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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断脊之犬

八诫 陆焰之瞳4372 5082 2019-08-17 13:11

  

沈若皖极为吃力地睁开眼睛,这不知道是关在这里的第几天了,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恼人的阳光照射进狭小的房间,灰尘在光线的照射之下四处飞扬。

她的脸上像是由于许久未曾清洗,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或是油污。本就瘦小的身躯此时更是显得骨瘦如柴,就连原先脸上稍有的婴儿肥,也随着这段时间的折磨而渐渐化为凹陷的脸颊。

眼窝很深,眼圈很重,形容枯槁,完全看不出半点活力。

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沈若皖那勉强睁开的眼睛似乎又要随着她那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慢慢闭上,她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此时更是无声地垂下。

就在这时,门开了。

沈若皖对于开门这件事早已没有任何反应,她静默地注视着前方的黑暗,嘴唇微微颤动,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又或者说就是一种培养出来的本能。

离针挪动着脚步,缓缓走进小房子,身上的芳香又浓郁了许多,像是在花香四溢的花海之中打了滚一般,浓郁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沈若皖将视线朝离针望了过去,自己的右腿仿佛由于痛楚,不自觉地抽搐了片刻。定睛望过去,她的右腿上不知为何被刮伤了,有些暗红的血肉在黑暗之中隐约可见。

离针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就算注意到沈若皖的腿上有伤,她也不会对这个女孩有什么怜悯之情。沈若皖早已遍体鳞伤,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早就令人发怵,区区擦伤压根入不了离针的法眼。

更何况,离针本就想让沈若皖多吃点苦头,对于她而言,沈若皖身上的伤疤反倒更像是自己功劳的见证,宛如自己的荣誉章。这些伤疤越是深刻,反倒越能够说明离针的教导有方,更能说明离针对于这项工作的上心。

轻轻瞟了一眼沈若皖,离针脸上依旧笑靥如花,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微微挽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用手指轻轻抬起沈若皖的下巴。

“沈奴,为何不向我请安?”

离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依然很自然,语气仿佛像是与沈若皖在商量何事的大姐姐,但,沈若皖看着对方的眼睛,她那呆板的脸上划过一道恐惧。

“离针大人,沈奴现在手脚被绑住,没法……”

沈若皖还想要说什么,离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踹在沈若皖的腿上,本来沈若皖的腿上就有着伤势,这一脚直接让沈若皖的腿止不住地抽搐,疼痛让她的嘴唇止不住哆嗦,费尽好大的力气才将惨叫的欲望控制住。

“还敢顶嘴,沈奴,一夜不见,你又长本事了,难不成你特别喜欢你姑姑对你用的小把戏,今天还想要尝试尝试?”

离针用手绢遮住半边脸,声音隐约若现。她自然明白自己所为不过是一种无理取闹,可也正是这种无理取闹,才能让沈若皖更加称心如意,更加顺从自己。

要想控制住一个人的身心,最重要的就是抓住这个人的弱点与阴影。

离针所说出的话让沈若皖脸上只留下哀求的神情,她疯狂地摇着头,声音宛如游丝,但也饱含着强烈的惧意。

“不要,离针大人,求你了,沈奴今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不会再顶嘴了……”

沈若皖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引得离针哈哈大笑,她捂着鼻子靠近沈若皖,近距离观察着沈若皖那写满胆怯与痛苦回忆的面庞。

这副样子,真是特别能激起欺负她的欲望。

离针将先前沈若皖的模样同现如今这副怂样在脑海之中对比了一下,那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很明显,自己的教导成果很喜人,眼前的沈若皖,似乎只要自己拿出那个让她痛苦的人痛苦的事作为要挟,她就必然会万念俱灰服从自己的差遣。

离针已经能够想象到长老对自己语重心长的托付和赞许了,光是遐想这个场景,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兴奋和喜悦浮上眉梢。

不过想到长老,离针的心情不知为何又多了一丝担忧。

她想起刚刚前往鬼见愁那边替长老送信的事情,想起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实力超乎想象的男人。

