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场大风，带来了满天的大雪。

大雪封了地，街上没了行人，平日里无事可做、喜欢走街串巷逛市场的蒋竹香，被困在了家里。

蒋竹香喜欢热闹。在过去，她常与那些不正经的男人混在一起，与他们不是滚在床上，就是闹在酒桌上，过着热闹而又快活的生活。自从嫁给杨彬，这种生活不再，陪伴着她的，是寂寞和无聊。她不愿接受了这个现实，养成了一个遛街串门解闷的习惯，天气若是发生了大的变化，就心烦意乱、寂寞难熬。

雪，始终在紧一阵慢一阵地下个不停，蒋竹香打开了电视机。她的欣赏观念与别人不一样，拿着遥控器从头选到尾，也没找到合意的。她找出来了一盘黄色影碟，躺在沙发上仔细看，越看越想高庆东，她抓起了电话：“想你了，能不能来一趟？”

“我也想你了。可已是腊月二十九，就要过年，需要处理的问题还很多，有点忙。过了年以后，才能抽出时间来。”

“真是的，又在找借口。你在忙什么？是不是，不喜我了？”

“不不不。你的皮肤那么好，你床上的功夫那么棒，忘不了你。”

“既然还记着我的优，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好好表现表现。”

“真的没时间。妹子，不要再烦我，要是惹恼了我，就决裂。”

“嘿嘿。我长得这么美，你舍不得。”蒋竹香没在乎他的威胁，耐着性子接着求，“咳，我的耍心特别强，雪天雪地的出不去，再这么待下去，就把我憋疯喽。我的郎，快行行好，过来摸摸你的妹；我的哥，快行行善，过来解解我的闷，叫我过好这一天。”

“烦，真他娘的叫人烦！”高庆东吼了一声，挂了机。

“妈的！”蒋竹香气得摔了一个水杯，骂他不通人情，“杂种，王八，缺肝少肺的东西，没修养无教养的狼！”

过了晌，大雪还是下得铺天盖地，没看晴的样子。蒋竹香耐不住了，又抓起电话，打给高庆东：“来来来，快点来。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缠着你不放。你若是真的忙，就是过来站一站，也可以。”

“你有完没完？你想死？”问到这里，高庆东抬高了声音，“你要是再烦我，我就狠狠心，叫人过去扒了你的皮，喝干你的血。”

“嘿嘿，世上没这么狠的郎，我不怕你的吓唬。来啊，我可以洗洗身子，我可以换上个新被罩。还需要和你说的是，屋里的炉子特别旺，就是光着身子，也冻不着。”

“呸，我不稀罕！”高庆东冷笑了一声，没再和她说下去。

所出现的这个第二次失败，让蒋竹香失去了信心，她坐下来，望着纷飞的雪花生闷气。过了一会，电话响了，她估计，是杨彬，是他想吃可口的饭菜了。她赌气不接，恨他不通人情，在这么一个坏天气里，不早点回来陪老婆。那电话，一个劲地叫，总是歇不下来，她很不情愿地慢悠悠走过去抓起了话筒：“烦，烦烦烦！我生了病，连喝口水的劲儿也没了，千万别再挑食，要我炒这个，叫我煮那个。”

“别烦。你叫杨彬接电话，我训他几句，不叫他选择。”

出人意料，竟然是高庆东，蒋竹香激动了，拍着大腿笑。他没再说别的，只问杨彬在不在家。为了与他多说上几句话，她没急着回答：“来嘛，我的心里不好受，应该过来陪陪我。”

“竹香。”高庆东的语气比以前好听了许多，“并不是，我不想和你聚，是因为，确实抽不出时间来。”

“我不听。在先前，受周明志的管，没自由。现在成了厂里的一把手，不同从前了，挪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是可以的。”

“你说得对，是这么个理，可我的责任重大啊。一千多口人端着饭碗问我要吃的，不能为了玩女人，误了事业。”

“看看看，又在找借口。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个铁铸的机器，需要休息，需要娱乐，需要和女人那个那个。”

“我晓得，我明白。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领导者，得懂生活，得拥有很多的女人，特别是，不能少了那么美丽、那么多情的你。”

“别光说好听的，得来点实的。你给我掐指算一算，到底有多少个日子，没与我对肚皮了。”

“妹子啊，也就是一周多一点。你忘了，在那一刻，你展现出来的美，你释放出来的欲，让我的神经兴奋了、错乱了，没控制住冲动，在你的肩膀上咬出来了一个紫瘤子。”

“忘不了，那是在你的车上。并不是因为美和欲，仅是我没躺正，你就下了那个狠心。先生，从那到今，有一个月啦。”

