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可恨！”朱萍火了，她把一个水杯摔在了杨晓月的面前，“走，快给我走！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把高厂长叫过来，赶走你。”

“别激动。”杨晓月没怕她的威胁，“朱萍，要静下心来，围绕着我的警告，认认真真地好好想一想。我没耍心眼，请你相信了我，不要对我的动机产生了什么怀疑。劝你，是为你好，是为了让你从泥潭里走出来，是为了把你拉上岸，别再随着那条破船往下沉。”

“呸！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你过来了五趟，把我堵在宿舍里，胡搅蛮缠，缠得我心烦意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这是为我好？为我好的人，表现出来的，是尊重，是爱护，是关心，是支持，是扶助。”

“我的这个提醒，比你的这些‘是’，都重要。我已经对你说了好几遍，不管是诬陷，还是向公安机关提供伪证，都是犯罪。朱萍，等落入了囚笼，就晚了，就后悔莫及喽。”

“哼，落入囚笼的，应该是你。”

“为什么？我又没诬告哪个人，怎么会是我？”

“哼。”朱萍冷笑了一声，“常听他们说，用强迫手段，威逼证人推翻证词，是犯法，会受到法律的追究。”

“我没逼你，就是逼你，也犯不了罪。”

“哟呵，厉害。你是个什么人？你有特权？”

“我是个平常人，没特权。是你作了伪证，说了假话，把一个无辜的人，说成有罪，推进深渊。”

这个问题很敏感，一说起它，神经，就被触动，这张脸，就发烧，朱萍没敢再和她辩下去，找出一个因由，把她推出门外，“走吧，走吧，我的肚子有点痛，需要躺在床上养一养。”

白搭了，苦战了三天，也没把王光亮拿下来，缠了朱萍三日，也没见效，杨晓月气得扇了自己一耳光，红着脸走到了刘玉欣的面前，“我把他们估低了，他们的心，比石头还硬，根本攻不动，得另想办法。”

“没别的办法，只能找找你的丁亮。”刘玉欣已经知道，她的男朋友叫丁亮，是刑警队的领导，“咱们的能力不够，他们有这方面的本事，过去见见他，是应该的。”

杨晓月有点担心，她望着远处，说：“他们的纪律很严明，我怕他感情用事，做错什么，弄出不好，起了相反的作用。”

“绝对没问题。他们的经验很丰富，出不了事。晓月，别犹豫，已进入了腊月，眼看就要过年，咱们不能叫周厂长在那种地方过这么大的节。”

杨晓月说，最好，先征求征求林雷鸣的意见。刘玉欣同意了，她们通过电话把他约在了派出所。

林雷鸣说，法律，讲求证据，获取有效证据，得需要时日。他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咱们，要相信公安局的办案能力。你们，要稳住心，别急躁，不可盲目行动，给案子，带来负面影响。”

刘玉欣觉得，他说得对，要是吓跑了朱萍，就只能扔石头打天了。她终止了活动，只是叫母亲，用烧香的方式，保佑周明志。

这天，孙秀娟说起李丰良，说他养了两个好闺女，特别是他的大闺女，是既漂亮又文静，已被区法院看中，选了过去。这使刘玉欣想起了周明志帮扶的那些学子们，新年到了，该给他们送温暖了。她租用赵荣的车，用上三天的时间，完成了这项任务。为了让周明志不再挂牵这件事，求得潘所长的同意，通过他的电话向他说了说这个情况。在这次通话中，周明志叫她设法把他的朋友宋庆海的几个孩子和王波的妹妹安排在厂里工作。他还写了一封信，要她交给高庆美。

怕引起高庆美的怀疑，刘玉欣叫孙秀娟把这封信送了过去。

周明志在这封信上说，决不能让产品在质量上出现了问题，若是，一时抓不住，要迅即降低产量或者是停产，直到查明原因，把质量搞上去之后再提高产量。在生产过程中，一定要降低成本，尽量减少动力的消耗。为了减少损失，他说，不要把质量差的产品降价出售，等与高质量的产品拌合后再推向市场。他还说，在供应和销售上，高庆东没经验，要把他拿下来，起用吴洪军。

“秀娟哪秀娟!”看完这封信，高庆美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和自责。她哭了，哭得很伤心，脸面，基本上全被泪水覆盖了，“以前，我与你姐夫发生了很多的摩擦，产生了许多的分歧，遇上问题，不愿遵从。现在想想，是我的不对，是我糊涂！”

“不要哭。”孙秀娟很有信心地说，能挽回，“姐，没什么，别悲观。又没遇上什么天灾人祸，不就是，仅仅在人员安排上出了点问题嘛，没困难，好处理。”

“晚了，已经晚了！”高庆美抹了一把泪，“我的话，已失去了作用，已经说了不算了。”

“不难！”孙秀娟埋怨她，硬不起来，“俺姐夫不在，这个厂，就是你的，谁不听，就叫谁滚开。高庆东已经变坏了，对他，不能软了手，要狠下心来，给他个厉害的，千万别担心这个，挂牵那个，迁就过来，迁就过去。”

“嗐，不是手软，是做不到。严立强是个坏人，我叫高庆东把他赶出去，可说了好几遍，也没起作用。”