那个男人嘴上说着许多无关紧要的话语,看上去就像是个随处可见的家伙,可也就是这个家伙,暗中调查不眠会,亲手将沈月芽的头割了下来,此时更是要直接同长老取得联系。

长老的意图,离针自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敌人毫无疑问剑指不眠会,毫无征兆的出手也昭示着他不会对不眠会里的任何人手下留情,是不眠会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可是,长老就是在明知这一切的情况之下,没有选择明哲保身,没有选择暗中窥探并利用不眠会的手段刺杀这个男人,而是主动同男子取得联络,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费解的事情。

是要引蛇出洞,将男子这个不安分的因素彻底消灭?亦或是来一出鸿门宴,让男子在不知不觉之中进入长老的圈套,从而丢了性命?还是说,长老不过是出了一记障眼法,并不打算自己本人同男子见面,而是借此打探男子的实力,拖延对方了解不眠会?

这些离针都不得而知,但她隐约之中,还是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有着坚定的自信。

不眠会是一个延续了三百多年的组织,可不会因为这么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而就此覆灭。离针想到那个同自己死皮赖脸的搭讪的男子终会化作不眠会手下的一具白骨,心里也多了半点痛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应该感谢那个男子,若不是他杀死了沈月芽,自己又怎能设想自己还能拥有第二春。但为了不眠会的大局,为了自己所敬爱的长老,她更渴望将自己这半个恩人埋进土里。

长老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小人物又怎能颠覆在江湖的暗处蛰伏了上百年的庞大组织?

离针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压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长老会遭遇什么意外,自己无疑是在杞人忧天罢了。

淡淡的自得泛起她脸上的绯红,她那嫩白的脸正对着沈若皖那脏兮兮的脸,在对比映衬之下,离针忍不住轻哼一声。

“不会顶嘴,从今往后会乖乖听话了是吗?很好,沈奴,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提出的要求,你不能再说一个‘不’字,明白了吗?”

沈若皖看着离针那洋洋自得的脸庞,没有犹豫半分,或许是出于对那天羞辱的恐惧,又或者是内心早已被奴化而失去了理智,沈若皖重重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

“沈奴不会再说一个‘不’字……”

话还没说完,离针一巴掌就狠狠甩在沈若皖的脸上,顿时,沈若皖的脸上火红一片。

“沈奴,你又说了那个字,看来我还是有必要请来你姑姑来教训你了。”

离针的表情阴沉下来,手臂宛如长鞭,有一下没一下朝着沈若皖的脸上挥过去。沈若皖被这几巴掌彻底给打蒙了,身子瑟缩着。

“沈奴,沈奴什么都愿意做,离针大人,沈奴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沈若皖显然十分惧怕离针口中所说的话,声音颤抖,眼前的刘海似乎都由于胆寒而微微抖动着。这种反应显然符合离针的心意,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骄傲,转过身子去,那肩膀似乎也由于狂喜而上下起伏着。

“咳,鉴于沈奴你昨夜表现不错,我就暂时放你一马,”离针的嘴角禁不住上扬,但还是装出很深沉的嗓音,转过头去,看着那桌子上的篮子,心中一个思忖许久的想法再度浮现,“不过,你说你什么都愿意做,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如你自己所说那般乖巧,而不是在这里弄虚作假糊弄我。”

篮子里装的是今日沈府给沈若皖的饭食,由于离针昨夜察觉到沈先仇的异样,她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沈先仇没有在饭菜里偷加小纸条同沈若皖联系后,便松了一口气,知道沈先仇那家伙不过是贪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这桩婚事可是一桩大事,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不眠会的外人搅黄呢?

离针半带着嘲讽意味地笑了笑,然后,将装着饭的小桶拎了出来,表情里隐约多了几分狰狞与愉悦。

“前几天你可是高昂着头,不受嗟来之食,那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是否还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成为我的奴.隶?”