刚才，杨彬打来了个电话，说他听刑警队里的人说，铁头杀了人，局里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正组织力量全力缉捕他。杨彬分析说，这个铁头不同那个严立强，他细皮嫩肉，岁数小，没经验，肯定扛不住警察的折腾。杨彬在劝高庆东外逃的同时，说他也准备走出去，并且，是马上。虽然，联系不上铁头，搞不清这个信息是真还是假，可高庆东比较了解他，觉得，他不会出卖了这些兄弟。都安身不动的话，出不了事，要是都往外逃，天，立马就会黑下来。高庆东想好好说一说杨彬，要他稳住，别动，可还没劝上几句，他关了机。现在的杨彬，肯定不敢再待在派出所，若是去找他，既没个具体的方向，又怕自己已进入了警察的视线，弄出危险，只可靠通讯设备来解决。他娘的这个蒋竹香不知这坛子醋要坏，缠上了。如果和她说了这个情况，会吓着她，弄出不好，要是不顺着她，万一摔了电话，喊妈妈娘也来不及了，只能沉住气，克制着自己与她磨：“真的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啊唷唷，不该不该，在下一周的时间里，我一定过去和你好好切磋切磋。”

“先生，拖不得，我的月事快来喽。”

“那就不差这几天，等你的好事过去着。”

“你不是一心想让我生个娃娃嘛，这么拖下去，老掉了牙，也抱不上。我的哥，来吧，不光我的心里想，我的身子也想啦。”

“行。我这就动身，你先叫杨彬接个电话。”

“哈！终于打动了你，终于让你回心转意了。”蒋竹香乐了，拍着桌子笑了又笑，“我做好饭等着，你想吃什么？我在昨天赶了个集，既有肉，又有鱼，蔬菜，也很齐全，尽管说。”

“妹子，我遇上了个事，需要征求征求杨彬的意见。叫他听了电话以后，咱们静下来，认真地考虑考虑，选出几个好吃的来。”

“哈哈哈！”蒋竹香笑他傻，“杨彬要是在跟前，我敢和你讲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如果他在家，我敢叫你过来对肚肚？”

娘的，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一件事都没识别出来，居然吓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居然糊涂到了这种程度，高庆东气得打了自己两拳。他好好控制了控制自己，给了自己个提醒，告诫自己，要稳住，别失了态，争取走好每一步。

这件事情关系着二十几个人的生命，根本稳不住，仅仅过去了十分钟，高庆东就控制不住了，又把电话打给了蒋竹香：“是不是已有了杨彬的消息？他回来了吗？”

“杨彬杨彬，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你除了杨彬，就是杨彬。菜凉了，快抓紧往这儿赶，你已经到了哪里？”

“我遇上了一件突发的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千万别把我的这件大事耽误了。”

“放心，他坏不了咱的事。在我给你打第一个电话前，我问了问他的一个同事，他说，有个人杀了人，他们正在那儿随着林所长搜寻，那个人怪厉害，挺鬼精，很难抓。他们说，雪天雪地的，他逃不远，要豁上一切力量捕住他。我看哪，到了黑，他也回不来。”

“你估计错喽。我也问了问他的一个同事，他说，杨彬已经下了班，可能正往家里赶。”

“啊！”蒋竹香害了怕，连着打了两个哆嗦。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生怕杨彬已经来到了身旁，“真的？没骗我？”

“是真的，没骗你。他回来以后，你要逼着他给我个电话。他要是准备行装去外地，一定想法拖住他，不让他走出那个院。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你还来不来？”

“正往你那儿赶。哎呀，雪太大，路上不好走，在那段路上，差点出了事，要不是车子好，就下了沟，就见了阎王。妹子，要是爱我，要是想叫我活下去，就别催。”

“好了好了。”既然，杨彬有回来的可能，就不能往前进行了，蒋竹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再往前走喽，回吧，回吧，快回去。”

挺巧，刚放下电话，杨彬就回来了。他慌得像是被强盗追着，顶着一头雪跑进屋，要蒋竹香抓紧去银行为他取三万元的现金：“快啊，快快快，我遇上了个紧急公务，得去趟远处。”

“就是去趟美国，也不需要这么多的钱。”蒋竹香紧紧盯着他的眼，厉声问，“你到底遇上了个什么事？是不是与别人干了一架，打残了人家，需要出去躲一躲？”

“错，错错错。”杨彬着了急，蹲在地上不停地抓耳挠腮，“哎呦，别问啦。我们的这次行动，需要秘密进行，得保密，不能说。”

