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嘀玲玲……”闹钟准时叫醒了严立强。

天未亮，他抬起头望了望窗外，从被窝里拉出胳膊试了试温度，骂：“娘那个疤。太冷，实在愁着起。”

前天早上，有个人在一个摊点上发现了解英。让人想起，她很喜欢吃刚刚炸出来的热油条。既然如此，就得抓住天亮前的这段时间。被逼出明胶厂的严立强，又回到了寻找她的行列。为了她，高庆东吓得睡不着觉，严立强不敢背着他偷懒。

屋门一开，大风夹着雪粒子卷了进来，严立强赶紧把门关上，趴在窗上往外望。下雪了，雪粒子已经把地皮盖严了。天气有了变化，就得随着变化，他乐了，哼着下流小调上了床。可刚刚合上眼睛，高庆东打来了电话：“在哪里？到位了吗？”

“下雪了，下得很大。”

“怎么，你是泥捏的，怕雪？”

“解英不傻，宁肯饿肚子，也不会在这种天气里，出来吹冷风。”

“是不是，你的脑袋里缺了油？小子，天气越坏，她出来的可能性，越大。闭上你的臭嘴，抓紧给我靠上去”

听了这话，严立强的眼前显出了解英的漂亮脸蛋和那十分标致的身材。他顿时来了精神，唤来肖广林，来到一个背静的巷子，避在车上密切注视着不远处的一个油炸锅子。

风小了，雪粒子变成了雪花，越下越大，仅仅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了半拃深，眼看着，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少。

“走走走！”肖广林不敢再待下去，要走，“我的车子没翅膀，飞不起来，迟了，就走不成啦。”

明胶厂的暖气特别棒，冻坏了的严立强，想过去取取暖。肖广林不肯，他说，他没做好，见了厂里的熟人，挺那个。严立强拿出一个墨镜给他戴上，说他比以前瘦了许多，稍一打扮，就认不出来了。

由于各自把注意力放在了防雪上，在高庆东的办公室前，对头走着的严立强与吴洪军撞在了一起。性子刚烈的严立强立即破了口，大骂吴洪军的祖宗。

一股怒火冲上了吴洪军的头顶，他扬手甩在了他的脸上，“想死？奶奶，想死不找好日子，揍死你这个小王八。”

严立强恼了，他从腰里摸出一根铁鞭，没头没脸地猛抽，“娘的，居然敢扇我的脸，居然敢在我的背后打黑锤，坏我的事，打死你这个胆大的。”

吴洪军不敢对抗，一边躲，一边骂：“我办你奶奶！等我手里有了家伙，把你的肠子掏出十根来。”

“可恶！”眼下的严立强，像是疯了，没去考虑后果。他一边往前追，一边挥着铁鞭不顾一切地猛打猛抽，“我要抽断你的两条腿，我要把你的**砸出来。”

这一切，收在了肖广林的眼里。见要出人命，他吓坏了，想跑。可由于慌得厉害，手脚不听使唤了，怎么弄，也配合不起来，连着转了五下钥匙，也没把车子发动起来，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既然走不成，就不能袖手旁观，就得过去救人，可他怕被人认出来，只在那里不停地按喇叭。

最先赶过来的，是高庆东。他把严立强喊住，要他抓紧离开：“跑，快跑！完了，这一回，准完了！快，快去躲起来。”

见高庆东的脸色很难看，严立强吓得发了抖，一步迈大了，倒在了雪地上，爬了几下没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向肖广林。

守门的两个保安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他们总是年轻，想着这头忘了那头。见吴洪军伤得不轻，只想着抢时间送他去医院，忘了应该把凶手留下，直到车子跑走了，才感觉出来，可已经晚了。

姜莉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见躺在保安怀里的吴洪军血头血脸，立马吓得直了眼。直到他开口讲了话，她那颗提到了喉咙口的心才往下落了落，埋怨保安的行动太迟缓：“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动？快找医生啊！”

一个保安解释说：“吴厂长想打官司，想先找位法医给鉴定鉴定，俺已经过去打了招呼。”

“不能等，不能等，绝对不能等！”姜莉莉说，头上的伤，很难治，大意不得，万万不可误了治疗的时间，“保命要紧！快快快，快抓紧找个车子把他推过去。”

“不不不！”吴洪军没让，他想借这个机会把严立强整到监狱里，“我要豁上，就是死了，也得叫那个豺狼知道厉害！”

如果有了致命伤，晚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情急之下，姜莉莉抛开了那种担心，把存在心底的那个秘密讲了出来：“那位孔令才，死在了严立强的手里。洪军，是我亲眼所见，绝对没错，是千真万确。赶快去治你的伤，我这就去公安局。只这一项，就能治他八个死，不需要在这里等着做鉴定。”

听了这则惊天的消息，吴洪军的精神倍增，一切疼痛浑然不觉了。他爬起来，拉着她边跑边说，得去报案，可以推迟几个小时看伤，但不可误了抓人的时间。

他们刚刚跑下楼，遇上了赶过来的刘玉欣。惊讶中，她掏出手机，用将军命令士兵的口气命令林雷鸣：“孔令才的死，与严立强有关，是他用刀捅死的他。你一定要在派出所里等着，我们马上赶过去。”

“好好好，行行行！”

