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舞蹈室中，程亮平整、看着就结实可靠的木质地板上，少女双足连环、踏出澎湃激昂的韵律。
婀娜的身影扭动出妖娆的舞姿，阳光将之投射到地面之上……
一跃、一定、一转、一昂首……最后几个动作完成，少女双脚站于肩同宽，身板挺直、右手贴耳高举，双目紧盯右手手掌。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少女方才放下右手，转过身来，轻呼热气、发梢被汗水浸湿于脸庞之上，这些都掩盖不住她自信笑容所散发的光彩。
掌声中，数两人拍地最响亮，她们还伴随着欢呼：“瑶姐好棒！”
被称为“瑶姐”的少女，是这一期、即婳裳第九期培训生中编号为“一”的存在，全名是“王芸瑶”。
那两个给她欢呼的少女分别是，三号“墨思”和十五号“杨玖羽”。
王芸瑶撩了撩头发，昂首挺胸回归队列，每一步都包含自信之意，或者说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事实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本，接下来的几人、包括她的两个小跟班表现都不如她……
“不错，目前为止表现最好的就是一号王芸瑶了……不过其他人也不必太担心，因为你们保底都不会是最后差的~”周主管嘴角微扬，若有所指地瞟着厌……
厌不置可否地一咧嘴，举手问道：“主管……”
“叫我老师！”
“可是您说过……”
“我说在我穿‘那身’的时候叫我‘主管’！现在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穿主管的衣服了？！”
厌沉默片刻……重重地咬字说道：“老·师！我有个问题……”
“问。”
“我们这里只有十二个人，为什么编号还有十五号呢？”
“哈？”周主管眉头一挑面露愕然之色，随后嗤鼻而笑，“你居然问这个？我的天，你究竟有没有认真看昨天签的协议？！”
——只扫了两眼……
要是实话实说的话，周主管会不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厌选择了沉默，周主管冷哼一声，为厌讲解起来：“你们是婳裳建立以来招收的第九批培训生，而婳裳这么大的公司不可能一次只培训十二个人……就算是执行‘精英教育’的方针这也少了点，毕竟过程中淘汰掉的人可不会少……”
说到这，周主管又着重瞪了厌一眼，她接着道：“这一期的培训生算上你们在内一共有三十人！编号是从一至三十……号码的大小与你们的实力、我们对你们的期待程度或其它因素都无关，是随机分配的。
“然后就是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三十名培训生接受培训的地点都不同，你们十二个是三十人中最受公司看重的，所以才有幸一开始就来总部接受培训，而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从分部开始做起……”
“哦……”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思就是说，我和秦同学相比的话，婳裳是更重视我这边一点喽？可还有点说不通啊……根据婖驰的报告，婳裳似乎打算在秦同学身上搞什么大动作啊……
“听明白了吗？！要清楚你现在是在耽误大家的时间，要我给你一个人讲解其他人都自己弄清楚了的事！”
周主管的大喊将厌拉回现实，他赶忙抬起头大声应了一句：“清楚了！”
“很好，那么下一个！二十号董千梨！因为刚才为那个小白讲解花了些时间，麻烦你把你的展示时间压缩一下，大概在前面那些人的一半左右，好了，开始吧！”
“是……”
眼角点缀着美人痣的长发少女轻声应答，步履轻盈便踏上前去……
看她气质清冷，仪态古雅，便能知晓她并非等闲之辈，莲步踏于木地板上却像踩着棉花，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
王芸瑶双手抱胸，自信不减，以绝对胜者的姿态看着董千梨离开队列、踏入众人的视线中央。
方才王芸瑶表演的是一段偶像舞蹈，还是大名鼎鼎的露琪小姐的出道曲伴舞！
为了今天，王芸瑶可是苦练了这支舞许久，她一早就知道婳裳在培训前让新人展现自己基础与本领的习惯。她要在指导老师面前完美地重现经典的舞蹈以展现自己的实力。
露琪的出道曾给婳裳带来了很大收益，不论是名气还是利润，甚至有种说法是，露琪的出道是婳裳踏入一线娱乐公司行列的分水岭！故此露琪的出道曲及其伴舞对于全公司上下来说都更甚于一只曲子和一段舞蹈……
