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啪啪……啪啪啪……”

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和二十四是小年。尽管，有些人还在遵循流传下来的那个旧的“官过三民过四”的传统，可过三的多，过四的人，寥寥无几。不知怎的，今年有点反常，今天已是二十四，那鞭炮，响了整整一天。

虽然，遇上的是个喜庆的日子，可刘玉欣的心里很难受。出现了这种情况，是因为惦记着周明志，不晓得他，在看守所里怎么过这一天；不晓得，这震耳的鞭炮声，会给他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她显露出来的悲和愁，被母亲察觉了出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在挂牵周明志？”

“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

“他度量大，能容事，应该出不了事。”母亲说，牵挂，解决不了问题。她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给了她几个鼓励，要她抖起精神，继续想办法，“妮子，周明志没了自由，一切的一切，都得靠咱们，不能撒了手，不能往后撤，要克服了畏难情绪，尽心尽力地处理好每一个问题，前边就是个坑，也得往下跳。”

“妈，不是不想努力。嗐，愁，越跑，越觉着黑。”

“天无绝人之路，不要愁。是不是应该再在朱萍的身上下下功夫？”

“她靠在高庆东的身上，很难缠。”

“法院呢，可不可以在那儿想想办法？”

刘玉欣唉了一声，扭过头去，望着远处说：“那个院长，是明志的朋友，我已经找了他几次。他说，不好解决，要想让明志得到一个无罪的判决，必须推翻了那些证据。”

“找他的下属，直接去找那个具体办这个案子的庭长。”

“我和律师，都去过，人家不理。”

“都知道周明志有钱，花少了，起不到作用。”

有的人很贪财，完全有这种可能。刘玉欣去银行取来三十万，送了过去。人家不吃这一套，警告说，若是再继续，不但把钱留下来交公，还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由于不知道高庆东和吴洪伟已经分别走在了前头，刘玉欣没死心，在第二天的夜里，提过去了六十万。人家发了火，把她推了出来。

杨晓月给了刘玉欣一个建议，她说，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得来硬的，应该把高庆东关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给他几个狠的，把真相逼出来。刘玉欣觉得可行，过去征求吴洪军的意见。

“可不行！”吴洪军没同意。他说，这么做，违法，“如果失败了，会起个相反的作用，会给周明志的案子带来一个很大的不利。”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下去？”

“等，是个错误。能不能，再找找我哥哥？”

“呸！”刘玉欣已对吴洪伟失去了信心，不再相信他，“他说的话，都放了空，都没兑现。起初，他说，在开庭的那一天，周厂长就能走出来。后来又说，他提前得到了法院的通知，这个案子不适合当庭宣判，得通过合议庭裁决，隔几天，周厂长就能出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天，可还是没动静。”

“怎么办啊？”吴洪军是个很善良的人，一想起周明志的现状，心里就难受。他痛苦地跺了一下脚，无奈地望着周明志所在的那个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兄弟，大年临近了，你得让我们等到哪一天啊？”

“不能等，得豁上！”吴洪军显现出来的痛苦，给急疯了的刘玉欣注入进去了一种力量，要与高庆东来个硬碰硬，“吴哥，时间不等人，已经到了该拼上的时候。我认为，杨晓月说得正确，咱们应该把高庆东抓起来，捅他一刀看看，行就行，不行，再另想办法。”

吴洪军正要说什么，高庆东走了过来。那三百万的还款日期已经来到了跟前，高庆东稳不住了，“玉欣，没看到你的成绩哟。仓库里，已经装不下喽，你得好好发挥发挥这个经营厂长的作用，把资金收回一部分来。现在，连买原料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如果再这么弄下去，就得叫生产线上的人停下来，等销售啦。”

“我没了这个心情，得靠你自己去解决。”

“咦！姓刘的，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你个提醒。”刘玉欣没怕他，她伸手指了指他的这张已变了色的脸，“你的目的已达到，别再继续黑下去。”说到这里，她抬高了声音，“小子，黑下去，没好处，你得放放手，往好路上走一走，把周厂长救出来。”

“玉欣，你疯了？他周明志被关进了大狱，怎么救？我若是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可以施展施展法术，毁了那儿的电网，破了那儿的高墙。可惜，我有血有肉，是个凡人，没什么本领。”

“你有！小子，你只要肯，就能做得到！”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高庆东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哎哟哟，你把我说糊涂喽。我又不是个办案的民警，我又不是看守所的所长，对那一切的一切，都不了解，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做不到。”

“并不是，是我把你说糊涂了，是你这个杂种在装糊涂。这里边的情况，你最了解，不管是那些办案的民警，还是那个看守所的所长，都不如你清楚。”

“放屁！”高庆东跳了起来，“姓刘的，你打算怎么着？”

