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荣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原本他想了很多法子，可是面对四皇子楚慕真那个无赖，好像每一个都没啥用处。可是一踏入这间书房，好像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一般，仿佛有宁相在的空间中，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他顶着一般。
其实宁相也不过就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卫景荣内心清楚这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然而神奇的是一直焦躁的心就这样沉静下来，他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自嘲。
宁清远起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荣儿，以后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尽管来宁府，你是不知道，母亲整日里唠叨着你怎么不来看看她老人家呢，这不，咱们中午一起用午膳，你就在宁府住上一两日如何？
卫景荣的表情明显是拒绝的。
天知道，两次见外祖母，他心中便已经产生了抵触心理。
主要宁老夫人并几个舅母，实在是能聊天了，哪家小姐订了亲，哪家公子得了什么病，都可以聊上许久，他一个男人，往日里都是杀伐果断的，哪里能坐在那边许久？
“哈哈哈，荣儿，你还是比不得蔓儿，这孩子心性是真的好，母亲她们聊什么都能插上话，而且一坐就是一整日。”宁清远像是找到了盟友，“都说外甥肖舅，没想到荣儿你这性子跟我是一模一样啊。“
卫景荣笑的极为尴尬，宁相看不过眼这才道：“好了，你就别戏弄你外甥了，荣儿啊，回去好好跟蔓儿说说，这事情你跟她学学怎么处理。”
“是。”令宁相极为满意的是，卫景荣非凡没有觉得可耻，反而很是干脆的答应了。他满意的摸摸胡子，极为欣慰的点点头。
卫如蔓休息了好久才渐渐缓过来，正想着是不是出去一趟，陈嬷嬷一脸焦急的进来。
“嬷嬷，出什么事儿了？”
出声的是素雨，这几个月了解下来，她十分清楚陈嬷嬷是个极为稳妥之人，对于府中之事，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三小姐都是极为信任的交给她。而且目前为止，陈嬷嬷基本上也没出过错。
她这般焦急的神情，素雨还是第一次见到。
卫如蔓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嬷嬷，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天塌不下来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玩笑之意，然而这非但没有让陈嬷嬷安心下来，反而越发忏愧了。
“三小姐，都是老奴的错，也不知道那何姨娘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居然逃走了，农庄那边来消息，死了好几个农户……“陈嬷嬷说到这里，忍不住磕了一个头，”小姐，都是老奴的疏忽，这才让何姨娘逃走了。“
卫如蔓看了一眼素雨，后者领会过来，上前将陈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这本来不是你的错，看起来应该卫婉兮那边出手了。”卫如蔓面色平淡，对于目前卫家的局势，陈嬷嬷还不是太清楚，卫如蔓也并不打算解释，“看起来是对方早有所谋，嬷嬷，若是要怪，只能怪我们没有洞察先机，不是吗？”
陈嬷嬷愕然抬头，见卫如蔓苦笑，默然不说话。
“罢了。”卫如蔓摆摆手，“这事情我与祖母和父亲说吧，农庄那边死去的农户嬷嬷你安抚一下，咱们卫府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是该给的咱们还是补多点，别让他们寒心了。“
“老奴省的。”陈嬷嬷叹息一声，起身的时候背部微微佝偻着，叫素雨和卫如蔓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
“哼，三小姐，四小姐这般心狠，以后是不是咱们府上无宁日了啊？”素雨不无忧虑，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无奈的看向卫如蔓，“小姐早知道的话，当初就不该将四小姐送出去，直接让人打死了就好。”
“妇人之仁万万不可。“卫如蔓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太仁慈了，其实当初若是直接出门时就暗杀，或许现在的局面就简单了。
只是悔不当初又能如何？卫如蔓起身：“走吧，去静思阁，这事情得跟话祖母好好说一声。”至于卫成锋那边，卫如蔓还真不知道如何去通知，这事情也许老夫人来更为妥当。
且说四皇子府上，何姨娘瑟缩的躲在床上，整个身子弯成虾米一般，不断摇着头，嘴中咕哝着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母亲，您究竟是怎么了？”卫婉兮眼中含泪，想着年幼时，母亲总是偷偷来卫府瞧自己，带着最好吃的吃食，还有各种好看的衣裳小玩意儿，不禁心中酸楚。
然而无论她如何低声下气，何玉莲依旧身子发抖。
卫婉兮想起之前看到的何玉莲，身上脏兮兮的，整个人快黑成了土，这还是她命令那些丫鬟们帮她洗漱之后的，身上的皮肤因为搓的厉害，一片泛红，因为没有耐心被擦干头发，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卫婉兮见了一阵心疼。
