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下午，高庆东来到烘干车间，把姜莉莉领到一个背静的地方，微笑着说：“我过来找你的原因，是被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促使着。”说到这里，他低低身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说，应该是个什么原因？小姜，快猜猜。”

“应该……”姜莉莉以为做错了什么，吓得歪着头不敢看他，“不是生产上的问题，就是没把车间里的卫生搞上去。”

“不，不不不。不要怕，是件好事，有个喜神，朝你走来。”高庆东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让微笑，继续挂在脸上，“一个大公司的老总看上了你，托我当媒人。他有钱，他有势，他年轻，他帅气，比王光亮还出色。”

“我的天！”竟然是这种事，姜莉莉笑弯了腰，“有钱的人，不会看上一个乡下人。再说，我没文化，没产业，自从和王光亮离了婚，连半间屋头，也没了。”

“有钱的人，不在乎你的穷与富。”高庆东又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姜，你是个挺优秀的人，不要小看了自己。”

“不行不行。我结过婚，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条件不具备。”

“这些情况，他都了解。”高庆东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她，“拉扯孩子，不容易，靠你自己，更困难。既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小姜，不光我同情你，孙秀娟也常常说，得抓紧为你物色个好青年，过好今后的日子。”

“我已经习惯了，并没觉着多么困难。”姜莉莉说，自己的名声不好，人家会嫌弃，“我已臭名远扬，别说是大公司的老板，连耙地垄沟的庄稼人，也看不上。”

“别自卑。”高庆东挺有把握，他说，如果没希望，他不会这么重视。其实，引起他重视的原因，并不在这里。在这些日子里，他老是做噩梦，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一个极大的担心。分析来分析去，认为，能给他带来威胁的人，除了解英，就是姜莉莉和吴洪军。对于解英，不愁，只要抢在警察的前面把她解决了，就可了结，后边的这两个，敬不得、杀不得，使人很犯愁。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拉开他们两个的距离，一步步搞臭他们的关系，等条件成熟了，再下手。现在，他花钱买通了一个很优秀的人，想利用他的英俊，把姜莉莉迷住，“小姜，你长得好。他，已经看上了你的美丽，根本不在乎你的过去。快放下包袱，和他接触接触，争取在这个月里，吃上喜糖。”

“哈哈，太突然了。”在吴洪军的关心和爱护下，姜莉莉感觉着，自己过得挺幸福，没打算嫁出去，“我想，等孩子长大了，再考虑。高厂长，谢谢你。”

“错，完全是个错。”高庆东板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已经是个二十几的人，再下去几年，就没这么美了。小姜，他与你的年纪不相上下，你们两个，很般配。重要的是，他是个很本分的人，在女人的面前，挺老实，从来不见一个爱一个，失去了，会后悔。走，离下班的时间已经很近，现在就可以领着你过去见见他。”

“不不不！”他的急，让姜莉莉生出一个不好的感觉，觉得，他的目的不纯，在他的背后，隐藏着阴谋，“我觉得，自身的条件不行，与吴洪军闹了一场，已臭名远扬。在这种情况下，组成的家庭，过不好。高厂长，谢谢喽，谢谢你，肯为我操这么大的心。”

高庆东改变了方式，用关切的口气说：“你们烘干车间里的工作条件不怎么好，冷热不均，不适合你们女人在这种环境里工作。人家有钱，不叫你出来受罪。”

“我觉得，挺好。夏天里，放假，冬天里，有暖气。”

“不不不。你的见识短，没接触过轻松体面的工作。”

“我的文化底子薄，没能耐，体面的工作，干不了。”

怕讲多了引起她的怀疑，高庆东给了她两天的考虑时间，“对你来说，这件事，很重要。它关系着你的幸福，它关系着你的一生，要慎重，要靠自己拿主意，千万不要说给别人，更不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接受了别人的阻。”

“好好好。”姜莉莉应下来，要走，“车间里有点忙，少了我，不行。谢谢了，谢谢你的关心。”

“别别别！”高庆东没让她走，说，有个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听他们说，在前两天里，你曾和他们一起过去找过王光亮，是真的吗？”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姜莉莉立刻紧张了起来，说，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王光亮太坏，不仅在背后说了我一些不好听的，还咒我。我一生气，过去警告了他几句。”

高庆东哼了一声，说她不诚实，不讲义气，“你们过去的意图，我已经知道了一部分，骗不了我。为了你，我曾抛开友谊，得罪了严立强，你却拿着我当外人，对我这么生分，连句实话，都不肯说。”

