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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裂歌有意

幻城-无尽海 苍穹diedie 5951 2019-07-21 13:07

  

刃雪城没有四季更替,这个以雪为名的国度只有常年纷然久落的皑皑白雪。也就是千年万年来一成不变的无尽冬日。

四望皆是荒芜一片,浅薄日光透过枯枝残叶被剪碎零落,化作光斑点点萦绕在整片森林。冷风烈烈,织夜不禁伸手拢了拢肩头的雪裘。她漫目前行,深浅一致的足迹罗列在她身后,在雪地里连成一长串。

她半垂眼眸,松散蓝发皆数曳在身后,冷艳的身漠然慢行,将周围万物都视作虚无。

双腿逐渐发虚发寒,直至织夜走到森林的深处,她才侃侃停下。面前有一株盘虬卧龙的枯树,树根上挂着两架寂寥的秋千,秋千长年无人清扫,已经落满霜雪。

织夜弓腰,将秋千上的落雪尽数拍去,荒凉面容苍白如纸,似乎要与冰雪融为一体。

她沉思了半晌,握住秋千上那两道绳,轻轻坐在了秋千上。

她试着晃了晃脚,清丽银白的身形随着秋千摆动而摇曳,衣袍翻飞,靛发几缕遮挡在面庞前,笑靥桃夭。

织夜晃荡秋千的力道逐渐减小,直至她再也没有力气去荡起自己,喘着薄气停驻在原地。

背后的双臂骤然将她搂入怀中,在肩膀上那收紧的强劲力道,眼前一黑,她险些痛呼出声。

“公主……”

“裂歌?”织夜侧脸去看他,双臂挣扎几下以表抗议,“你怎么在这?”

雪一片一片在落,织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风声凛凛的呼啸逐渐减弱,裂歌才将她放开。他拐到织夜身前,蹲下身来,趋近半跪的姿态。

织夜望着那双蓝若汪洋的深邃眼瞳,硬生生在诉说担忧和苦楚。她了然会意,轻笑一声垂下了头。裂歌却在此时握上了她的双手,织夜的手极其冰凉。

“对不起,裂歌。我瞒着你替冰族出战,还将你骗去北境蛮荒,我向你道歉。”织夜僵硬地勾起唇角弧度,涣散紫眸映出满天白雪。

冰火开战,冰族冰王亲临战场,连冰后都跟随在一旁,冰族一方势必告捷。可是人鱼族出战一方,却并不见人鱼族的那位侍卫长出战抗敌。

早在十日前,织夜就告诉裂歌,她想要北境蛮荒一种极难采摘的拟南芥。拟南芥只是古籍传说中记载的一种药草,早已绝亡。在荒野大漠之中可以自养生长。

裂歌想也没想就去了,执念为织夜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花卉药草。

裂歌此刻的神情让织夜完全捉摸不透。她的手在裂歌掌中轻轻动了动,轻挑弯眉:“裂歌,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织夜,有些急促地喘了喘气,空气中弥漫着白雾。“公主,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个樱空释,将自己伤成这幅模样?”

“是吗?”织夜掩唇轻笑,“裂歌,你别忘了,我是谁?我曾经可是钦定要成为人鱼圣尊的人鱼公主啊,却因为岚裳的爱情而转嫁给樱空释。你要知道,人鱼族对我托付的期望,不过是希望我在樱空释面前保住人鱼族,能让冰族这个强大的国度不对人鱼族发起战争。说到头来,也就是为了他们一己之私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裂歌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自然,他紧蹙着眉,看着她平日娇美如玉的手此刻缎带缠绕,伤痕累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若说人生是一场梦,那么织夜的童年就是她的噩梦,陪伴她120年的噩梦。和樱空释对卡索的执念出于同一起始点,宛若毒药伤地她体无完肤。她从出世开始,人鱼族的那些长老们就给她扣戴上了未来的圣尊这个看似高贵光鲜的头衔。