沈若皖在阴暗之中,看见离针提着小桶走到房间的边角,稍稍蹲了下去,之后,房间里隐约出现了流水声,仿佛清泉击打在岩壁上。

沈若皖的眼中,再度出现了离针的影子,此时对方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愤慨与不知从何而来的复仇嘴脸,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娇小的丫头,反倒是终于得以大仇得报的复仇女神。

“来吧,沈奴,该吃饭了,你该不会拒绝米饭的芳香吧。”

离针的眼角高高挑起,那双丹凤眼中满满都是原来受到轻视之后留下的恨意,此时,她一手持着饭桶,另一只手拿着饭勺,静静地看着沈若皖。

沈若皖愣了一下,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再看向离针那不容拒绝的神情。

她缩着脖子,像是在做着艰难的决定,但当离针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想要收回手中的饭桶与饭勺之时,沈若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点着头:

“沈奴要吃饭。”

离针听到这句话,脸上那佯装出来的失望表情再度化为狡黠的笑容,那是自己先前被质疑,被抵触之后终于一转攻势的畅快。

“吃吧,沈奴,吃的越多越好,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被我折磨啊……”

离针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压低了声音,狂妄与自大再度占据了她的心扉。

离针拿起饭勺,自己也有些退避三舍,一只手捂着鼻子,身子往后挪着,另一只手为沈若皖舀着饭,再送到对方的嘴边。

沈若皖一开始还有些反胃似的抿着嘴唇,但在离针不厉而威的眼神之下,沈若皖没有继续耽搁,像是渴求泉水的人们汲取着叶子上的露水,丝毫不愿浪费。

那股臊味让沈若皖的眉头紧皱,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来,让饭粒堆满在她的口中,之后又艰难地咽下去,渴求着下一勺的米饭,张开那早已令人生畏的嘴巴。

离针虽然表情相当抵触,但看到沈若皖这副宛如断脊之犬的模样,心中曾经被沈若皖的抵触所占据的阴影一扫而空,留下的是对于眼前这个奴隶的喜悦。

“真棒啊,沈奴,看来你哪怕面对那位廖公子,你也能够尽全力去满足他了,嘻嘻。”

离针自语着,有些陶醉在这简单的举动之中,可,谁知,下一秒,沈若皖却突然咳嗽起来,止不住地干呕着。

离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沈若皖干呕着,那些米饭顺着朝着沈若皖她那右腿沾了上去,溅到她自己的衣服上去,她的面容很是痛苦,嘴角的液体不知是何物,也顺着干呕一并下滴着。

“沈奴!你……”

话还没说完,沈若皖像是被自己的这一举动给吓得浑身颤抖,只一会,就由于过度恐惧而晕了过去,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让离针有些措手不及。

“该死,她是不是太久没吃饭了,还是被吓晕了?”

离针看着对方身上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竟有些出神。她本想清理一下对方身上沾着的那些饭粒,但稍稍想了想,就觉着有些恶心,留着沈若皖自生自灭。

她就坐在一边干等着对方醒来,她可不愿放弃这么一个美好的折磨对方的时机。

可等了半个时辰,离针还是没能等到沈若皖睁开眼睛,她有些怀疑对方是在装昏迷,于是乎,将自己腰间的那些银针狠狠地朝着沈若皖的手臂扎了上去。

沈若皖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依旧是那副没了神智,垂着头,死气沉沉昏着的模样。

“该死的贱货,我知道你在装睡,给我醒来!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惩罚!”

离针心里又有些恼火,又是一根针,狠狠朝沈若皖那千疮百孔的手臂上刺进去,除了出来些许鲜血之外,沈若皖仍旧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离针更是不爽了,她之后每隔一会就朝沈若皖的手臂上扎一根针,可即便如此,直到夕阳已经出现,北雁点缀的秋霞铺满天空之际,沈若皖依旧没有醒过来。

望着快被扎成刺猬的沈若皖,离针心中的火也消了。对方如果说早已醒过来,现在哪怕不睁开眼睛,至少也会挪动一下身子,皱一皱眉头,可沈若皖如今比睡着的人还更加安分,显然依旧未曾苏醒。

这让离针无可奈何,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沈若皖,她便只好转身离去。

“不经玩的玩具,这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念叨着这句话,她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想着那个人,离针忍不住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捏着裙角。

“不过,沈洛阳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玩具,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掀起什么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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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慢慢走向不可调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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