姜莉莉不敢再瞒下去：“都说，王光亮的动机不纯，他黑着心陷害了周厂长。我也觉着有点不对头，劝了他几句。”

“哎哟哟。”高庆东板着脸吓唬她，“那是一个刑事案子，只有政府部门，才能管，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不能干涉。王光亮说你逼他，要组织个材料，把你告到公安局。他的笔杆子很厉害，要是动了真格的，对你不利，被我劝下了。小姜，若是吃上官司，就没了自由，就见不上孩子了。”

姜莉莉怕说掉了什么，不敢多解释，点了一下头，要走：“谢谢你，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小心了点，不再犯这么低级的错。”

“还得需要好好嘱咐嘱咐你，不要急着走。”高庆东怕她，利用自己的美色，把王光亮拉进怀里，要他改了口供。他要她多待了两分钟，警告了她一通。

姜莉莉只在车间里待了五分钟，就急切地把吴洪军和刘玉欣约到一处，把刚才的遇，说给了他们，“看样子，王光亮的身上确实存在着问题。咱们，得抓紧围上去，给他个厉害的，争取在一两天的时间里，把他攻下来。”

“对！追！”吴洪军喜滋滋地说，高庆东的明目张胆，给了他个鼓励，“高庆东的胆子虽大，却也是个怕事的人，他们若是没组合在一起做过什么，他不会表现得这么极端和露骨。追，要豁上一切代价，把王光亮拿下来。”

“是是是！如果没意识到什么，他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叫嚣，他不会冒着被识破的危险发飙。”刘玉欣想起了李水兵的嘱咐，领着他们两个来到公安局。

石立宝和李水兵正在犯愁。在接这个案子的初期，他们没想到会有压力。这一案件中的案情比较直接清晰，既有人证，又有物证，让人感觉着，不难处理。可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周明志也没认罪，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不得不对侦破方向来了个重新思考。却经过了几番努力，也没寻觅到其他方面的决定性信息，没发现有可以利用的犯罪痕迹和物证。他们三个的到来，让他们两个的眼前亮了许多，虽然，已到了下班的时间，他们也没休息，速速赶过去敲开了王光亮的家门。

前天夜里，严立强与杨树根曾过来对王光亮进行了一番威胁，说他要是改了口，否定了周明志，严立强的盗窃行为就会暴露。杨树根吓他说，要是叫严立强坐了牢，就杀了他的父母。有了这个原因，王光亮来了个坚持，埋怨石立宝他们两个，不该对他产生了怀疑，反反复复地问来问去。

石立宝先劝了他几句，然后说了说隐瞒事实的严重性：“你是个受害者，你的证言，尤为重要，一定要，如实地，把真实的情况说给政府。不然，你会后悔，你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看，看看，又来了。警官先生，我曾学过法律，十分了解诬告的严重性，比较晓得举证的重要性，不需要你们的提醒。我需要学习，我想了解了解国际上的形势，请你们不要浪费了我的时间。走吧，走吧，已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我这里缺酒少肉，无法招待，快回去炒上两个菜，与老婆孩子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上顿团圆饭。”

“当时的屋里有点黑，你的注意力又不是那么集中，会不会有看错了的可能？你再好好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存在着不确切的因素。”

“相隔的距离那么近，就是个瞎子，也能把他认出来。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视力，绝对错不了。”说到这里，王光亮停下来，观察了观察他们两个的表情，“还请你们，不要怀疑我的人品。我的为人，很好，已在厂里干了那么久，从来没和他们红红脸。与周明志有了仇，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个杂种太坏，他不但占有了我老婆，破坏了我的家庭，而且，还想灭了我。”

“刺你的，不一定是你的仇人。可能是，与你有了某种交易的人。”

“我一不做买卖，二不贩人口，哪来的交易？”

“没这么简单。据我们了解，你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很近。”石立宝盯紧了他的面孔，“你不该离开临沂去外地疗治。有人发现，在最近，有人找过你。他们见你的意图，是什么？”

“去外地，是为了不想受到别人的干扰。他们过来，是为了友谊，给我个安慰。”王光亮怕被他们看出了什么，装着肚子痛，双手抱着肚子趴在床上不理他们了。

石立宝要去见见证人高庆东和朱萍，李水兵没同意，他说，如果是个阴谋，与他们正面接触的作用，是零，没意义，应放在背后，在暗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