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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小卖部冒然结仇豆腐房专心构思

有爱的梦无悔 半根赖烟 6658 2019-04-16 13:12

  

在一所专科院校的金工实习结束了,九龙并不清楚这次实习的意义何在,因为所实习的那些钳工、电焊、铸造、数控等等跟自己的专业几乎毫无瓜葛。可能只是为了获得两个学分的缘故吧,所以大家几乎天天在打酱油,陌生老师在上面讲自己的,而他们坐在下面比上选修课还轻松自在。上午花两个小时听理论课,下午再花两个实践操作,好几个人一组,跟着老师依葫芦画瓢一番就完事了,于是每天都有大把时间由自己做主,有的光着膀子去操场上打篮球,有的穿条短裤躺在床上玩手机,也有的出外面随便走走看看。他一向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手机上,心想着写点什么,却直到最后也没有动过带去的那沓稿纸,有时憋得实在难受了,就到操场上去跑步,跑完冲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或胡乱翻看旧书,或闭上眼睛绞尽脑汁地构思着,而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今天就这样过去了,明天重复着,感觉实习是睡觉中过去的。

九龙在电话里头听父母说过,哥现在准备改行做整体橱柜的营生,并为此专门去了趟外地的某某整体橱柜厂。他改行的直接原因是县城又开了几家做不锈钢生意的大店面,其同样以焊制不锈钢奶罐为主,不过人家是正规的,上面有补贴,使得价格相对便宜,而自家的价格已经不能再低了,所以大半年几乎没生意上门,除非是那些在奶管里私装水箱为获得暴利的人才会来他这里。五月份的时候,好容易接了一单,对方要一个五吨大的带暗水箱的奶罐,可当奶罐完工时,那人突然说不要了,还要拿回之前所付的四千元订金,哥自然不同意退订金,对方就带了两三个大汉上门作出一副要找茬闹事的样子。经过一番争吵后,最终返还了一半的订金。要不是自家的奶罐不合法,类似的事最好还是用法律手段来解决,但法律是不会成为犯法人的有力武器的!听姐说,她有一段时间不做化妆品的直销了,好容易把压的货低价亏本地卖出去,最后算下来亏了三五千元,庆幸没有越陷越深。四五月份时,她生了一场很麻烦的病——蛇缠腰,连续半个月都在打点滴,又花了三四千元的医药费,但她始终没有把这事告诉父母,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是感觉说了也没用。前不久,她在县城找了份卖服装的工作,做得还算得心应手吧。

九龙回家没几天,母亲就好几次跟他唠叨起父亲的一个叫贵平的朋友(就住在涞源村)的事。今年开春,父母帮贵平在双火沟的地里撒化肥,母亲担心干活时把金戒指磨损或弄丢,便脱下来装进迷彩服的前口袋里,干完活后也忘记摸摸在不在,等进自家院门时突然想起来,可惜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由于不知道是在路上还是在地里丢失的,所以想找到那样的小东西犹如大海捞针,但他们还是要去碰碰运气,便没顾不上吃午饭就原路返回去找,结果气得他们连晚饭也没做。几天后,他们权当是“破财消灾”而逐渐把这事淡忘了。可是六月份的一天,母亲去找贵平帮忙浇地,无意间发现正在切菜的贵平女人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很眼熟的金戒指,虽然说不出戒指上的花是什么,但跟她丢失的那枚上的一模一样。母亲当时只觉得不可能那么凑巧,但又忍不住怀疑,就故意跟她开玩笑说非要她脱下来好好欣赏下那枚戒指,而贵平女人嬉皮笑脸地先说那是在地摊上买的装饰品,母亲说假的也要看。那女人又说不好脱,母亲就让她在手指上涂点香皂水。那女人却说担心脱的时候弄坏了,母亲就说既然是假的,那就不值钱,弄坏了大不了我赔给你。见她依然不肯脱,母亲就肯定那枚戒指就是她所丢失的,顿时来了火气,贵平见势不妙,便低声下气地说那是前段时间在县城的金店里买的,母亲就说要看一下**。话音刚落,贵平女人就啪地丢下菜刀,顿时把脸拉下来吵架似的说天底下一样的东西很多,不是就你们有!正所谓不打自招,母亲落下句“你们看着办吧”便摔门而去。过了几天,贵平专门为戒指的事来找九龙父母,说是他女人打麻将输了钱,就跟她妹妹(同样住在涞源村)借来戒指哄他说把钱买了戒指。母亲当时就去找他女人的妹妹问个究竟,其说辞自然跟贵平的半字不差。母亲就发了狠心,要跟她到大街上烧香烧纸发毒誓,她立刻就说戒指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父母都觉得没必要再闹下去了,也彻底冷了心。没几天,九龙父亲去县城找九龙大爷,并说了这事。九龙大爷很生气,立刻给贵平打电话说以后不叫他再种他们留在村里的地了,来年全部由九龙父亲耕种,其实早该如此了,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好不到头,兄弟恼不到老”吧!