王芸瑶如此选择也是有奉承讨好的意味在里边。
果然，周主管看了王芸瑶舞蹈的起手式后便立刻露出柔和的笑容，王芸瑶认为那一定是欣慰的表现！
不止如此，王芸瑶认为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好，如刚睡饱般精神，身体活动地很自如，心情就不用说了、那是绝对好啊！
一支舞跳下来，王芸瑶认为这是她练习这支舞以来跳得最好的一次！没有失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完成得很好！她之后的那些人，她的小跟班和她表演一样的舞蹈、其他人表演的街舞、现代舞……再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让周主管展露笑容并轻轻颔首了！
王芸瑶相信董千梨也不会比她更好，她绝对是十二人中最闪亮的一颗星！不管董千梨的模样、气质如何，她都不怕，毕竟徒有其表的不已经有一个了吗？再多一个也不多不是吗？
更令王芸瑶不屑的是董千梨的发型，连简单的马尾都不扎一下，仅有一只发箍，披头散发的做剧烈的舞蹈时肯定碍事，要是包括董千梨在内其他少女表演时像董千梨一样、头发肯定四散飞乱，不仅不美、还要给自己的形象打折扣。
而事情的发展出乎王芸瑶的意料……董千梨来到舞蹈室中央，得到了周主管“开始”的号令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表演自己的本领。
而是先不紧不慢地脱下了自己的布鞋……众人不解之际，她已然用一双赤足点地、拈起兰花指、悠悠舞动~
王芸瑶与其他少女表演的，都是现代风格满满的舞蹈，彰显青春活力、酷炫或激昂，而董千梨的舞蹈与之相比则如山间随清风浮动的烟云……足尖舞转、兰花指似蝴蝶翻飞，腰肢扭动如风中杨柳——她的舞蹈更加展现柔韧温婉之美，在经历了前边少女们的舞蹈之后，如浮世繁华中传来优雅深邃之音、令人耳目一新……
她表现的竟是华夏古典舞蹈！明明没有任何伴奏，看着她的舞姿却仿佛耳边就回响着丝竹与钟鼓共同奏响的悠久乐章！令心灵遁入空旷意境……
可惜她穿着的是衬衫和运动中裤，要是身着罗群绸缎、披着轻纱飘带的话……恐怕真像自古代宫廷舞榭穿越而来的仕女了吧。
大家陷入其中，欣赏着董千梨的舞蹈，而身负多道目光的舞娘却蓦然停下了舞蹈……大家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从欣赏中忽然回过神来。
董千梨的确有做好收尾的动作，但就算是对这支舞蹈毫无了解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之前的动作绝对不是结束！像听歌听到正精彩时、歌手忽然收声不唱了，给人心里留下疙瘩，好不舒服！
董千梨默默地拎起自己的布鞋返回队列，一声不出……她展现了自己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实力，但她这未完的舞蹈恐怕会让其他少女今天一天都耿耿于怀吧，开了胃却食不饱的感觉可想而知。
俯下身子穿好鞋，董千梨起身如之前一般站立，也是安静不语，但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你跳的真好。”
她身后的厌低声赞扬了一句。
“我不欣赏因自身原因给他人添麻烦的人。”
董千梨仅用一句清冷的话语作为回应，并没有回头的她说罢后就又陷入沉默，仿佛刚才与厌的短暂交流就是幻觉。
厌也干脆，不多说什么。
刚才厌的提问导致董千梨展示自己的时间打了折扣，那未完的舞蹈也可以说是拜厌所赐，就根据进入舞蹈室到现在她一直抱持的冷漠态度来看，会因此对厌心怀不满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记恨呢！加之厌给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都不好，恐怕厌想和董千梨搞好关系很困难喽……
“下一位！十八号李怡！”
“是！”有着又红又卷秀发的少女昂首出列，回答的声音十分响亮，如广播中播出了夜莺的鸣叫。
王芸瑶还怔怔地望着站回队列的董千梨时，红发少女的清亮嗓音又惊得她愕然回首望去。
毫无怯懦的声音中还带着高贵与骄傲，那是比王芸瑶更甚的自信。
红发少女扬起俏首，脚步不似董千梨那般安静，颇具韵律的轻快踢踏似乎已经开始了她的舞蹈。
众人的视线不由移向她的双足，轻盈的双足之上，穿着一双纯白的芭蕾舞鞋……
