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科幻空间 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第二百三十四章兰香

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半夏谷 4114 2019-04-15 15:22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冬夜,兰园,飘雪不期而至。

钟爱在雪夜漫步的我,第一次对雪花产生厌恶之感,恼它落在阿珺相公的发梢上结冰,轻轻拂去还满。

“堇儿,时间不多,我们该走了。”刘彻取出火折子,交到我的掌心。

我立即扔掉火折子,将它踩在雪地之下。尔后,吃力地抱着刘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寒冰棺材中,亲吻了一下刘珺冰冷的唇瓣,却不舍合上棺盖。

“堇儿,带着棺材,我们逃不出长安城。”刘彻道。

“你不是说阿珺相公没死么。阿珺相公只是怨堇儿之前玩诈死,就故意睡着了觉不理堇儿……”我泣道。

“堇儿,只有死人,才没有呼吸。”刘彻捉着我的手,去探刘珺的鼻尖。

“阿珺相公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我连忙缩回手,哭得小脸皱巴巴的,一对月牙眼红肿成核桃。

刘彻张开双臂,想将我揽入怀里,安慰一番,却遭到我的拒绝,只能抚了抚额头,无奈地叹气。沉思了片刻后,他利索地合上棺盖,脱了枣红色银鼠披风,绑在寒玉棺材上,打了死结,便斜背在自己身上。

“朕大概是疯了,才会帮你背起棺材。”刘彻抬了抬寒玉棺材底部,冻得浑身哆嗦,大口地呼出热气。

“谢谢你,刘彻。”我勉强扬起微笑,主动去牵起他的手。

“火气挺足的。以后冬天,夏婕妤就替朕暖手吧。”刘彻握住我的手,丹凤眼里闪耀着璀璨星光,点亮整个黑夜。

许是起风了,刘彻背上的寒玉棺材微微颤动,迎面而来的雪沫子夹杂着冷冷的寒兰香,刮得我那残留着泪痕的脸蛋生疼,像极了阿珺相公吃醋时的气氛。

瞧见灰蒙蒙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我们加快了脚步,沿着原路返回,刚到兰兮小筑,就发现数千名官兵举着火把,将我们重重包围。

“陛下,淮南一聚,别来无恙。”近处驰道上的金丝楠木马车,传来一阵阴沉的大笑。金丝楠木,乃帝王的专用。

接着,十个锦衣华服的侍从,铺上朱红色金龙纹云暖地毯,跪在雪地上,恭敬地等待,金丝楠木马车里的主人,下车移步。

那主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双鬓花白,蓄起羊排胡子,眸子隐着精光,保养得体的面容上,零星地长着几块褐色小斑。一袭白底水绣球纹云暖道袍,外罩墨色捻金飞龙在天披风,看似儒雅,实则狠戾。

“刘安,你的目标是朕,放过堇儿,朕愿意束手就擒。”刘彻挑起丹凤眼,眉头皱起,字字铿锵有力,不显一丝慌张。

“陛下不过是个孽种,本王才是真龙天子,何惧。”刘安捋了捋羊排胡子,眼底充斥着轻蔑之意。

“淮南王所著的《鸿烈》曰,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皇。这羽嘉,在本祭司的夏国,代指朱雀。本祭司指定的飞龙,才是真龙天子,淮南王不过是一条山沟里的蛟龙罢了。”我悄悄地摸上腰间的匕首,巧笑嫣然。

“放肆!”一身穿金鳞铠甲的青年男子,骑马而来,朝我甩出一记鞭子,却被刘彻轻易地化解。

细看这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生得颇俊朗,眉眼与刘陵相似,但是嬉笑怒骂皆流于脸上,不懂得收敛情绪。正是淮南国的公子刘迁,即刘陵的弟弟。

“迁公子何必与一个阶下囚计较呢。”公孙弘一身捻金雪缎曲裾,犹如韩湘子下凡,风度翩翩。

“公孙丞相所言极是。今日多亏了公孙丞相的妙计,迁方能抓到害死姐姐的贱女人。”刘迁作揖道,对着公孙弘,态度谦卑,彬彬有礼,转身瞟向我时,眼里尽是怨恨之色,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刘安抿着唇,负着手,眸子里泄露出的精光,在我和刘彻身上来回流转,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欣喜地点点头,道:“陛下在淮南王府的地牢里,被挑断脚筋、剜除髌骨,也能治愈。朱雀命格,果然不同凡响。”

刘彻听后,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脚下的步子踩得死死,被大雪掩埋,恍惚重新经历了一番被割肉挖骨的惨状,却隐忍着浓浓的杀气而不发作。

趁刘安仍旧专注地打量着我,我当机立断,飞出匕首,径直插入刘安的胸膛,以报他软禁刘珺之仇,顺便制造混乱。那匕首,发得急促,根本不容刘安半点反应,与刘安的胸膛只差半寸的距离。

霎时,一只白孔雀羽毛来袭,竟然逼得匕首的方向偏了少许,给了刘安喘息的机会。尔后,砰地一声,匕首落在雪地上,官兵皆大怒,拔剑指向我和刘彻。

“妹妹真是不让哥哥省心。”夏策倚靠在我们背后的梨花树下,一身白衣胜雪,眉心的朱砂蜕变成暗红色,如凝固的血渍。

我瞅到夏策腰间别的蓝玉箫,顿时心生一计,故作恼怒,右手拔掉发簪,拨一拨齐肩银发,转身朝夏策走过来,步子急切,直接往夏策身上刺。

可是,夏策完全不闪躲,依旧保持着倚靠的姿势,任由我的发簪穿破他的雪缎曲裾而停止。也就是这片刻的心软,夏策轻轻地踢了一下我的小腿,截住发簪,尔后身形一转,揽我入怀,将那蓝玉箫稳稳当当地抛入梨花树枝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痴痴地望着我的眼睛,仿佛想透过我的眼睛,望见蔚蓝的天空,捕捉到另一个人的倩影。可惜,刘珺的死,带走我眼里所有的颜色,只能令他失望地松开。

