可以过来和那些兄弟们一起南征北战啦。”

周明志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那沓材料，漫不经心的坐下来，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问：“现在，对学校里的那种工作是不是还感兴趣？”

“是啊，有点舍不得那些孩子们。”

“扔下了那个专业，是不是感觉着有点可惜？”

由于处在兴奋中，由于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眼下的王光亮，没有从这些话里品出什么，“是啊，辛辛苦苦上了四年的大学，确实让人感觉着有点不甘心。”

“那就回去呀。”周明志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这个工厂里的工作，不但琐碎，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学校里的生活，既安定，又有规律。我认为，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得回去。”

“不回去了。我已经在这里干顺了手，感觉着，挺好的。”

“小王，你在这里干得确实不错，我也不想让你离开。可总是觉得，不能误了你的前程，不能让你在今后产生了悔。”

“啊！”这个时候的王光亮意识到了什么，瞪着那两个眼睛急切地问，“怎么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这里？”

“是的。经过了一番缜密的分析，我才拿出来了这个决定。小王，不要产生了什么想法，这么做，对你有好处。你若是愁着见那些学校里的领导，可以由我来负责，由我去做通他们的工作。”

“到底怎么了？是在我的身上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呀？还是在这一段的时间里，我的那个科里出了什么事？”

周明志冷冷地说：“不是他们的问题，是需要。”

“我与这里产生了感情，不想离开，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针对这个问题，我不仅已经非常认真地考虑了很长的时间，还进行了细致地分析和研究，没了这个必要。”

见他说的很肯定，没了挽回的余地，王光亮没再求，跑回家说给了姜莉莉。她不信，打通吴洪军的电话，向他求证。吴洪军说，这个消息很确切，他已经接到了周明志的通知。她急了，没顾得灭灶，就往厂子里跑去。这种情况的发生，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已经拿出来了一个决定，要和王光亮复婚。现在，她正在这里忙活着，在这么一个当口，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大的变故。

尽管还深深记着这个女人的恩和情，也不想改变了这个决定，周明志向她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以上所遭受的磨难，让我产生了警惕。现在，我很想生活在一个比较安定的环境里，不想被这种担心和那种烦恼困扰着。”

姜莉莉说，王光亮是一个好人，本质上，不坏，绝对没有走到高庆东的阵营里，“对这个人，我很了解。哥呀，请你相信了我。”

周明志没答应，他说，如果拿不出充分的证据，让这种状况得到改变，这片疑云，会总是在这里漂浮着，那心灵上，还要继续承担着这份重量。

看来，仅靠自己的力量达不到目的，姜莉莉想了想，跑过去找吴洪军，“那个人，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说轻了，起不了作用。你要拉下脸来，好上和他辩论辩论。真是的，一个那么有身份的人，竟然不往理上推啦。”

虽然晓得，这个王光亮是一个很正派的人，肯定没和高庆东那些坏人结盟，可吴洪军不想操这个心。这因为，他还深深爱着姜莉莉，希望能与她继续好下去，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进了王光亮的怀抱，“咱们的这个周明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说一不二，咱说不服。”

急了的姜莉莉，把刘玉欣约了出来，“你的这个姐姐多灾多难，眼下，又走到了一个悬崖的边上。妹妹呀，你得主持公道，你得主持正义，好上同情同情我，好上为我撑撑腰。”

刘玉欣不但没有同情她，还反过来对她进行了劝：“王光亮的人品，不是那么好。他意志不坚，没有信念，缺少一个男子汉特有的气质。姐，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能毁在了他的手里，与这样的人结合，绝对是个错。”

已成定局，眼看着无了希望。为了周明志的安全，自己花上了那么多的代价，如今，却换来了这种对待，想起那些付出，心里不是一个好滋味，姜莉莉蹲在一个静处，哭了又哭。

不甘心的王光亮，硬着头皮赶过来走到了周明志的面前，说他已经干顺了这个厂子里的这种工作，愁着再去和那些孩子们生气，要他再好上考虑考虑。周明志不但没有尊重这个意见，还恼了，说他胡搅蛮缠，不通人情。

这时，那个扎着双辫的女人来到了厂子的门外。神情懊丧的王光亮忽视了认真，差点撞上了她。近距离的碰面，使他想起了她。他对姜莉莉说，这个女人是杨彬的老婆，听别人说，她与高庆东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他曾亲眼看到，他们有过亲密的接触。现在的高庆东，可能藏在她的家里，她过来，肯定是接受了他的一个安排，在他的授意之下，要为他做点什么。

“去去去！”姜莉莉的心里不再装着周明志，她埋怨王光亮多管闲事，“为了这个周明志，你挨了两刀，他不但没报答，还黑着心把你开除了。这是一个无良心的人，就是被人家投进了井里，也不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