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累了，累了。”蒋竹香装出一副疲惫了的样子，进了门就躺在了高庆东的那个地铺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种事，不好干，得有一个将军的胆略，得有一个特务的本事。哎哟，我东瞅瞅，西看看，在那里战了大半天，差点把我累死了。”

“哎哎哎，快把这双小眼给我睁开。”急想知道结果的高庆东怕她有了睡意，在她的肚皮上摸过来摸过去，“怎么样？看到那个人了吗？”

蒋竹香睁开眼，懒洋洋地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快把那些钱给我拿过来。这种辛苦费，不好挣，是既累人，又担着风险。早知道这么艰难，别说是一万块，就是给我十万元，也得好上斟酌斟酌。你要是有良心的话，给我加加码。”

高庆东推开她的手，把那一万块钱放在了她的胸膛上，顺势在那里捏了一把，“定好了的事，不能改变。只是走了那么几步路，就得了一万块，已经不少了。”

蒋竹香爬起来，不太情愿的把这些钱装进了一个兜里，“小子，不是这么简单，在这里边存在着很大的风险。我要是缺了心眼没好上装扮装扮，被人家认了出来，现在，肯定已经坐在了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喝上了人家的凉水。”

“好了，好了。不要胡言乱语，再说出一些不吉利的来。快省下几句，直接把那有用的给我讲出来。”

“那个王光亮倒是在今天里出了院，可他已经被人家开除了，看来，已经靠不上了。”说到这里，蒋竹香冷笑了一声，“小子，你的运里有问题，得抓紧找个神婆子为你好上掐算掐算。”

找王光亮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帮着把那些将要赊出来的明胶销出去。这种情况的出现，会带来一个好的发展，这因为，他既摆脱了厂子的控制，又有了充足的时间。高兴了的高庆东，扬着两只手在那里笑，“天意。啊，完全是天意！”

“疯了吗？”蒋竹香产生了一个错误的理解，以为，他没承受住这个打击，脑袋里出了问题。她吓得爬起来躲到远处，劝，“不要急。天无绝人之路，快静下来，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高庆东没有理会她的那些喊，拨通江明的电话，要他想办法说服了那个王光亮，“三百吨的明胶，能值一千万。哥呀，你要是把这个人拿了下来，我给你二百万。”

这个数字很诱人，江明的心里立马发了热，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行行行。说实在的，在那十天以前，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想掺和进去捞一把。兄弟，可不能耍心眼，成了功以后，一定要兑现。”

“你放心。我的为人，都了解，不会坑，不会骗，对咱们这些关系融洽的兄弟们，从来都是以诚相待。要是出现了一个好的结果，可以给你再往上加一加。”

尽管检察长要召开一个重要的会，江明也没理。他按照高庆东提供的电话号码，把王光亮约进了一家饭店，“兄弟，我把你请过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听说你是一个可交的人，想和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二是我的手里存着一部分胶，想麻烦麻烦你，帮着我卖出去。”

“你是哪里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胶？”

“我的老家就在咱们这里的一个村子里。现在，我在北京开了一家大公司，在那里发展。我所说的这种胶，叫明胶，就是你们那个厂子里的产品。”

“那个厂子里的产品有两种，一是食用胶，二是工业胶。”

“肯定是工业胶啦。那质量，非常好，全是顶呱呱的工业胶。”

“工业胶的量，很小，应该好销呀。在你的手里，存着多少？”

“三百吨啊。要是少了，就不需要你这个销售能手啦。”

听了这个数字，王光亮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对这个厂子，我很了解，应该没有这么多。你是不是与其他的厂子也拉上了关系，搞了一个组合，把那些产品集中了起来？”

“没。都来自于你们的这个厂子。现在，确实没有这么多，你们的那个周厂长正在那里为我准备，可能，得过去七八天，才能提着货。”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确定了价格？”

“还没定下来，只是有了一个粗略的估计，一切的一切，得靠你。兄弟，三百吨的胶，能卖多少钱？能不能换来一千万？”