这天上午,九龙没有给姐提前打电话就骑摩托车来到她在县城上班的商场。他站在四楼楼梯口细细地扫视着每张穿着职业装的女性面孔。她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整理架子上的衣服,也有的在向客户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但一切说笑声似乎都淹没在悦耳的背景音乐中。有些面孔被挡住了,他朝左手边一面走一面搜寻着姐姐的身影,突然听见了个尖尖的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楼梯口处噔噔地上来两位正说笑的姑娘,那位个子较高的皮肤白嫩的姑娘,同样上身穿件洁白的衬衣,下身穿条略带紧身的黑色西装裤,浅黄色的头发盘成丸子头,却显得格外精神。他险些没有认出来那就是姐!

“老姐!”九龙喜笑颜开地朝她喊道。

“咦,九龙——”九龙姐喜出望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你弟弟啊!”跟九龙姐一起的那个姑娘有点惊讶地问道,“多大了?”

“还小着呢。”九龙姐颇感自豪地说,“他现在读大学,马上大二了!”

“长得有些着急了!”那女孩打量了下九龙笑呵呵地说,“戴眼镜的大多数是在读书的。”

九龙这时才发现自己下身穿着一件读高中时穿的黑色短裤,上身是一件晚上跑步时穿的灰色背心,脚上趿拉着一双灰色拖鞋,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汗臭味,胡子也没剃,不禁脸红了,并有意无意避开那姑娘的目光。

“九龙,你来说一下姐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呢?”等那姑娘离开后,九龙姐挺直了腰问道。

“瘦了——”九龙打量着夸赞道,“但有气质了!”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但我不信,不过连你也这么评价,那我就只能认了。”九龙姐自信地说,“其实,有时连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

“看来卖衣服的工作很适合你!”九龙笑眯眯地说。

“呵呵,每天看着这么多新款的衣服,如同置身在青山绿水中啊!”九龙姐微笑道,“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买衣服。”

九龙跟姐来到她负责的区域,又聊了很多。

“你马上要吃喜糖了!”九龙姐认真地说。

“吃谁的?”九龙不惑地问道,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姐有对象了,但没听父母提过啊。

“你这还不知道啊,是吃宇飞和彩子的了!”九龙姐激动地说,“前段时间宇飞和彩子来我们这里买衣服,他们跟我聊了很多,宇飞比以前胖了些,也很放得开,时不时跟我开玩笑。彩子的确很漂亮,她在我这里试衣服,不管穿哪一件都觉得好看,最后买了条黑色短裙和白色T恤,是宇飞付的钱,他们俩个看起来挺般配的,我故意跟宇飞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宇飞说快了。呵呵,你也赶快在学校里谈个女朋友吧,过年的时候带回家里,让爸妈也高兴高兴,前提是你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现在看起来哪里像个阳光活力的大学生啊!”

“是他俩的啊!”九龙的心瞬间很不是滋味,僵硬地笑着敷衍道,“我也想,但不是说找个女朋友就能找到,这还要看缘分。”

“话是这么说,可作为男孩子要主动些,不要等人家女孩子追你,不然想找个女朋友还真够难的。”九龙姐见他有点不高兴,便故意转移话题道,“你中午就别回去了,等我下班后一起去吃饭,然后我去买几斤紫皮葡萄,你帮我带回去。”

九龙点点头,后面也没心思继续谈论别的了。

夜幕降临时,九龙父亲叫他去小卖部买条烟,心事重重的他进去时见彩子正在两排货架间挑选零食。在这个地方曾无数次遇到过她,但这次的感觉与之前大不一样,一下子难以像之前那样对她随便问和随便答,而是除了不该说的和不想说的,似乎就没话可说了,甚至连平时起码的问候都忘记了。她果然穿着那件紧身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裙,还搭配着黑色丝袜,其身段被没有半点虚假地彰显出来,恰到了性感和丰满的好处,似乎还透着股成熟女人的美。少半截黑色多半截淡黄色的长发尽管是随便披散着,却越发显得自然好看,特别是那张回头间的面孔,这在校园里都是难得的眼前一亮的感觉,犹如百花丛中最鲜艳的牡丹花。只可惜熟悉变得陌生,热情变得尴尬,不知是被迷惑了双眼,还是冲昏了头脑。