“没起作用的原因，是你没做到位，是你没把他的锐气压下去。”孙秀娟急得跺脚，“姐，必须抓紧听了俺姐夫的，把他撸到底，要他，在车间里干两年，吃点苦，好好反省反省。”

“不行不行，可不行！他会吃了我。”

“不用怕，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你召集一个会，内容，只有换厂长这一个。他高庆东要是敢反抗，敢蹦跶，我帮着你，收拾他。”

“不行，绝对不行！”高庆美皱着眉头，忧忧虑虑地说，这么做，有风险，“要是出了问题，会给咱们的厂带来不好的影响，会给生产带来大的损失。”

“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继续往坏处发展？”

高庆美想了想说：“稳妥的办法，只有一个，应该，先做通他的工作，让他自觉地退下来。”

高庆东不仅很固执，而且，还是个不尊重人的人，还是个不受说的人，这么做，肯定无效，孙秀娟气得哼了一声，带着满脸的不悦走去。

高庆美来到厂，把高庆东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板着脸严肃地说：“庆东，不用说，你也知道，厂里的景况，不好，不是产品的产量和质量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下滑，就是原料的供应跟不上。看来，你的管理水平，确实不行。你得下来，把权力让给吴供军。”

“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出点问题，是正常的。姐，不要怀疑我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一个好的扭转。”

“不要吹。不光我在怀疑你的能力，百分之九十的人，不信你。有个人，竟然向我提出来了一个建议，要你，离开这个岗位，在车间里干几年。”

“什么什么！”高庆东惊得瞪圆了眼睛，他跑过去拿来营业执照副本让她看，“这个厂的法人，不再是周明志，是我！姐，请你看清楚，现在，厂的法人是我！在这个资产过亿的厂子里，如果让一个法人代表下车间干了活，会不会叫人笑掉大牙？唵，你说，会不会叫人笑掉大牙？”

企业的法人，是不可随便更换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弟弟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偷着干出了这种惊天的事。高庆美的那颗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不好了的感觉，在她的心里冒了出来。她稳了稳情绪，厉声问：“你想怎么着？是不是，想把厂里的所有资产，都占有了？”

“不要慌，别紧张。”高庆东十分坦然地摇了摇头，轻轻松松地给了她个笑，“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认为，作为厂长，理应是厂的法人。这么做，是应该，是处境的使然。”

“哼，没这么简单！为什么没跟我商量？”

“嘿嘿，嘿嘿。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

到底是真情，还是背离？他这么干，不磊落，是不是，在他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阴谋？越想，越寒心，心慌了的高庆美，伸了伸脖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姐夫，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花费心血熬干了油，才辛辛苦苦挣下了这么点家业，你可不要乱来。”

“不要怀疑，不要乱想。对这么大的一个家伙，我吞不下。”

虽然，他否认了，但能看出，他表现出来的，是虚情假意。高庆美的心里，生出一种怕的成分，觉得，必须把他的伪装撕下来，让邪恶走开。她没再和他谈，火速找到吴洪军，要他努努力，把权夺过来：“你要好好斟酌斟酌，抓紧找出一个能够击败他的有效办法。他很难缠，在下决心的时候，要再好好衡量衡量，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了。”

是件已盼久了的好事，吴洪军没拖，他急急找来王连成和刘玉欣，商量对策。

王连成说，高庆东的脾气不是人脾气，必须来硬的，“拥护这个杂种的职工没几个，可以叫一部分人，突然冲上去，把他赶走，彻底地，把这个祸根铲除了。”

刘玉欣觉得可行，她说，这么做的成功率，比较高，“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居然压下了三百多吨的产品。工人们，都怕工资得不到保证，都希望，能有个好的改变。”

不管采取哪种方式，必须先取得高庆美的支持，吴洪军跑过去见她。她没犹豫，说，在保住设备的前提下，一切的一切，由他决定。

研究好了行动方案之后，分头行动了起来。姜莉莉不再怕严立强，回到厂里，投入到活动中。

人多嘴杂，虽然一再强调，要保密，可还是被高庆东发觉了。他急急忙忙赶过去，把孙有文搬了过来。

孙有文相信了高庆东的表演，尽管已闹到了这种程度，也没对他的行为产生怀疑。他嫌高庆美草率、粗了心、没正确对待：“都不希望，这家明星企业出现了混乱。你多心了，真的多心了，他是你的弟弟，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鬼精的高庆东，抛开霸气，放低自己，声声唤姐姐：“姐，更换法人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银行的贷款。姐，在借款合同上，需要法人签字，要是叫银行里的人知道咱们的法人在监狱里蹲大牢，就黄了。”

听了这个合理的解释，为了孙有文的面子，高庆美没再坚持。她向高庆东提出了两个要求，要他撵走严立强，把供应和销售，让给吴洪军。为了保住自己，高庆东点了头。

严立强不想离开，他跪在了高庆东的面前，“哥呀，肯定是个阴谋，肯定是吴洪军的想法，你要认清形势，别上了他的当。”

“得维护我的利益，得让我的权力得到保持，不管是谁的想法，也不能留你了。小子，怪不得别人，是你的运气不好。”高庆东狠了狠心，叫来三个人，把他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