“母亲，你说句话啊？”
卫婉兮等了许久，一点都没有改变，她失望的回过头，孤独的坐在床边，边上的丫鬟不禁面面相觑。大家之前那是习惯了卫婉兮的剑拔弩张嚣张跋扈，此刻见到她这样委屈可怜，突然间觉得好像对这位初来到四皇子府上的小姐有些误会。
卫婉兮手托着腮，眼皮下垂，将眼中的那点光芒全部掩盖住，她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尴尬，之前挑拨两个侧妃被楚慕真教训了之后，卫婉兮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原本服侍自己的丫鬟不用心了。这对于卫婉兮来说简直不能接受。
如果身边都没有可用之人，那她在四皇子府上就形同傀儡。
好在四皇子虽然不喜，但是居然也同意让她救出自己的母亲来，自然，卫婉兮对于这位已经残疾的母亲没什么可敬爱的，这样一个傻子，如今能够帮助自己？
甚至此刻卫婉兮都有种冲动，直接将何玉莲送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所谓眼不见为净。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而且还需要自己照顾，更关键的是，有这样的何玉莲在，她肯定会被楚慕真的那些妻妾鄙夷。
对于卫婉兮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楚慕真来的时候，卫婉兮很是恰如其分的示弱，这点让楚慕真极为满意。
卫婉兮仔细观察，发觉他脸上带有几分得色，便猜出他在皇后那边得脸了。
“怎么？可是淑妃那边的事情成功了？”楚慕真不愧是聪明人，比起李林卫来说简直就是一点就透，之前卫婉兮提醒再三之后，他直接选择对淑妃下手。
想起刚才在大殿上皇后娘娘一脸慈爱的笑容，楚慕真身心舒畅。他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等着吧，今晚有好戏看了。”
卫婉兮挑眉，还以为楚慕真已经成功了呢，原来是在画大饼，不过眼下她可不能再揶揄，只得点头：“但愿这次行动能够顺利吧。”
提起这点，楚慕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沉。
“一定能成。”
一语成谶。
深夜的皇宫中，孤寂的大殿内，淑妃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持着书本，掌灯的宫女上前提醒：“淑妃娘娘，夜已经深了，是时候休息了。”这么多年来，淑妃娘娘几乎都是几年如一日，圣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宠幸淑妃娘娘了，若是来此，大多都是谈谈心的。
“什么时辰了？”淑妃一顿，旋即苦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习惯等着他，不管多晚。只是，再深的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也渐渐淡了，她是曾经跟他比肩而战，是为他生下一个皇子，可那又能如何呢？到底话是比不上新人颜色鲜艳，嘴巴甜。
哎……
挥挥手，宫女点头退下，淑妃娘娘起身，坐直了身子，一个黑衣人这才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可是鸣儿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吗？”对于淑妃娘娘来说，最让她挂心的就是楚慕鸣了。
黑衣人躬身低头，很是敬重淑妃的样子。
“回淑妃娘娘，是四皇子那边，属下查探到，他打算今夜连同皇后娘娘一起动手。”
“她？”淑妃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失措，旋即苦笑了一声，“看起来这么多年，我已经成为扎根在她肉中的一根刺了，拔了疼，不拔隐隐作痛，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啊。”
黑衣人继续问：“我们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一网打尽，还请娘娘示下。”
淑妃这时候却是不动了，她转头看着窗外幽幽的黑夜，今夜无月，好似一点希望都不给人留下。她感慨了一声，脸上满是苦笑，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不用了，你们今夜就看着好了，别动手。”
黑衣人急了：“娘娘。”
淑妃轻笑着，又摆了摆手：“回去告诉李铭，他知道该怎么做。”
见黑衣人不动，她冷哼一声，黑衣人身子一颤，终于还是离去。
远处飘来了隐约的歌声，淑妃娘娘眉眼带笑，那是新进宫的宁才人的歌喉，美妙婉转，夜夜笙歌，宫中谁人都知道她等待的是何人。
只是可惜了，这歌声再婉转又能如何？
起身，淑妃娘娘缓步走出书房，却听得角落处张嬷嬷抹着泪。那是她的奶嬷嬷，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又看着自己飞蛾扑火，她从来只有支持，没有反对。
因为，她一旦下定了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直到此刻，她也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等在外头这许久，应该是都听到了吧？
淑妃娘娘的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她勾起唇角：“嬷嬷，你再教我做一次藕粉糖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