“我打算，叫你下地狱！”刘玉欣没理他的狂，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脸，“小子，我要和你拼上，我要把你的黑心掏出来，我要把你的罪行挖出来，叫你坐牢，叫你死！”

“诬陷，纯粹是诬陷。”高庆东火了，他一边跺着脚，一边恶狠狠地说，“我要给你来个无情地回击，我要叫你后悔，我要叫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个大的代价。”

他的顽固，让刘玉欣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看来，仅凭警告和提醒，没什么作用，得改变改变方式，得给他个厉害的。她知道，马春晓的丈夫是个混社会的，已养下了一部分人。她好好考虑了考虑，离开这里，来到马春晓家。

马春晓答应了，她说，一个绰号叫六子的年轻人，是既聪明又能干，是个可用的人，“玉欣，你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对付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就得不择手段。我要叫六子狠着上，给他来个皮开肉绽。”

“行！”刘玉欣没反对，“一想起这个孬种的狠，我就恨得打哆嗦。现在的我，很想把憋在心里的这口气吐出来，要给我，狠狠地惩罚惩罚他。”

六子的脑瓜确实很好用，仅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就想出来了一个方案。在这个方案里，他把铁头纳入了进来。选择了他，是因为与他熟，他们曾一起偷过东西，曾一起找过女人，曾一起为别人伸张过“正义”。等天黑下来，他拨通了铁头的电话：“兄弟，我遇上了个上千万的大买卖。做这个买卖，得需要得到一个大企业的支持，才能往前进行。听他们说，你认识明胶厂的厂长，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好好部署部署？”

“能，一万个能！”铁头知道，高庆东缺了钱，正在为钱犯愁，“哥啊，你放心，我们两个是铁哥们，我的话，他能听进去。你快选出个时间来，在半个小时以内，我就能和他一起赶过去。”

“今天夜里的这几个时辰都不错，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就选在现在吧。兄弟，你们若是还没进膳，咱们可以找个好馆子，好好坐一坐；你们的心情若是出了问题，我的手里有几个漂亮妹，咱们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与她们交流交流。”

既能搞上女人，又能赚到票子，是好事，高庆东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六子的面前，“兄弟，你真伟大，咱们第一次见面，就居然为我备下了几个姑娘。谢谢喽，谢谢你的大方和慷慨。”

六子备下的不是女人，是五个敢玩命的男打手。他回给了高庆东一个笑，领着他们两个来到郊外的一个村子。

这个农家小院里，只有三间破落的草房，黑灯瞎火的挺吓人，高庆东意识到了什么，问：“怎么选择了这儿？这儿的环境实在太差了，不就是为了几个女人嘛，不该搞得这么神秘呀？”

六子没回答，他把一个信号发出去，叫伏在暗处的那五个人跑过来，把他们两个控制了起来。

“六子！”铁头急了。很显然，如果没抱着什么坏的目的，是不会捆人的，他急得破了口，“六子，我办你奶奶。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伤着我们俩，我杀了你的全家，扒了你的祖坟。”

“呸，你的死期已经来到了眼前，已没了今后。”六子用胶带封住铁头的嘴，叫他们把他捆在了一个很结实的门框上，“哼，你们要是不配合，不痛痛快快地给我个满意，我就叫你们都死在今天的这个夜里。”

高庆东以为，他们缺了钱，“兄弟兄弟，别来狠的，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嘛，多了不敢说，三百万五百万的，我能拿出来。来来来，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哎呀呀，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呀，只要过了明天早上的八点，银行开了门，我就能……”

六子没让高庆东说下去，他要他跪在地上，用一把小铁锤敲着他的脑袋问：“周明志的入狱，是不是与你有关？”

“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起了他？你们熟？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恩人。他救过我的命，他资助我弟弟完成了学业，他为我弟弟找了个好工作，他让我们兄弟俩都娶上了媳妇。”

高庆东很清楚，陷害周明志的这件事，关系着自己的前途，关系着自己的命运，不管六子说得实不实，都不能说出来，他咬着牙，都否了。这让六子抓住了整他的理由，他叫别人用手电照着，用锤子敲了他的脚趾，用针扎了他的屁股，把他整得死去活来。

跟踪铁头的两个公安意识到了严重，说给了丁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出了人命，丁亮带着十个人赶过去，把他们都抓了起来。

马春晓和刘玉欣都怕了，急找杨晓月。绑人，是犯罪，杨晓月也吓坏了，连着给了丁亮两个电话，说这是她的主意，要他别追究。丁亮正在为难的时候，一个同事说，需要好好斟酌斟酌，要是按程序走下去，会给周明志的案子的进展带来一个不利的影响。丁亮以这个理由请示了请示马局长，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