“你搞错了。若是食用胶，能卖这个数。那些工业胶不值钱，一吨胶的价格，也就是在七千块钱上。怎么，所接触的时间不长吗？对这个业务怎么不是那么熟呀？”

“这……”江明红了脸，“嘿嘿，嘿嘿，说实在的，就是因为不熟，才求到了你的头上。是我说错了，不是工业胶，是那种最好的食用胶。”

见他说不到点子上，王光亮的心里起了疑。他认真地想了想，站了起来，“我被那个厂子开除了，这心里，像是塞着一团乱麻，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你的这个业务量有点大，要是只靠我一个人，在那十天八天里完不成。老兄，对不起了，我得走。”

“别别别！”急了眼的江明冲过去挡在了他的前面，“老弟，你要是为我办成了这件事，我就拿出钱来好上答谢答谢。你缺了钱，我给你；你缺了车，我这里有；你要是缺了房子，也可以为你彻底地解决了。”

见他失去了准则，在这里越说越离谱，王光亮害了怕。他生怕被他骗了，生怕被他推进了一个陷阱里，急忙找了一个机会跑走了。

如果得不到王光亮的支持，前面的路，不是那么好走，必须得想办法把他拿下来。高庆东逼着自己静下来，倒在那里认真地想。

也想趁机捞一把的蒋竹香找了一个静处坐下来，抱着脑袋在那里积极地帮着他想。没隔多久，她就提出来了一个建议，说那个刘庆水是一个干事的人，他文绉绉的，很稳重。

高庆东的眼前一亮，喊起来：“对对对！他在那个镇政府里当着干部，既不会让人对他产生了什么怀疑，又不敢得罪了他，成功的希望非常大。”

“夜长梦多。既然已经确定了，就抓紧行动。”

不顺，不知为了什么，那个该死的刘庆河关了手机，在一个小时里拨了十几次，也没和他联系上。如果迟了，已经有了名气的王光亮要是被外地的明胶厂请了去，就黄了。高庆东的心里急得冒了火，在那里气得骂了刘庆河的祖宗。

这种情况的出现，使蒋竹香想到了什么，歪过头去看了看高庆东的那个大皮箱。在这个箱子出现的初时，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在这一段的时间里，不仅从未见他当着别人的面打开过，还发现，他是那么的关切。他所显露出来的这种表现，让人产生了一种感觉，感觉着，这里边肯定装着很贵重的东西。她想了想，劝他亲自走一趟，说在这些日子里没下雨，那庄稼地里能走人。

当下的麦子已经动了镰，在这么一个大忙的季节里，在那田野里行走是不会引起人们怀疑的。高庆东接受了这个建议，说他不熟悉这里的路，要她帮帮忙，把他送过去。她不肯，说她来了月事，愁着走路，就是给她一百万，也没这个兴趣。

尽管不是那么了解那个地方，尽管冒着被人抓住的风险，急了的高庆东不再谨慎，黑了天以后，壮着胆子摸着黑赶了过去。

实在不想让那个弟弟陷深了，刘庆河在那里瞪着眼睛反对：“这个弟弟是我的唯一，我的父母已经七老八十了，他要是也被那些公安盯上了，这个家庭就彻底地完了。”

“看看，看看，说你没横心，你他娘的还觉着挺委屈。一百的台阶已经迈过来了九十九，就差那么一小步啦。千万不要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来一个退缩，让那一千万从咱们的手里飞走了。”

“哈哈。”这个时候的刘庆河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那里高兴得手舞足蹈，“你傻了！哎哟哟，不该老是在这里盯着那个王光亮。我是他的老师呀，我也曾经为你们销过胶啊。”

“呸呸呸！那个时候的你，与现在相同吗？当下，那些公安已经擦亮了枪，已经撒下了大网，你一露头，就没了明天。”

“这……”刘庆河在那里犹豫着，“难道说，真的只能这么做？”

“围绕着这个问题，我已经在那里考虑了很长的时间，若是能有其他的办法，不会在这里难为你。快快快，快换上件衣裳，趁黑赶过去和他好上沟通沟通，争取在那最短的时间里说服了他。”

