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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我在奈何桥下有个约定(五十九)

  

草中飞闻言将少女拉到身后,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不到你这蛇也蛮长记性的嘛。”我笑道,有意无意地将掌心的印迹露出来,“但你今天却是自作多情,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说着将笑脸转向另一边的两人——

唐祁宁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面上结了霜似的,没有一丝笑意。我立刻感到有点亏心,笑脸就僵住了——上次跟他见面好像是答应来听他弹琴?眨眼过了那么久,再出现还是这么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换我也觉得不痛快啊……这件事虽不是我故意为之,然而是不是故意在唐祁宁那里却没有多大区别。

他这人,太看重承诺了。

所以一切我认为不可抗的理由在他眼里都是蹩脚的借口。

我正待要开口,唐祁宁将茶杯一搁,道:“这么说,云姑娘是来找我的?”目光一抬,眸如冷月,“还是,也是唐某自作多情?”唐祁宁话落,草中飞那边稍稍一怔,立时来了精神,顿时没有走的意思了。那红衣少女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瞧,给他脑袋一按,低喝道:“藏好!”又往角落里退了几步,好整以暇。

我有些尴尬,道:“唐公子,好久不见。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祁宁眼中怨气满满,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我只好再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诚恳道:“云春有一些话,只能对公子一个人讲。”唐祁宁闻言神色微变,面上冰霜化去大半,别开眼神别扭问:“什么话?”

“唐公子在姑苏素有盛名,这位姑娘该不会是——”那厢草中飞负手闲立,落井下石来了,“也思慕着我们的唐公子罢?”

后边站着的冒牌清弥立时飞去一记眼刀,吃酸道:“唐兄何时成你们的了?”

草中飞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下巴一抬作了副超然物外事不关己的欠揍模样。哪知那红衣少女又探出头来怯生生道:“那么唐公子是你的不成?”

冒牌清弥折扇顺势一合,估计正想答是,想了想又觉不妥,便转身道:“你们把人当作什么了?不是你的便是我的么?可笑!”

“人虽非物,有时却也想自己就是某人的,”我望着唐祁宁又求了一遍,“唐公子,你说是不是?”

唐祁宁神色一紧,眼中荡了荡,低声道了句“好。”说着起身,往亭外走去。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哄成了。便向亭中三人略行一揖,也跟着出去了。小狐狸假冒的清弥也想跟着出来,我忙将她拦住,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句:“仙君也来了,小狐狸你看着办吧。”

她身子一僵,一脸苦相地留在了亭子里。

唐祁宁行至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处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我道:“你方才说有话对我讲?”情绪比之前平稳许多。

我走到他身边去,眼前是送秋阁里的小池,身前芦苇萧萧。

我说有话要对唐祁宁讲,并非全然是为了哄他。因王大福和清弥的缘故,我去幻境中走了一趟,幻境中卞时章叫我明白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一件让我想到唐祁宁和小槐。

先前说过,认识唐祁宁其实是因为我的一项“义举”——与殷四那件事一样,当时以为是义举,眼下想想也不尽然。

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记得是六七月最热的时候,送秋阁因为阴气盛倒成了姑苏城里最凉快的地方,王大福惯例要来避几天暑——至于他究竟是来避暑,还是以避暑的名义来看姑娘我就不得而知了——那年他来避暑的那几日,我正好办成了一桩事回到姑苏,也是闲的,就来送秋阁看了看他。

当时送秋阁西北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从建园的时候便在,听说有个几百年了。树长得异常高大茂盛,树冠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住,院里四季常阴,所有移到那院子里的花草最长都活不过三天。也请工匠修剪过几次,然而不出几个月,它便又能长回原来的样子。

对种种异象,人们众说纷纭,有说这树着了魔的,得伐倒;有说这树登了仙的,得供着。阁主权衡之下决定先观察观察,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树没给营业带来什么影响,反而有一些客人十分偏爱那处院子,因院中仅有一棵槐树,没有喧闹的花花草草,又得绿荫蔽空,乍入此院颇有清心自适、远离尘世之感。有人就大笔一挥赐了个名,叫“清禅院”。

给这院子题字的正是“姑苏四绝”中的另一位,唐祁宁的好友,秦迟。然而这事儿与秦迟并无太大关系,他不过是抵不过唐祁宁的纠缠贡献了墨宝一副而已。

话说回来,那年夏月里我来这里探望王大福,特别不招待见地被他撵出了门后就在园子里瞎溜达,忽然听见前边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当时我手头无事,心里也闲着,正不知做什么好,就有一步没一步地凑上去瞧了瞧。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正在“这边高了”“那边低了”来回指挥,另一边的月门两边架着两架梯子,梯子上两个工匠满头大汗地调整着一块木板的高度。再一看,木板上三个端正的隶书:清禅院。

从“清禅院”三字,到指挥的书童,再到挂牌的工匠,一律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正经模样,我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笑声未落,一道视线忽然从那边的紫薇树荫下射了过来,我才发现原来那里还站了个监工呢。

视线的主人皱着眉,眸中多有不悦。我吐了吐舌头,想来他们并不以为这是件好笑的事——然而这确实是件好笑的事。我走到树荫底下站到那监工身边,摘下斗笠扇着风,试着搭了句话:“天可真热。”

那人自往旁边站开一步,没搭理我。我讨了个没趣,心中半是悻悻半是不服气,便轻飘飘道:“烟花之地也不知清哪门子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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