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孙秀娟的勇敢，给了刘玉欣个启发，使她有了个想法，想从朱萍的身上，寻觅到点什么。吴洪军和王连成支持了她，他们都说，要是能把朱萍这个证人拿下来，会对周明志的案子，起个大的作用。

朱萍与高庆东的关系，非同一般，从正面，肯定攻不破，只能设计套套她的话。一有了空儿，刘玉欣就去找她，同她谈心、聊天。朱萍是个重感情的女孩，又念及刘玉欣曾帮过她的父母，仅在两天的时间里，就与她走近了。

朱萍虽小，但不是个只有几岁的娃，每每谈起周明志的案，就有了戒心。刘玉欣努力了几次，没成功。

时间不等人，日出日落，日子过得飞快，刘玉欣不肯再耐着性子熬下去，这天下午，见朱萍独自一人躺在宿舍里，她带着一个微型录音机走进去，说了几句笑话使她减少了戒备，开始走向主题：“听他们说，警察来抓周明志的时候，你在他们的跟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朱萍没否，“是真的。是谁告诉的你？”

“是听他们说的。朱萍，已经不是秘密喽，知道的人，已成百上千。啊唷，你真幸运，我比你大了好几岁，却从来没遇上过这种稀罕事。周明志有没有反抗？当时的情况，是不是挺那个？快对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

“滚滚滚。”朱萍不肯说，“姐，没意思，没值得提的东西。真是的，若是个喜庆事，不管是男娶，还是女嫁，或者是，遇上的，是马戏团，都可以好好描述描述。唉，那场面，不是枪，就是铐，说起来，挺吓人。”

“真的怪吓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阵势？”

“别问。我只是看了那么几眼，说不好。”

“俺不信。听他们说，是你发现的。”刘玉欣哼了一声，带着一点淡淡的埋怨，轻轻打了她一拳，“朱萍，姐想听，姐遇上了个困难，心里不痛快，想解解闷。请你实在了点，不找理由，不打埋伏。”

“已有了半年的时间，忘了当时的情景。”

“胡说。是上个月的事，还不到两个月。”

“姐，别难为我。我的记性差，记不好。”

刘玉欣装着生了气，扑上去挠她的腋窝，说，不该瞒着她，不该这么保守。她防得严，尽量用最少的语言来应付，在逼迫之下，也没把实质性的东西讲出来。能明显看出，她的情绪，不好，她的精神，显得紧张。为了麻痹麻痹她的神经，使她失去警惕，刘玉欣清了清嗓，主动唱了一首歌，猛地抛出来了个问，问她，周明志，是用什么东西刺的王光亮。

犹豫了一会之后，朱萍才开了口：“刀，是把比较长的刀。”

“真的呀？”刘玉欣没犹豫，“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把刀？”

“……”朱萍张了张口，没说什么，看得出，她更紧张了。

“看看，看看，又把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得趁热打铁，不能给她留出一点喘息的机会，刘玉欣紧接着催，“说啊，真的是把刀？他文文静静，不是个舞枪弄棍的人，怎么觉得，没这种可能呀？”

“没错啊。那把刀，已被警察收了去，厂里的人，都知道。”

“我也听说了，关键的关键，是不是实。当时，你在跟前，自然看得清楚。朱萍，是把什么样的刀？有多长？他们说，那把刀，是黄色的，像是铜铸的，真的是这样？”

“不不不，不是黄铜。是白色的，肯定，不是铁，就是钢。”

“哎哟，没想到，周明志的心，竟然这么狠。在下手的时候，他采用了个什么方式？他与王光亮斗了几个回合？是怎么捅的他？你快学着拉拉架子，叫我看看。”

“去去去，俺学不来。”朱萍不敢说多了，用被子蒙住了头。

“起来起来。”刘玉欣没退缩，她把她拉起来，一边和她逗，一边继续问，“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还有谁见过那个场面？”

“什么意思？”朱萍惊得瞪圆了眼睛。她转着眼珠，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我总觉得，你的目的不纯，是另有企图，是在为别人打听什么。”

“胡说。”刘玉欣没承认，她说，她没抱着别的目的，纯粹是出于好奇，想知道点什么，开开心，“你，不要乱想，不要怀疑。问你，你不说，只是想改变改变方式，去问问别的人。”

“噢，原来是这样，晓得喽。”朱萍笑了两声，把目光收了回去，“还有高厂长。去问吧，哼，他的脾气，不好，更难缠，我估计，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说给你。”

“就你们两个？别胡诌，厂里有那么多的人，难道就你们两个的眼，好用？快好好想想，给我多说出几个来，让我选择选择。”

“姐，没骗你，真的是这样。那时，已经黑了天，天气也有点凉，在外面站不住人。我们，是个巧合，是在路过那儿的时候，遇上的。”

刘玉欣耐着性子缠了她一个多小时，也没获取到有用的东西。败了，她恨自己没本事，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和能力，不懂技巧，没做好。

第二天下午，刘玉欣在街上遇上了杨晓月。杨晓月的出现，让她的眼前一亮：她上过警校，具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肯定能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痛心哪，痛心！”杨晓月是个重感情的姑娘，当听说，周明志没认罪，把所有的指证都否了，她控制不住悲痛，抱着头哭了，“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竟然遭到了这种无情的陷害。冤狱的日子不好过，眼下的他，肯定处在煎熬中，得抓紧把他从陷阱里拉出来，叫他摆脱了这种束缚。”

“是啊，是！”受到她的悲情感染，刘玉欣也哭了，“我恨不得，把朱萍和高庆东抓到手里撕成块，投给狗。姐，得抓紧，赶紧拿出一个办法，把人救出来。”

杨晓月分析说，王光亮，肯定知道是谁刺伤的他，应该展开，向他发起猛烈地进攻。他是个有文化的人，只要叫他晓得，诬告别人的后果是什么，就能见效。朱萍，虽然已经投进了高庆东的怀，可她总是年少，缺心眼，好对付。

“对对对！”听了她的分析，刘玉欣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上啊，快抽出时间，抓紧冲上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财务科的那六个人，全被高庆东分流了。杨晓月被分到粉胶车间，她没看中那个工作，退下来不干了。她说，她有的是时间，等策划好了方案，就开始行动。

“要注意！”刘玉欣嘱她说，“高庆东的鬼点子比较多，不可小看了他，得防着他，不能叫他发现了。”

“妈那个头！”一听到高庆东这个名字，杨晓月就气得打哆嗦，“娘的，我被这个杂种害惨了！我找的那位对象，在公安局里工作，他嫌公职的工资有点低，可又非常爱那一行，便找了我这个在私营企业里拿高工资的人。可就在我们订婚的第二天，我却下了岗。嗐，真晦气，好像是，在存心骗人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也不敢和他见一面。”

“他是警察？在哪个公安局里工作？”

“是警察，在咱区公安局的刑警队。”

“是吗？”刘玉欣的眼前亮了许多，“周厂长的案子，就在刑警队。哎哟哟，我的姐，你为什么不让他出把力，尽心尽力地帮帮咱？”

“先前，我们不认识，是通过林雷鸣介绍的。订婚以前，我们只接触了几次，感情，还不是那么深，感觉着，有点为难，打算订了婚以后，再求他。可可可，咳，娘的，万万没想到，坏在了高庆东的手里。”

刘玉欣说，救人要紧，不要顾忌什么。杨晓月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周厂长没做错什么，时间长不了，等她办不了了，败给了王光亮和朱萍以后，就把他推上去。

他是丁亮。在十天以前，他就上了阵。现在的他，正在那边指挥着四个人紧紧跟着严立强和高庆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