“呸！”嘲笑，拉动了蒋竹香的嘴角，“我虽然没文化，懂得不多，可晓得，为公出差，是不需要个人掏腰包的。小子，你的能力实在差得太多，连个谎，也不会撒。”

“不要怀疑，我们的那个所，穷，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竹香，这里边，还存在着另一个因素，要去的那个城市很繁华，我想给你买两件好衣服。我没说出来，是想回来的时候给你个惊喜。”为了让她相信了自己，杨彬稳了稳情绪，尽其所能地表露出来了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哈，那个地方的景致特别好，既有山有海，又有珍禽异兽，没想到，我杨彬有眼福，在今生能过去逛一逛。”

“我不信！你们不是生意人，你们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们更不是国家的领导干部，不会出那么远的差。”

“是因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杀人犯，逃到了那个城市里，需要把他抓回来，要他受到法律的惩罚。”

“呸，你的表现，太反常。”蒋竹香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我估计，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不是别人，是你这位姓杨的。”

“别胡说！”如果被她识破了，就走不成了，杨彬壮了壮胆，推了她一把，说，天气不好，银行关门早，要她先不要关心这个问题，取来了钱以后，他再慢慢地和她解释，“谁的老婆，也比不上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最听话。”

蒋竹香转了转眼珠，答应了：“好好好，你是一家之主，不能违背了你的旨意。不过，在去取钱之前，你得先接受了我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行行行！”没想到是个诈，杨彬点着脑袋应下来，“咱们是睡在一个床上的夫妻，别说是一个小要求，就是十个大要求，也是可以的！”

“好，痛快。”蒋竹香把他拉到了电话机的旁边，“高庆东遇上了个问题，需要征求征求你的意见。他急了，在十分钟的时间里，给了我三个电话。他在那儿等着，你快打过去，和他聊一聊，给他解解忧。”

在逃与留的这个问题上，两个人已产生了分歧，高庆东的态度，是那么地明确和坚定，他是个不肯饶人的人，要是不接受了他的意见，会受到他的追杀。到今，杨彬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两年以前就被高庆东睡了，更不知道，现在的他们，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骗她说：“竹香，不能和他聊。他想叫我捎件虎皮大衣，这样的衣服很稀罕，特别贵，得需要几万块。若是搞糟了，有搭上的可能，咱们不能犯这个傻。”

“我认为，是件好事。三万的衣服，要六万，能赚一倍。快，快叫高庆东送过六万来。哈哈，他若是肯，就不用去银行啦，既减少了麻烦，又省下了我的时间，一举两得，挺好的。”

“异想天开！我已试过他，我曾对他说，我的钱不足，办不到。他要我借，说我不够朋友，连一件大衣，都舍不得。”

“不要试。”蒋竹香抓起电话要他打，“要来个直接的，就说，见了票子，才能解决。先生，别愁，他是个富翁，希望，非常大。”

“多此一举！”杨彬不从，“他的脾气，不是人脾气。他，是个不可交的人，我已对他产生了好几个不好的印象，打算，不再和他好下去，可以借这个机会，与他决裂。”

“不行！”蒋竹香找出一根擀面杖，要下家伙，“不要找理由，不要心存幻想，这是必须的，没余地。”

“咦！”杨彬的眼睛惊大了，“你疯了？咱们是两口子，为什么把咱们的夫妻感情放在一边，向着他？”

对他，没感情，嫁给他，是因为不想得罪了高庆东，是因为能得到高庆东的爱。蒋竹香挥着擀面杖，没头没脸地打了他两下，“不要问原因。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必须抓紧给我落实了。”

“天哪！”杨彬抱着头往后退了两步，“傻了，你傻了！这个木棍棍有点重，要是打巧了，就打死了我。没了我，你怎么往下过？”

蒋竹香的心里，已没了杨彬的位置。虽看出，他已犯了事，有被抓的可能，她却不但没去关心他的结局，反而觉得，没了这个小矮子，自己的前途更光明。对那个有钱的帅哥高庆东，就不同了，觉得，要是在生活中少了他，将是黑暗一片。她扔下擀面杖，取来一把菜刀，要见杨彬的血：“你要是再拖两秒钟，我就劈开你的头，喝了你的**，吃了你的脑肉。”

“慢慢慢，千万千万不要做粗了。”杨彬从她的表现上看出了问题，没敢再抗下去，跑过去抓起了电话。

高庆东来了个狠的，他没多说，只给了他个警告：“你要是不接受了我的意见，偷着走了，就狠狠心，灭了你的全家！”

已认识到他的厉害，杨彬没再坚持，给了他个保证，表示，愿意接受了他的意见，愿意听从他的指挥，这就去公安局，探听铁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