他们刚来到派出所，在外边办案的林雷鸣就带着三个人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早已把孔令才的失踪定性为车祸，尽管，姜莉莉说得比较细，在述说的过程中，显得既认真又严肃，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还是让人感觉着，与实际情况有点不符。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得认真对待，林雷鸣拍着额头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坐下来，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问：“真的是孔令才？你认识他？你看清楚了？是不是只是个估计？”

“没错！”这时的姜莉莉，很镇静，“他高高的个子，大鼻子大嘴。林所长，别怀疑，我虽然没和他单独接触过，可常常看到他，知道，他是咱镇上的副镇长，绝对没认错。”

“当时，他穿着什么衣服？”

“白衬褂，灰色条纹的裤子。虽然，裤子上沾了不少泥，但还能看出来。”

说对了，林雷鸣激动了，急问：“还记得他的发型吗？”

“小平头。头发不长，像是，刚理的。”

“哎哟！”林雷鸣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张大脸，变了形，“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

“正确，很正确！”在那边查看档案的指导员跳了起来，“了不得！时间上，也很吻合！”

速度，得抓住速度，林雷鸣要带着姜莉莉去区公安局的刑警队。走前，他抽出一辆车，要吴洪军去看伤。吴洪军没接受，他说，姜莉莉的胆子有点小，有怯场的可能，需要他，一路陪着她。林雷鸣被感动，他流着热泪抓着他的手，握了又握。

姜莉莉的这一举措，引起了马局长的高度重视，他不仅推开别的事，来到刑警队听了她的述说，还亲自带着三个刑事勘察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墙面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不等拿出鉴定结果，马局长就十分严肃地下达了抓捕严立强的命令。

公安员们，冒着漫天大雪，展开了丝丝入扣的缉凶行动。他们控制了车站，封锁了重要路口，十分缜密地对严立强可落脚的地方进行了监控。可过去了三个小时，也没捕捉到他的任何行迹。

拉走严立强的那辆出租车，引起了警方的关注，可恼的是，门岗上的那两个保安忽视了这个问题，没去注意那辆车的号码。吴洪军说，高庆东曾走到了那辆车的跟前，可能晓得。丁亮说，高庆东不地道，可能参与了此案，不能大张旗鼓地过去查。林雷鸣说，刘玉欣很聪明，可以把这项工作交给她，由她在暗中秘密地好好问一问。都说可行，丁亮同意了。

刘玉欣接受了这个委托，她回到厂，立即投入了进去。严立强行凶的时候，天刚刚放亮，除了上班的人员，起床的不多，努力了再努力，也没获取到有价值的信息。就在她死了心、准备返回去给他们个回复的时候，李丰良走过来，问了问吴洪军的伤情，说了说严立强的暴行。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听他们说的，还是亲眼看见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的睡眠不是那么好，躺在床上很难受，见雪下得很大，挺好玩，起来了。巧了，正好遇上。”

刘玉欣的心里一热，急问：“你看清那辆出租车的车号了吗？”

李丰良说，他虽然没看清车号，却认出了那个司机，“我同肖广林一起当了好几年的兵，绝对认不错。”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吗？”

“他们右拐了，具体去了哪，我不清楚。我有肖广林的手机号，现在就可以说给你。”

意外获取到的这个收获，让刘玉欣高兴得无法形容，她赶紧掏出手机说给了林雷鸣。

丁亮没敢通过电话联系肖广林，他带着十二个人速速去了他的家，要他老婆编出一个理由把他叫了回来。

肖广林说，从厂里出来不久，严立强就下了他的车，乘上了另一辆出租车，不知去了哪，“那个小子的心眼比较多，他怕我说出去，坏了他的事，没敢让我跑下去。”

丁亮逼上去问：“看清那辆出租车的车号了吗？”

“没，真的没。一是离得远，二是觉着没必要。各位警官，各位领导，我的胆子小，连半句瞎话，也不敢说。”

林雷鸣还清楚记得，他曾与严立强一起犯过事，一起蹲过监。他敲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个警告：“包庇罪犯的结果是什么？唵？你接受过教育，应该，比较了解。”

包庇罪犯是要坐牢的，肖广林怕了，他说，他知道严立强的一个住处，那个住处，是他专门为了藏女人的，“你们若是觉着有把握、有必要，我可以把你们领过去。”

不可错失了每一个机会，就是没一点把握，也得过去搜一搜。问出了那个地方的位置以后，丁亮他们终止了询问，带着肖广林赶了过去。

这座平房处在市郊，它的周围全是民宅，人来人往。丁亮先叫八个人扮成居民，走过去暗暗地把它围起来，然后带着四个人破门而入。无效，搜遍了整个房间，也没获取到什么。有个人说，事情发生的十分偶然，严立强有回来可能，不能撤。丁亮接受了他的这个建议，领着他们伏在了暗处。

此时的严立强，已按照高庆东的意见逃出了城。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了那块玉佩。在前些日子里，他听人说，玉石，能保平安。无恶不作的他，很怕落在了警察的手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四千块钱买来一块上等的玉佩。他觉得，少了它不行，必须让它伴在身边。他要司机掉转车头，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急急地往回返。苍天有眼，老天爷偏偏叫他败在这块玉佩上，他刚刚把钥匙插进锁眼，就被丁亮他们冲上来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