“堇儿,没事吧?”刘彻跑过来,拉起我的手,转了一圈,仔细瞧瞧,丹凤眼里溢出关切之情。

我瞥了一眼,那挂在梨花树枝上的蓝玉箫,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

环顾四周,官兵围堵,危机重重。

夏策看着随意散漫,实际上在玩耍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我被他玩弄于鼓掌的乐趣。而刘迁拔了佩剑,瞪大眼睛,血丝随着恨意而扩散,显然怒不可遏。刘安则以捕捉猎物的目光,贪婪地粘在我身上,略带暗黄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一副欲饮我血、食我肉的可怖模样。唯独公孙弘,退在人群之外,双手隐藏在衣袖之中,眉目舒展,仿佛眼前上演的只是一部打发无聊时间的话本子。

“刘彻,待会儿你先走,堇儿断后。”我揉了揉眉心,附在刘彻的耳边,轻声道。

看来,今晚一场恶战之后,我只能身死,然后回归夏国,和小遗团聚了。未来,刘彻能否夺得帝位,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行,要走一起走。”刘彻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坚决不松开。

“刘彻,堇儿不会死的,只是离开大汉。”我摇摇头,叹道。

刘彻咬了咬嘴唇,抓住我的手腕的力度,微微放松,尔后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寒玉棺材,丹凤眼上扬,嘴角勾起贱兮兮的笑容,道:“你承诺过,要带襄王回家的,不能食言哦,否则朕现在就一把火烧了襄王的尸体。”

我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一眼寒玉棺材,月牙眼便凝结在刘珺的俊美脸庞上,迟迟不肯挪开。原来,刘珺安眠的样子,如此温和。修长的睫毛底下,不再垂挂着小冰粒,若钱塘湖蘸水而开的柳絮般柔软,撩动心底深处的爱恋。

“死刘彻,你真不讨喜。”我嘟起嘴巴,恼道,算是答应与刘彻并肩而战。

我摸了摸手腕,空空如也,羊脂白玉镯子赠给了红玉,无法启动大祭司的力量。为今之计,只有动用夏国的朱雀咒术,画出百鸟朝凤的血符,召唤出那只大肥鸡,哦不,是凤凰,载着我们飞升上天,前往河西走廊。

至于,在三维物种面前,使用咒术这一条罪证,大不了在银河系法庭上,听北朝兴致勃勃地数落一番,蹲在银河系监狱里思过三百年。

于是,我和刘彻分工,由他一人之力,阻挡官兵进犯,而我咬破手指,在雪地上,专心画起血符。这百鸟朝凤的血符,是我以往最不屑的,笔法繁琐,华而不实,除了能召唤出那只味道不如山鸡肥美的凤凰之外,别无用处。

果然,我刚画好凤凰的五彩尾巴,刘彻为了护住寒玉棺材,左胸膛生生受了一箭,脚步不稳,堪堪退了几步,抵在我的肩膀上。

“堇儿,若朕今日战死,记得每年清明,给朕炖一碗鱼翅羹,不许用粉丝充数。”刘彻抹了一口嘴角的血,仰天大笑,继续持着剑,砍杀一个个朝我靠近的官兵。

忽然,琵琶声起,狂风大作,又是漫天黄沙飞舞,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那调子苍凉,时而敲击心扉,惹得眼眶红红,时而无影无踪,无法捕捉到。不过,我和刘彻,脸上皆露出喜悦之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转瞬间,听得八十一人沉稳的脚步声,天摇地动。两人将我和刘彻迅速扛起,还来不及缓过神来,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啊啊大叫,屁股开花,疼痛不已。

“对不住,九黎部落,都是莽汉子,不懂得怜香惜玉。”甘夫笑道。

我捂着屁股,剜了甘夫一眼,无意识地向前走一步,听得嘶嘶声,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看脚下的圆形大坑冒出的花花绿绿的蛇头。这里,正是兰兮小筑后山的月牙湖下的洞穴,九黎殿。

甘夫轻笑一声,递给我和刘彻火把,尔后示意我们跟随在九黎部落八十一勇士的后面,穿过一道道石门。

听刘珺提及过,九黎殿,每一道石门的上方,皆设置了机关,稍有不慎,便被飞出的淬了毒的暗器而刺中,七窍流血而死。

然而,甘夫似乎掌握了九黎殿的机关图,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也没有触动一个机关,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更使我吃惊的是,打开最后一道弯弯曲曲、宛若巨型树干的石门后,梅香四溢,已置身于暗香园的梅林之中。

蓦然,我忆起,当初修建暗香园的主意,乃是刘珺所出,选择护城河的源头梅山,也是刘珺授意。所以,打通兰兮小筑与梅山的暗道,也只有刘珺知晓。

一切豁然开朗。很好,骗堇儿如斯境地。我怒意横生,夺过刘彻手中凝固着鲜血的长剑,一剑斩断绑在寒玉棺材上的枣红色银鼠披风。

啪地一声,寒玉棺材落地,却安然无恙。那棺盖被轻轻翻开,站起一袭水蓝色袖袍,戴长冠,配玉带,寒潭眸子轻轻睁开,捎带春风暖意。

“堇儿,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刘珺倾城一笑,兰香绽放。

作者有话:其实,刘彻也挺可爱的。可惜,他注定是千古一帝。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