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不会，但现在身为一只水鬼如果还不会水的话，那我可就真成了一只白痴。

“可以试试。”

小时候其实被逼着学过一段时间的游泳，最简单的狗刨还是会一点的，可惜呛了几口水之后就记住了，哭着喊着非要离开游泳池，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学过，不过现在看来当时所学的技能似乎还没有完全丢失。

我扑腾了两下，发觉自己在水里沉沉浮浮，好歹是游得动。

而且意外的是，即使是在水下我也没有缺氧的感觉，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像是会呼吸一样，毛孔一张一合汲取着水中含量轻微的氧气。

宣巧大概还是不放心我，一路牵引着我沉到了水底，有水泡从里面接连不断地冒出来，顶起了一块石头，宣巧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停在原地，她则是游过去把那块石头搬起来，更多的水随后涌了进来，扑面而来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泡。

我艰难地把身体扭成一股麻绳，同时对着不远处的周行之挥了挥手，他们迅速地赶来。

我们接连掀开几块砖，不久后发现这是一个底下通道，里面充满了清澈的水，我们顺着水流往更深处探寻过去。

游了相当一段距离，水鬼王发现不对劲了：“怎么感觉远离岁神洞了？这里好像是蕃湖的边缘地带。”

“什么？”周行之扯住了前面鬼冽的脚腕让他停下来。

水鬼王环顾四周，看着缠缠绕绕的水草，确定地说：“这就是蕃湖。我对这一带的情况熟悉得很，不会看错的。”

鬼冽拨开眼前的水草游了一圈，吐出了一串泡泡：“草，居然被岁神给摆了一道，她出现的时候一定修改了幻境的通路，故意把我们引出岁神洞。”

周行之在水中保持端坐的姿态，沉吟一会儿做出了决定：“去找韩家掌事人。”

本来以为周行之是想去找掌事人问问有没有破解之法，结果等去了韩家村，他丝毫不提被骗去蕃湖的事情，反倒是问韩家的历史上除了掌事人之外有没有外人进入过岁神洞。

掌事人优哉游哉地喝着一杯茶，似乎是早已经想到我们会回来，面对周行之的提问她也是淡定无比。

“韩家百年历史之中，除了历代掌事人就只有一人通过了最后两重关卡，估计是见到了真正的岁神。”

“是谁？”在场所有人齐声问道。

就连韩家人也对此非常奇怪，似乎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通过岁神的禁制。

掌事人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名字——程一泽。

我和周行之面面相觑，不由得愣住了。

鬼冽他们却还是不知所云，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们表情的微妙变化。

那些韩家人却好像是明白了，一个一个唏嘘不已，感叹道：“原来如此……”

掌事人不紧不慢地说：“先前也有过想要起死回生的先例，但岁神并没有同意，唯独一个程一泽幸运的很，偏偏被岁神选中了，世界上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如此看来，岁神和程一泽之间定然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不然程一泽不会成为这个最特殊的意外。

“我们今天回去。”

听到周行之的话，我低头审视了现在的自己一眼，诧异地问：“就我现在这个身体，回去？万一挂掉了怎么办？”

周行之的眼风从我身上扫过：“先去鬼冽府上，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我们可以找到一味药，能够保住你的性命并且让你暂时恢复人形。要想彻底解决问题，我们得回去找红药，她是药师，肯定会有办法的。”

“怎么可能？”水鬼王依然迷惑不解，“秦姑娘既然已经成为水鬼，按理说就不可能再回归人形，即使是再好的药师也不会有那个能力……”

周行之翘起嘴角：“我问你，成为一只真正的水鬼需要多长时间？”

“七七四十九天。”说到这里，水鬼王恍然大悟，“是因为秦姑娘接触池水的时间不够，所以并没有变成真正的水鬼，也就是说她现在的体质介于人和水鬼之间，所以……还有救？”

我瞬间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有眼泪的。”

水鬼王颇有些嫉妒地看着我：“的确，真正意义上的鬼是没有眼泪的，看来你的确特殊。那么……提前祝福你们了。”

说着他看向宣巧，眼中有忧伤掠过，像是夜的惊鸟，一闪即逝。

鬼冽拍了拍手：“那正好，大家都去我府上聚一聚，让夫人安排一顿大餐，也确认一下韩宣临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我府上。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

到了韩家村村口的时候，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韩子归，他一个人躲在最后面，瘦弱的身体被挤来挤去，他不停地挪地方，好像永远找不到他应该站立的位置。

自从换眼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还真没跟韩子归说过话。

临别之际，我挣脱周行之的手，拨开人群向韩子归一步一步走过去，其实一直以来都想问他一个问题。

到了他的面前，韩子归被一个人撞到了，一下子没有站稳，趔趔趄趄地往旁边跌过去，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但没有说话。

韩子归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我，薄唇微微张开，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秦小布。”

韩子归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小布啊，你……不是就要离开村子了么？”

“是要离开了。”我松开了手，拉着韩子归往边上走了走，避开其他人疑惑的目光，随后低声问道，“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问你两个问题。”

“你问。”

“第一，你以后要怎么办，是打算留在村子里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韩子归平静之中带着几分迷茫：“目前想要先留在村子里静静心，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阿延会不会接受，也不知道如果阿延知道了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讨厌我。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想明白了，或许会再去寻找阿延吧。”

我叹息一声：“第二，当初你把眼睛换给我，是真心的还是被周行之逼迫？我想听你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