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天下午，刘玉欣鼓了鼓勇气，走过去按响了出纳齐玉丽家的门铃，“小齐，在家吗？”

“在在在！”见了刘玉欣，齐玉丽露出了一脸的惊喜，“来来来，快快快，屋里屋里！”

刘玉欣嫌客厅里人来人往的，不静，只坐了一会儿，就要去齐玉丽的卧室：“我太懒，愁着与别人打招呼。”

齐玉丽是个聪明的姑娘，已从她那严肃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把她领进自己的书房，“这儿静，想说什么，尽管说。那边有钢琴，若是有兴趣，就露一手。刘姐，没想到，你能来。”

“应该，是受欢迎的吧？”

“当然了！”进厂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让人看出，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干部，还是男男女女的职工，都非常敬重这位年轻漂亮的副厂长。齐玉丽高兴地一边抿着嘴笑，一边热情地，为她选出来了一些果脯，为她倒上了一杯水，“是不是，想要我做点什么？”

周明志的获刑，激怒了刘玉欣，恨不得，把高庆东抓过来，撕成碎片。她要学过法律的李枫叶想办法，李枫叶持有的观点与别人的一样，说，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推翻那些伪证。刘玉欣把林雷鸣请出来，说高庆东私自变更了企业的法人，是犯罪，可以，以这个已成为事实的理由，把他抓起来，问出陷害周明志的目的。林雷鸣说，得到了高庆美的认可和支持，才能追究高庆东的责任，在丈夫已经坐了牢的情况下，她不会把另一个亲人送进监狱。

杨晓月说，高庆东的车好速度快，靠盯梢，得手的概率，很低，应该调整调整方向，把他的人拉过一个来。孙秀娟，是最理想的一个，如果得到了她的支持，许，有见效的可能。吴洪军和王连成没同意，说，人家是夫妻，不但不能叫她去寻找丈夫的犯罪事实，还得防着她，要是让她晓得了，会说给高庆东，会要他增强这方面的防范意识。刘玉欣说，他们两个虽然有着这层关系，可已经产生了很深的矛盾，孙秀娟已经在暗中监视他了，她探来了朱萍的手机号，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吴洪军说，这只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问题，两者之间有着根本的区别，连五岁的孩子都明白，坐牢，意味着什么，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犯了罪，对你，将不再是合作和配合，是抵触和排斥。

与高庆东走得比较近的人，还有出纳齐玉丽。自从，她进厂接替了朱萍的工作，常见他，过去找她。把她拉过来，还有个好处，能防止高庆东带着钱逃走了。吴洪军和王连成还是没同意，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没别的因素，高庆东不会把她弄过来管钱，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比孙秀娟还要密切。刘玉欣说，她觉得，没这么严重，齐玉丽的素质，挺好，她不仅接受了好的教育，还有个好家庭，父亲是家私企的老总，母亲是区文化局的副局长。听了这个分析，吴洪军的态度，还是没改变，说高庆东把她找过来，肯定是因为，她长得好，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起，有了一定的感情。如果，把什么都看成了黑的，不敢去接触，还要努力干什么，刘玉欣没听他们两个的劝，按自己的想法，展开。

今见齐玉丽表现出来的，全是热情，刘玉欣的信心，倍增，“玉丽，我想了解了解你的情况，先不要问我过来的原因。你，在来厂之前，在别的单位工作过吗？”

“在区妇联待了三年零两个月。”

“哈，是个好单位，政府口的。”

“不好。成天没事干，没意思。”

“是谁介绍你过来干出纳的？”

“高厂长，是他亲自上门找得我。”

刘玉欣的心，往下一沉，“在以前，你们就认识？”

“只是见过一次面。在年前的一个夜里，他敲开俺家的门，说他缺了钱，要我爸，为他借一部分款。我闲在那儿，给他倒了一杯水。”

“真的？就这么简单？没其他的原因？”

“没。可能是因为，见我长得有点俊。”齐玉丽的脸，红了，“我估计，他的目的不纯，用我，是想打我的主意，是想和我拉关系，是想占我的便宜。”

见她这么爽快，刘玉欣的信心，更足了，“你怕不怕？”

“怕！”齐玉丽点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听他们说，他好色，很喜欢，与女人往来。俺的家，与咱的厂相距三十里，回家的时候，我，老是怕他开着车子跟在后。”

“你这么小心，应该，还没吃过他的亏吧？”

“还没。不过，看苗头，有点不好。在这几天里，他显得特热情，不光关心我的吃住，还想，与我一起去舞厅。”

“今后的日子，很长，你打算，怎么应付？”

“唉！”齐玉丽摇了一下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没想好。男人的力气大，欲望，又是那么强烈，咱斗不过。刘姐，应该怎么防？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很简单，只要，不单独同他一起外出，就可以。”

“对！我也这么想。刘姐，我若是失了手，陷入了困境，就向你求救，你，要帮我。”

“可以啊。”刘玉欣觉得，她们两个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她没再试探，把厂的状况，高庆东的为人，以及找她的原因和要求，都说了出来。