她要表演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站到众人面前，红发既没有像之前表演的少女们那般行礼也没有说什么，甚至她是直接背对众人，也不等周主管发出开始的信号，自顾自地便舞动起来……
不出所料，她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的脚掌与小腿、大腿成一直线，全身仅靠一只脚的脚尖触地以支撑却稳固如深深扎根土中的袅娜柳树……
腰肢、颈项、双臂皆软似无骨又纤细白皙在阳光照耀下映出纯洁光彩，伴随着昂首旋转，红发与双臂挥动曼舞，她俨然成了一只高傲华丽的天鹅，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之上尽情伸展自己优雅的躯体、展现美妙的舞姿，湖面因她泛起阵阵波纹……
规定的时间已到，被周主管唤作“李怡”的红发少女却并没有停下舞蹈的迹象，她完全沉浸于舞蹈之中了。
周主管抱胸观望，并未开声叫停，其倒映着李怡舞动之身影的目光却说明她知道叫停了估计也没用。
一曲舞毕，雨点般的掌声随即响起，周主管亦轻扣手掌……李怡抬起下巴，颈项如天鹅般高傲地挺起，仅对着周主管颔首示意一番便一撩秀发往队列轻踏而来。
本来她绕过王芸瑶便可回到自己的位置，而她却特意从王芸瑶身前经过，经过王芸瑶面前时随手撩起秀发、展现给王芸瑶的侧脸则露出挑衅意味十足的微笑……
还不算完，李怡还放慢脚步，从第一排所有人面前经过，来到董千梨面前，她双脚并拢、稍作停歇，同样撩起秀发、却是转过头来面对董千梨，同样挑衅的笑容、目光却是更灼热了些。
董千梨漠然撇开视线，不愿与李怡较劲。后者耸肩一笑，迈步离开，绕到后排，在厌面前……未作停留，姑且也给了、或者说施舍了厌一丝目光，没有不屑的成分，满是无所谓和些许的兴趣，那种从未见过傻瓜的人第一次看见傻瓜时会表露的兴趣……
厌象征性地看了她几眼，就算了……
接下来的几人一并上去，也没啥好看的了。她们运气不好，前边的董千梨、李怡、姑且算上王芸瑶都惊艳，她们本事不差但相较于那三人就显得平平无奇了，矮个子里拔高个的反面、高个子站到更高的巨人面前依旧是矮个子……
王芸瑶压根就没看其他人表演，她低着头、一个劲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不复之前的自信……她很担心，很慌张，董千梨和李怡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更让她忧心的是周主管对两人的态度、明显比对她好啊！
本想成为最闪亮的星，现在只得堪堪排第三了！冠军的“冠”被换成“季”，多憋屈啊！
咔！
粉紫色的美甲被咬断，王芸瑶愤愤地往身旁的两个跟班看去。她们吓得赶紧低头……因为她们都被董千梨的舞蹈迷住了，李怡舞蹈结束之后她们也不禁鼓起了掌……
话说唐雪艺和孙婕不愧是好朋友，她们表演了一段双人舞，可惜在王芸瑶三人的光环下也没有多出彩。
回到队列中，孙婕叹息、难掩可惜之意，但肩膀比上去表演前放松了不少……唐雪艺跟在孙婕身后，低着头、手握拳放在嘴边，经过厌身前时、厌隐约听见她在念叨“哪里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之类的话语……
看来唐小姐不是一个轻易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啊。
不过厌现在好像也没空关心别人了啊……
“六号！柳烟！天啊……连着念还有些拗口，以后我就叫你六号好了，赶紧给我上来！”周主管如招呼一只癞皮狗似的吆喝。
王芸瑶抬起头看向他——啊……不论如何，总有一个要出大丑的……
董千梨开始闭目养神，反正是菜鸡的表演不看也罢是吧？
李怡叉着腰、蛮有兴致的，毕竟有笑话要上演，不看白不看嘛……
在一众戏谑嘲讽的目光中，厌拖着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上前去……
“喂？刚才李怡花了很长时间了，反正你也没学过舞蹈，干脆就不表演了吧？”
周主管没好气地说道，看似尖锐的话语却让在场比较聪明的都发现、原来表面强势不讲理的周主管意外地是个好心肠——这是在给厌台阶下呢！不让他出丑……
现在就看厌的回应，他要是跟着周主管的台阶下，众少女便没了笑话看，不过也省的浪费时间……不论厌作何回答，一众少女恐怕都不大会在意，没必要为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费太多心思。