不同于岚裳公主的自由和快乐,织夜只能待在深海宫,暗无天日地去学习枯燥的纵水术和培养掌管人鱼族的能力。

起初,这个天真的小公主期望着能像她的姐姐一样自由快活地畅游在美丽的深海,去领略世间千千万万的繁华。其实她早已领略到了,不过是在成堆古书中罢了。

不过,这种天真仅仅闪烁数年,就被冰冷层层绝息在她逐渐寒冰包绕的内心。

织夜公主的成长是人鱼族的一个谜,她生而美丽过岚裳,不同于历代人鱼公主那种清丽出尘的素雅。反之,妖娆魅惑,肤若凝脂,笑靥桃夭。眉心盛开着历代公主从未带有过的血色红莲。

人鱼族有两位公主,一位是人尽皆知的岚裳公主,她纯真善良,美丽娇弱,是整个人鱼族最宠爱的小公主。

另一位,就是那个常年不踏足外世的织夜公主。她出手狠厉,乖僻暴戾,幻术莫测。这些倒是和隔岸冰族那个以樱花为名的小王子——樱空释,有几分相似。

温润慈祥的冰族神祗里,出现了一个无情又强大的例外。善良天真的历代人鱼公主里,出现了妖惑三界的另类。

织夜闪了闪眼翼,习惯性想要握拳来发泄自己此刻的压抑。

“公主,您帮樱空释,是为了他吗?”裂歌突然冷不丁开口,话语如冷水冰凉。

“是。”

织夜看向头顶,枯树枝丫上盖着满满的积雪,只要轻晃秋千,它们就可以齐齐坠落。

“起初我同意嫁往冰族,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当我到了刃雪城,才发现我根本找不到他。刃雪城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个人,我去过无数次冰族的瞭望台,却只能觅见一片白茫。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吧。”

“您就那么执念于他?可如今您已经嫁给樱空释了啊?”

裂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那个魄丽冷漠的公主拥有这种顽固执着。两族既然和亲,她又何必再坚守这些虚无,即使寻到那人是谁,她又能如何,叫樱空释休妻吗?

“所以,我在帮樱空释啊。”织夜轻笑,眉间红莲绯丽,紫眸忽明忽暗。“樱空释的弱点和执念皆是那个卡索王子,也就是他的哥哥。他的夙愿不过是能让卡索快乐罢了。而能给卡索快乐的前提条件,就是他要当上冰王。而我想要自由,就必须辅佐他一路稳固王位。”

“公主,您何必呢?只是为了那个人吗?”裂歌站起身,垂头看着织夜,心痛难当。

织夜所迷恋的是那种安全感和倾诉苦楚时的温暖。人鱼族没有人会听她说话,也没有人会陪她聊天。而那个人不一样,他看不见隔岸有一只小人鱼在仰望着他,也听不见那么遥远的人对他讲话。

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织夜沉溺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感之下。就像艳炟对樱空释的迷恋一样,神一旦有了欲望,便会食髓知味,撕心裂肺,求而不得。

织夜不愿再言,她扶着秋千两侧的麻绳站起身来。雪已经落满了她的发梢和肩头,更添一份苍白。

裂歌猛地拉住织夜,织夜身形不稳,脚下一崴,整个磕在裂歌身前坚硬的轻盔上,疼地她刚要呜咽出声,就被裂歌深锁。他的黑发垂在她脸侧,和织夜地靛色长发纠葛缠乱,绝美如同星蕴。

樱空释松开了渐紧的五指,他疾速转身,狼狈而仓促地躲藏在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枯树干后。

蓝眸闪烁,樱空释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晦暗。雪发被飓风刮起,迷糊了他的视野和思绪。

他又亲手断送了一个人的一生吗?