“是呀，是呀，那些钱已经走在了半路上，快来到了咱们的家门口，是得好上努努力。”在那十天以前，宋青嫚就看上了这个英俊帅气的高庆东。现在，她很想单独和他聚一聚，把他拉进怀抱里，“姓刘的，已经火烧眉毛啦，不要在这里牵挂着这个挂牵着那个。没了他们，我给你生。娘的，只要有了成捆的钞票，我一天吃上六斤肉，哇啊哇地一年给你生上四五个，叫你心满意足。”

一说起钱，刘庆河的心里就会动。没过多久，这个没有立场的人就被他们两个人彻底地说服了。他抱着一种企盼，高高兴兴地潜进了市区。

刘庆水住在一个很大的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刘庆河没敢贸然行动，伏在一个比较背的暗处，仔细观察着周围。

过了夜里的十点以后，街面上没了那种热闹景象，只是隔三差五冒出来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小区里，也少了行人，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刘庆河壮了壮胆子，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朝那栋楼走过去。

停在那里的一辆卧车引起了刘庆河的注意。在路灯的照射下，明显地看到车子里坐着两个人，他立马紧张了起来，本能地蹲在了原地。

要是为了纳凉，不应坐在车子里；如果是一对谈情说爱的恋人，不该拉开了距离。他们是不是想在这里偷点什么的贼？他们是不是为了某个目标而来的警察？就在刘庆河正在那里胡猜乱想的时候，车子里的一个人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那不大的火头虽然只是在那里那么一闪，他却看清了他的面容，晓得了，他是公安局里的那个石立宝。

危险，显现在了眼前，刘庆河急忙退下来，打通了高庆东的电话：“坏了！那些公安已经盯上了刘庆水，我在这里发现了他们。”

“那就改变了方式，把刘庆水约出来。”

“他已经被人家盯上了，不管采取什么措施，都存在着很大的风险。我认为，先放一放，过去那么几天之后，再联系他。”

“越是往下拖，风险，越大。不要犹豫，快抓紧行动。”

“不行啊！”已经害了怕的刘庆河不敢冒这个险，“他们过来了两个人，现在，就避在他的楼下。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走不了。”

“眼下，刚刚过了十点，还不是那么晚，只要让刘庆水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就没事。咱们这几个人已山穷水尽，要是在这条路上再走不通，就活不下去啦。老刘，你是一个敢上刀山下火海的英雄，快拿出这个气概来，大着胆子往前闯一闯。”

想想自己的眼前和今后，是得冒着风险拼一拼，刘庆河壮了壮胆，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刘庆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把这个弟弟的安全放在了一边，不但没把眼前所显现出来的危险说给他，还鼓励了他一番，说他是一个干部，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在和他接触的时候，不要牵挂着这个挂牵着那个。

刘庆水刚刚走下楼来，石立宝就发现了他，问那个同伴：“咱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得动一动，跟在他的后面看一看？”

“不要动。他既然没有用上那辆摩托车，就说明，他没打算往那远处走。我估计，他不是出来散散心，就是想到那些小商店里买点什么东西。”

石立宝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在那里缩了缩身子，合上了眼睛。

见没有引起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刘庆河高兴了，笑着离开了这里，“天意。哈哈，既然得到了老天的支持，肯定能发财！”

由于没有想到这个哥哥已经黑了心，眼下的刘庆水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怀疑。尽管感觉着这个老兄所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有点不对头，他也没去认真地分析和研究，简简单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答应了下来。在第二天的中午，他就抽出时间来急切地走进了王光亮的家门。

在前年的冬天，还在那个学校里任教的时候，王光亮曾得到过这位镇领导的帮助。这份情促使着他欣然接受了他的这个请求，自掏腰包走出去，三天跑了五个客户，千多里的行程，走得顺顺利利。

见有了销路，高庆东和刘庆河在那里急得上蹿下跳。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刘庆水拉着孙有文再次来到了明胶厂。

他们两个人的到来，又引起了周明志的重视。为此，他专门召开了一个会，重新安排了安排，把那供货时间往前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