“哎呀,是九龙啊,进来时怎么不声不响的?”彩子回过头满脸惊讶地说,“回来也是偷悄悄的,也不去我家转转。”

“家里有…有事!”九龙只觉得彩子的惊讶表情纯属夸张,且她的见面话使他很不舒服,便吞吞吐吐的敷衍着,并直感觉两脸颊发烫。“我谁家都没去。”

“哎,读书人真怪,上了大学的就变得不出大门了,去小卖部买东西还是专等天黑后绕路走。按理说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回来时却变得羞羞答答的,像古时候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不叫村人笑话才怪呢。”彩子漫不经心地说,“哦,我不是说你,也没有针对你,九龙!”

“不是怕——”九龙见她只顾挑选零食而似乎并不在乎他要说什么,便提高了嗓门气呼呼地叫道,“如果你是我们,你就会理解我们,或许你也会那样做。多数村人认为只要是大学生就有了铁饭碗,而现在的大学生不像以前的那么稀罕,你知道现实中有多少大学生连工作都找不到吗?我们不是怕被村人看见,而是怕看见村人,是村人的不理解和误解使得我们抬不起头,而我们又没法跟近乎愚昧的村人们解释,因为解释不通。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侮辱我们大学生,我们没做丢人的事却有负罪感,而不像有些做了羞耻事的人倒是觉得挺光荣的!”

“我说你什么了,怎么你说这么难听的话?”彩子勃然大怒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至不至于这样啊?看来你们大学生真的是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力求完美结果却伤痕累累,有这毛病的人活该那样!”

“我也没说你什么啊,你是在开玩笑,我是在打比喻的说实话而已。”九龙冷笑道,“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

“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呢?”小卖部的老板娘打断九龙的话,“因为几句话闹成这样,传出去不怕被人们笑话。你俩都是用不了几年是要成家的大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九龙拿了烟付过钱后立刻离开了,却隐约听到彩子似乎吼了句“不就上了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话,他顿时觉得天塌了一样。无限的悔恨使他简直要窒息了,恨不得跑到野地里置身在狂风暴雨中大声咆哮;满腔的怒火又使他快要爆炸似的,恨不得一拳头打翻火车头。他拐进巷子没有进自家院门,而是径直朝巷尾那边的铁路走去。他只想找个安静之地,久久地仰望着星星满天的夜空,在夜色的遮掩中回忆、幻想、流泪、傻笑、发誓……归根结底,只因不甘心眼巴巴看着“花”落人手,就起歹心要伤害无辜的“花”,却被“花刺”深深地扎到了心坎上,他恨自己,也恨彩子,却还该恨谁呢?

这段时间,他总是无意间想起上次专门去找大刚的谈话。那次他们聊了很多,他说到自己在学校送餐和突然对写作感兴趣的事,大刚说到自己考驾照的事,也说了大关爷和顺文叔的事。他们提到了寒梅,不过九龙只知道她和老乡是去南方打工了,而关于彩子和宇飞的事都只字未提,似乎那才是他们真正感兴趣的话题,却是彼此还不能说出的心里话。九龙想过把和彩子的事以小说的形式写在纸上,但这是发生在自身的悲剧,同样是悲剧,倒不如写别人的,更不如写点喜剧性结局的,可他的心情使他无法写出那样的东西。大刚所说的顺文叔家的事,给他带来了点写作题材,只是故事情节比较单一,还需要一些真实的虚构,也就是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真实故事巧妙地加在顺文叔身上。对他而言,似乎只有写作才能打发这个漫长的暑假和名正言顺地呆在家里。写作或多或少也可以转移他去想彩子的注意力,但那颗脆弱的心还不能得到真正的安慰,而需要一个像真的一样的幻想——短痛换取长痛,然后可以一心一意地想着自习室里的那个高个美女!