樱空释早就了然织夜绝不可能是纯心助他雪除成王。可他从未想过,织夜的梦想竟然和卡索如此之像——她想要自由,她想要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樱空释从前痛恨冰族,因为他们断送了卡索的梦想和理想,斩断了卡索对自由的渴望,践踏了卡索对爱情的向往。而如今他却成为他最厌恶的那种人,斩灭了别人的快乐。

一切都由他而起,又该如何熄灭。

[对不起……织夜。等我哥自由了,我会放你走的。]

樱空释看着簌簌不止的皑皑白雪,蓝瞳疾速放大,那些落雪全部都停驻在空气中,然后随着湛蓝灭世光辉爆破开来,荡然无存。

冰族今天最奇怪的事情,就是降雪最严重雪雾森林,这天竟然暖阳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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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族。

熔岩滚烫燃烧,火舌喷溅,火星四溅的声音虽然渺小,却在绝对静谧中清晰可闻。一众残兵败将俯跪在火王高大的王座之下,颤抖不已。而为首的火红女神昂着头,没有直视着火王,只是淡淡地看着火王的王位基座,神若空洞。

“艳炟!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火王勃然大怒,他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火龙宝座随他剧烈颤抖,身旁熔岩翻滚炙热。

“女儿办事不利,导致火族精兵全灭,军火短缺。请父王降罪,杀了我吧。”

艳炟嘴角勾起一抹凄凉十足的弧度,她握着彼岸花鞭半跪在地,浑身散发出来的却是不同于往日的倔强和昂首。

火王根本不可能治罪给艳炟,如今火族的王子公主只剩下艳炟一人,倘若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死了,火族危亡将在旦夕。

火王深吸了一口气,隐忍下暴怒,干脆侧过脸去不看艳炟,十指紧握。“罢了,没用的废物。都滚下去吧。”

艳炟放平唇角,将手置在胸前行礼,起身将花鞭束回腰间,孑然冷艳地踏出了火族大殿。

很显然,眼下的火族,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王子公主们在这个火族强者为王的世界,已经消失的消失,死去的死去。到如今只剩下艳炟一人可以替火族出征抵抗冰族。而冰族与人鱼族早成一家,人鱼族于情于理都会站在冰族那边。有强大的樱空释给她们撑腰,还有那个传说中美冠三界的人鱼公主。火族已经落得了绝对的下风。

冰族从前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情况,自从樱空释登基半年不到,这一切已经彻底翻盘改变。他们可以在战场上轻易将火族击败。至此,竟然还有闲暇能去收服那些外族小国,就像突然归顺的百厄族,俨然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个樱空释……真是小看他了。]

火王沉下火红的眼瞳,眼底闪烁着罪恶肮脏的光亮。他大笑起来,火族大殿响彻他疯狂的笑声。

华美宝座上的男人邪佞地嗤笑一声,左手支着头背靠王座的模样慵懒而高贵。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将天幕中放映出的画面切换,他实在不想看那个疯男人大笑。

色调火红转到湛蓝,天幕上映照出绝美的女子。莲姬靠在榻上,浅浅品尝着杯中物,白皙的手指轻轻荡漾杯盏,面容魄丽优雅。

这才是赏心悦目的尤物啊。

男人轻笑,收手使天幕映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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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就这么想让我去那个所谓的温池宫?”

织夜倦怠地阖上眼眸,叹息声浅淡消散。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莲姬,那模样又像是累到了极致而无力开口。

“为什么不去呢?那可以放松身心还可以让你的伤快点儿好起来。”莲姬皱着眉,起身坐到了织夜身边,抽走了织夜手中的古籍,一脸嫌恶:“别总是看这些了,织夜,去吧?”

织夜涣散的紫眸轻眨两下,疑惑地侧脸,眼神狐疑,模糊不定。莲姬看着眼前绝丽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双悸动紫眸,不禁像做坏事被人发现一般。她心里发毛,只好讪笑几声。

“你现在已经是冰族的冰后了,又是人鱼公主,不能不爱惜自己。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我会命人带你去的。”

织夜眼角微不可见地一抽。片刻,她露出纯粹美丽的笑靥,眉梢的淡蓝花钿如同彩蝶,绯丽至极。

她垂头拿过另一本书卷,轻轻翻开,不再言语,安静清淡。

隐隐约约,莲姬似乎在喃呢。

“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释……”