先前，已听到了不少关于针对高庆东的议论，已对他产生了几个不好的印象，又念及，刘玉欣要求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厂，没抱私利的观念，齐玉丽答应了。

立竿见影，第二天的下午，刘玉欣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一张图纸，齐玉丽走了进来，说她，听高庆东说，他已成功地与一个人签了一个一千来万的借款合同，在最近的几天里，就能转过来。

“是谁的钱？与谁签得合同？是银行吗？”

“我没看到合同，只是知道，那个人，叫吴洪伟。”

厂里的流动资金虽然不足，可不需要借这么多的钱，刘玉欣说给了吴洪军，要他做做哥的工作，放弃了这个打算，“高庆东的目的不纯，里边，肯定含着一个诈。”

“是假的！”吴洪军没信，“我哥哥，的确贪，确实经常往外放款挣利息。可他很小心，最多百儿八十万，绝对不敢把上千万的资金，一次性地投进一个不是那么了解的厂。玉欣，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要再在这个姓齐的身上抱希望，肯定是，高庆东有了个什么想法，在试探你，利用她，向你放烟雾弹。”

觉得，齐玉丽不是个善于耍心眼的人，刘玉欣没松心，继续求：“吴哥，问一问，没坏处。不用愁，他是你的亲哥，又不是，面对的是个仇家，愁着和他交流。”

现在，不但愁着和这个哥说话，而且，还不想见他。前些日子里，发现这个哥说了假话、没为周明志跑案子以后，吴洪军与他吵了一架。经过一番考虑，吴洪军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姜莉莉，那个哥，非常喜欢那个小孩，能看重她的存在。

姜莉莉的这一趟走得很成功，没怎么费事，就获知：吴洪伟借给了明胶厂一千二百万，他提前扣下了一百二十万的，两个月的息。

王连成火了，他大骂了高庆东几句，说他是个混蛋，这么搞下去，会亏个底朝天，“他没经济头脑，这么高的利息根本不能用。娘的，借这么多的钱干什么？是想放在这儿将羔吗？”

吴洪军跑了过去，他很怕，哥哥吃了亏，掉进了陷阱，栽个永远也翻不了身的跟头，“你怎么了？是晕了头，还是喝错了什么药？”

别有用心的吴洪伟，不仅没看到危险，还在那里沾沾自喜，暗庆胜利，不肯接受他的劝，“你不懂！搞经济，得放开胆，得抓住出现的，每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你糊涂！”吴洪军急出来了一身汗，“周明志被判了三年半，两年以内，绝对出不来。那个高庆东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到了时候，想哭，都找不着地方。”

“哈哈哈……”吴洪伟仰着脑袋，开心地笑了，他笑的，露出了满口牙，“你放心，我的这个安排，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到了那个时候，哭的不是我，是他们！”

“好借不好还啊！一千万哪，不是个小数目。”

这么做，是为了把明胶厂弄过来，并没打算把这些钱收回来。胸有成竹的吴洪伟，又笑了几声，“兄弟，别再多说。到了时候，你会发出一个感慨：啊，我的这位哥，竟然这么英明，居然这么伟大。”

吴洪军努力了半个小时，也没把哥拿下来。刘玉欣把视线投在了齐玉丽的身上，要她密切注视着高庆东，把转过来的钱控制住。齐玉丽说，她做不到，自己只是个会计，斗不过高庆东。王连成说，高庆东很狂，靠厂里的人，治不了他，应该求求银行，限制现金的支出，不让他取，大额的现金。

控制银行，得靠政府，刘玉欣领着王连成和齐玉丽来到区委，走进高金同的办公室。

高金同同意了，他说，结算的时候，银行里的人不喜欢用大额的现金，去做这件事，不难。他要齐玉丽把开户行写在一张纸上，叫一个秘书，去了。

王连成向他道了谢，说高庆东有跑的可能，他们这些人，成天，提心吊胆，挂挂牵牵，“嗐，万万没想到，坏在了这个杂种的手里。”

高金同说，应该好好谢谢他们，“不光你们挂牵，我也老是怕，厂里的钱，被高庆东带走了。我曾与高庆美商量了几次，想，由她物色个出纳，由我舍上这张脸找找高庆东，现在看来，不用了。”说到这里，他点着齐玉丽的脑门埋怨了几句，“你这个小妮，竟然遵循了密的原则，未提及。有人说，你辞了工作，下去了，我以为，是被你爸拉了去。若是晓得，我叫人打着锣，亲自把你送过去。”

在区里干了三年，从没被区一级的领导这般重视过，齐玉丽乐得笑了还想笑，“哈哈，哈，不敢麻烦您这位大领导。”

刘玉欣说，亏了齐玉丽，“应该奖励奖励她，应该给她记个功。”

“你们都是厂的功臣！”高金同握紧了王连成的手，“有你们这些人保着厂，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走，咱们去饭店，吃火锅，早就应该，好好请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