那间父亲用来做了十几年的豆腐房成了他的临时书房,里面有开裂的灶台,塌陷的水池,空空的水瓮,挂了蜘蛛网的木槽案板等,周围是土黄的泥墙,脚下是潮湿的土地,头顶是黑朽扭曲的椽木,这一切都静悄悄的,在岁月中沉默着,唯有那面还粘贴着破了的窗花纸的格子窗户残存着些许生机,有雨点打入,有风儿吹入,有跳跃的阳光射入,有安静的月光照入,甚至还有闪电的影子呢!那张初中时用过的早已开裂和掉漆,甚至摇晃松动的单人课桌成了他的临时书桌,没有把像样的椅子,就搬来把红漆大板凳。当笔尖在洁白的纸上沙沙作响时,偶尔会有几只苍蝇进来嗡嗡地飞来飞去,但他并不讨厌它们,因为他觉得苍蝇是种可爱的动物,喜欢跟人开玩笑,吓唬吓唬它们就行了。不过,夜里的蚊子令他讨厌,其声尖刺难听,又吸血,所以他晚上写东西时不得不穿长袖和长裤,且只要它们惹恼了他,定将其一巴掌置于死地。

当文如泉涌时,他就会忘记时间,好几次竟不知不觉写到了深更半夜,要不是起来小解的父亲催促和数落,他可能会写到公鸡打鸣。当下不了笔时,他喜欢爬在桌子上静静地闭上双眼,然后随时把自己带入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里。伤心时,仿佛置身于风雨交加和雷鸣闪电之中;快乐时,犹如来到了阳光明媚和鸟语花香之地;焦急时,好像看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和漫天的黄沙;恐惧时,就把自己带入漆黑的荒郊野岭并伴随着狼嚎鬼哭声……灵感的火花就在某一瞬间突然闪现,便坐起来继续写。他每次只要是晚上写东西,就会准备条黄瓜或几个西红柿作为夜宵。他写的时候很投入,似乎自己就是笔下的每一个人,像他们一样哭笑和说话。有时候投入的近乎疯狂,当他写到带点恐怖色彩的内容时,他还专门披星戴月地独自一人去了趟那座废弃的砖窑,听说有老人在那里见过跳动的红灯笼鬼,可惜他那次并不幸运,在砖窑附近徘徊了许久终无获而归,却激动不已。

当然,他不可能天天在写,有时会一人到村外走走。跨过铁路,来到杂草丛生的草滩上,避开蛇形的小路不走,专门去踩蚂蚱的藏身之处;穿过田野,来到木瓜河边,沿河走到去年吃野炊的地方,偶尔还能找到几块被火烧过的石头,彼情彼景,景可以像桃花一样再现,但情像人面一样不知何处去。天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时刻。此景时时有,此情只一时啊。跳过木瓜河,一口气爬上黄花梁山顶,极目眺望一块块层次不齐的绿油油的庄稼,总会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热风吹来,远处的一切在滚滚的热浪里隐约抖动,空气中夹杂着动植物散发出的气味,那是自然的味道;闻闻自己胳膊上的气味,那是生活的味道,混在一起便是生命的味道。此时,他会习惯性地会把藏在衣领里的那束久久毛小心翼翼地揪出来,斜着眼睛看它们在地面上随风飘逸的影子。日落西山时,西边的天空出现了晚霞,由浅红色逐渐变成紫红色,又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隐藏在草丛和庄稼里的昆虫发出格外响亮的叫声,就像一场自然界的大型音乐会,而蛐蛐成了主唱手,与村里的狗吠声、羊叫声和人们的说话声遥相呼应,这将又是一个和谐的夜晚。突然的孩童叫声,使他莫名其妙地回忆起童年,今天亦将成为明天的回忆!

天气闷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是来大雨的征兆,果然不出所料,来了一场破天荒的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都没个完,吓得人们吃不下睡不着,生怕旧戏今唱。十几年前下了一场为期九天九夜的蒙蒙细雨,好多人家都遭了秧,房屋漏雨了,土院墙坍塌了,庄稼被几十年不遇的洪水淹没了……是啊,老天过分的仁慈,便是灾难的降临!由豆腐房屋檐流下的是带泥土的雨水,父母就不叫他呆在那里写所谓的“暑假作业”,他也试着呆在正屋里写,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老半天写不出一段字,即使写出来也得揉成团叫母亲拿去灶里点火用。庆幸的是夜里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次日恢复了烈日炎炎的天气,他的“书房”总算安然无恙,于是他又可以进去写所谓的“暑假作业”了。

在一个星星满天的夜晚,他终于写完了,感觉脑袋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似乎虚度光阴的日子又要开始了,这可是件可怕的事,还好也快返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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