入夜,艳阳晕染出耀眼的火红,与日出时的壮观截然不同,是另一种绝世的晦暗之美。海天一线上的光亮越发黯淡,星体在天幕中挨个闪熠。

刃雪王城一如既往地随着天色转暗而安静下来。但在这冰天雪地,王城里唯一一处温暖——温池宫,风景就似乎不大一样了。

湛蓝色宫厥烟雾缭绕氤氲,水汽蒸腾。巨大的不规则温池在巨大的宫殿中纵横,房柱林立。进入温泉的阶砌暴露在浅水区。清水夹杂着各色鲜嫩花瓣拍打在温泉石壁和石阶上,水波声悦耳动听。

织夜一瞬不移地望着潮湿地面。在冰族这种寒冷至极的地方竟然也能移植靠水而生的暖带植物。各色的珊瑚花卉立在池岸的景盆里。珠帘垂挂叮当作响,岸上有台软榻,榻上的雪白裘毯从榻上延伸到地面,已被水浪拍湿。

这里的确很美,和深海宫的温池宫如出一辙,不过似乎更过于华丽堂皇。这让织夜没由来得放下戒备。

织夜很是无奈地抿唇笑笑。她是没有力气和莲姬争出个一二来才答应踏足这温池宫。如今斟酌,其实这个决定也不算太坏,能让她远离那些琐碎杂事,何乐而不为呢?

织夜想着,缓慢褪下了肩头雪白宽大的狐裘,递给了身旁的婢女。婢女接下狐裘,本想去扶织夜,却被织夜笑着拒绝。

织夜绕过巨大温池前冰花璀璨的华美雕镂环形屏风。如雪柔夷拨开珠帘,她试探性地伸脚,淌了淌第三层石阶上浅浅的水线。

褪下狐裘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寒冷。即使此刻身处温池旁,以雪为名的国度当然不是胡来的称谓,寒风顺着没有关闭的窗口灌入,吹地她越发哆嗦。

仅余的里衣勾勒出她玲珑细美的身段,里衣下摆侃侃遮盖下身,只得袒露白皙双腿,玉足纤细修长,消瘦肩头如玉玲珑细腻。

自然,左侧大腿上那条狰狞的伤疤朦胧可见,在雪白肌肤上格外刺眼。织夜伸手抚了抚肩头的各类伤口,或重或轻,晦暗紫眸闪烁。

她轻缓地拆下左手掌心伤口处的缎带,丢弃在一侧,轻踏入水。顺着层层石阶而下,温水逐渐盖过她的身子。

温泉池壁是呈深蓝色的石砖,池中竟然修葺出了供人置坐的石台。织夜失笑,撑身坐了上去,雾霭弥漫不清,水线恰好漫过她肩胛处。

伤口被温水刺地一阵激灵,在温水中的阵痛逐渐麻木,织夜难受地皱了皱眉。被温水蒸绕的苍白脸色染上诡异的粉红,连发乌唇色都鲜艳起来,转而水润。

她眨了眨眼,看向身下自动转型的鱼尾。银白的鱼尾淡散出微弱的紫色光辉,在水下垂曳波动。她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变回鱼尾了,也逐渐适应了用虚拟双腿行走。

受伤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织夜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窝囊,连吹风都会觉得冷。

倾国的面庞沉静下来,她微微阖上了双眸,后颈抵在温池壁缘,幽蓝未束的散发披曳在水面上,眼睫逐渐沾染上水汽。

良久,静谧之中的一阵衣袍微动之声和打破了她的宁静。雾霭氤氲之间,一丝樱花的暗香贯彻而入,充盈整个温池宫。

织夜蓦地警醒睁眼,她侧头看去,水雾缭绕,可见镂空殿门外的侍从婢女已经挨个退下散尽,只能视得一双银靴映入眼帘,距离她越来越近。

织夜的笑靥出现一丝裂缝,她不可置信地抬首,看着樱空释有若玩笑般蹲在她身后,嘴角的弧度邪佞玩味,他手里似乎还握着个银色小罐。织夜背靠池壁,也就意味着背靠樱空释,她僵着身子,回头试着无视樱空释。

“你终于舍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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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贴吧里那个作者,没有盗文,就是苍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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