昨天才被厌的容貌迷住的孙婕不禁摇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面试时那么张扬，到头来不过是假把式啊……以后只靠脸吃饭的话是没问题的，不过能否得到同行们的认可就难说了。
像露琪那样不仅颜值不低，在同行中也口碑不错的存在才是能被成为一流明星的人才，厌恐怕是无缘于其了……
厌不作声，周主管便大喝：“喂？要不再这样吧，你直接走人的了，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上边把你安排来总部这边，可能是看你长得好吧，不过现在看来这里不适合你，把你分配去分部或许是个好主意……”
厌眼中精光一闪：“那我想去权王分部！”
“哈？”周主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像在嘲笑说着“我想飞上天”这种幼稚梦想的小孩子，“你以为说是分部就能随便去啊？权王分部虽然是分部但实际地位比我们总部都高！连我们老总都常驻在那边！就你这种只有脸过得去小白还想去那里？做梦！”
厌一下闭上了嘴，顿感尴尬。
“喂，给个准话吧？怕丢脸啊？我告诉你，从你选择不看清自己的实力站到这里来时起、你就已经开始丢脸了！刚才你大声宣扬自己什么都没学过的时候就是丢脸丢到家……”
“我学过。”
“什么？”
“你问我的，我现在回答你，我学过，舞蹈……”
“哈？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收回我之前的话。”
“哼……”周主管不免觉得荒唐，“好啊，你说你学过，那你的老师是谁？说得上来吗？！”
众少女传来窃笑——蠢到家了！有台阶不下还有死鸭子嘴硬！
接着厌又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王芸瑶、停留一阵，再转向董千梨、停留一阵，最后到李怡身上又停留一阵……
放下手，厌直视周主管的双眼：“她们，就是我的老师。”
“什么？！”
不仅周主管，听见厌这话的少女心中都不约而同蹦出如此念头——这人疯了！
厌不理会其他，也不等周主管发号施令了，他学董千梨脱下鞋子，走到舞蹈室中央，做起了舞蹈的起手式……
首先是王芸瑶表演的舞蹈，从王芸瑶刚才起手到收尾的部分……接着是董千梨的舞蹈，这次不是董千梨表演到哪就停在哪，而是把整支舞蹈都跳完了！一下子便弥补了刚才未能将舞蹈欣赏完整的遗憾！
最后是李怡的芭蕾……未穿舞鞋所以效果有些许不同，但肢体动作和李怡毫无二致！
不管是王芸瑶、董千梨还是李怡的舞蹈，厌一口气将它们高度再现、堪称完美还原！令作为观众的周主管与少女们感受到的也一模一样！
以前就提到过，这里再说一遍——厌能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将看过一次的舞蹈记住并用自己的身体还原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众人目瞪口呆，因为她们刚才见证了非常不现实的一幕！
厌二话不说，表演完便提起鞋子回到队列中……此间一直有十二道目光死死跟随着他，现在他不是被看作笑话了，而是怪物……
一直表现得冷漠的董千梨破了功，玉唇微张。李怡收起了骄傲，甚至压低了下巴，频频眨眼。
王芸瑶……已经咬断了一只手上所有的美甲，正欲攻克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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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空间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的熏香与皮革香气。
“欢迎，秦疏兰小姐……”
立于房间中央的秦疏兰被忽如其来的深沉声音吓得肩膀一战，她向前看去，本就光线不足的房间里、她只能看见扶手椅的背面……
“你……您是……”
“我是婳裳的老板，嘛……我也不想摆架子，我姓‘安’。你就叫我‘安总’好了。”
“安……安总……”秦疏兰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了，“您……叫我来……是……”
“我说，我能把你打造成下一个露琪，你会作何感想呢？”
安总话语中笑意难掩，秦疏兰却是惊如遭受雷击！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