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妨心知这场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好好观赏了,倒不如远离这是非之地。她紧紧牵了井绫的手,“姐姐,这处不知何时来了脏东西,实在不宜久留,晦气得很,咱们回去吧。”
井绫点了点头,更嫌恶的看了眼长孙疑,似乎连话也不愿同他多说两句。
“走吧。”
长孙毅倒也没去拦,只是轻挑的斜斜笑着,饶有兴致看着两个姑娘走出了戏班。
“姐姐,这人当真地痞无赖一般,井太傅究竟作何想的,竟会与这样的浪荡子订下婚约。”云妨边走还心有余悸的同井绫说着。
井绫本来高高兴兴去看戏的好心情也早已毁于一旦,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交集的噩梦,徒然出现,令她心底生了惧意。
“云妨…你说,我若真的要嫁给他了,该怎么办。”她缓缓停下脚步。好像忽然想到这是个极其严重现实的问题。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如果美梦被残忍毁灭,如果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原来的计划向着未知而去,该怎么办。
云妨愣了愣,见井绫脸色不太好了,不由去暖她的手:“姐姐?说什么胡话呢,不会有那一天的。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你往火坑跳。老天既已让你前生嫁与云央恩爱相守,就算我重生了,这一世的你们,也不会改变,不能改变。
看着云妨坚定的眸子,井绫似乎得了些许安慰。
“你们怎么在这儿,倒叫我好找。”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渐行渐近。井绫转头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见一潇洒倜傥男儿郎,皎如青天皓月,魁拔如玉树临风,着一浅紫褂袍,覆手于人群中侃侃一笑,顾盼生辉。
“哥!你怎么寻来了?!”云妨见到姜云央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终于着地。就像渴了十年的青蛇终于盼到一场大雨。
云央缓步走过来,笑容依旧温润如玉,“你们出门时我还在武房,忘了叮嘱这大节大日的,街上或许不安全。”
他总是这样,淡淡的,却又总能暖进人心。
井绫越是这样看他,内心就是惶恐不安。她好像在怕什么,怕他知道自己那些不堪的私隐。
“原来是有了新欢,我倒是为何呢,走得那样着急,脚底下跟起风了似的。”云妨和井绫心里顿时大惊,回头只见长孙毅阴阴邪邪的勾着嘴角,笑得极其令人不爽。
姜云央微微蹙眉,“云妨,这人是谁?你们认识?”
“哦不,我们不认识!”井绫和云妨一口同声道,默契得让人质疑。
长孙毅一边不耻的笑着,走近了几步,“哎,这人哪,当真是无情,才刚转头,就说不认识了,真真让我心寒哪。”
“你给我闭嘴!”井绫实在忍不住了,若再让这个不知羞耻颠倒黑白的人胡说下去,恐怕夜还未至噩梦就要找上门来了。
姜云央更是一头雾水,可是瞧着井绫焦躁不安的模样,和那瑟瑟轻颤的肩,他有不好的预感,不由得脸色一沉,大步向前默默护在她身前冷冷凝向那个轻浮的登徒子。
“这位公子,大过年的当街叨扰良家女子,恐怕不好吧。”
长孙毅虽被云央眼中戾气吓了一吓,但心里想着,自己跟井绫是有婚约的,说出去理子都站自己这边,于是底气硬了硬,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在下长孙毅,与这位井小姐,自小就订下了婚约的。叨扰一说,实在是不敢当啊。”
“收起你的污言秽语!你府上早以正妻之礼聘下一风尘女子过门!是你毁约在先!姐姐绝不会嫁与你!莫要妄想了!”井绫早被气得双眼通红,死咬牙关,在云央面前,她只觉最后的尊严都被刨得一丝不剩。
云妨气不过,又担心云央胡作他想,遂出言训斥道。
云央愣了愣,讷讷回头,看着低垂着脑袋,泪若珠帘,早已湿了面庞的井绫,心房忽然被扯痛,迟疑一会儿,低语道:“你,当真同他有婚约的?”
井绫微薄的唇就快被咬破,她绝望的闭了眼,该来的终是来了。
“哥哥,你别听他胡咧咧,本就是个浪荡子,言语能信几分?”云妨有些着急,她也怕云央真的信了。
而云央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个暗自伤怀的人儿。
“真的吗?”他又问。
若然命中风月如砒霜,那她情愿以性命相博。
井绫缓缓抬头,通红的一双眼泡儿,含了多少不甘和委屈。“婚约一时,是家父一早就就订下的。可井绫就算是死,也绝不赴这场约。”
言下之决绝,让云央有些心疼,如此佳人,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凋零。
他轻轻道了声好。转身时,面上寒意更甚。
“即使有婚约,到底是未过门的姑娘,又怎能凭你一句话,损了清白。若是识相的,就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井绫愕然抬头,她原以为云央会嫌弃自己,原以为他会袖手旁观,但字字句句自己又听得清楚,惶然,泪水再也停不住。
长孙疑手持折扇,收了那阴测测的笑,贼眉鼠眼的面容似乎被激怒了,扇子顶端指着云央抖了两下,气焰嚣张道:“你又是哪家的,竟妄想来插手我的事?你以为来一场英雄救美,就能赢得芳心吗?我告诉你,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嫁给你!”
云央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会被他侃侃几句话吓退。云妨气急,又着实心疼井绫,怎么好端端竟招惹了这样一个人家,礼教圣贤于他而言一点用也没有。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我保准叫你回去,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你。”云央咧了嘴角,冷冷一笑,这是他在战场杀敌时,惯用的表情。
云妨也跟着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了,府中既已有美眷作陪,还是知足常乐的好。”
长孙毅的折扇抖得更快了,“你,你,你们,竟然敢威胁我?!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