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韩笑！”

韩笑在迷迷糊糊之中睁开双眼，全身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就连直起身子都有些困难。他看着有些稀薄的星空，看着朦胧一片的月光，竟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沈叔叔？”

韩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如今的他衣衫已然被汗水浸湿，头发也不知何时飘散开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周边有些陌生的风景，再度望向身边气喘吁吁满脸疑惑的沈轻珞，轻声问道。

“这是哪儿啊？”

“嗨……别提了……这都到白鹭江了，你也是真挺能跑的啊，”沈轻珞有些直不起腰，扶着江边的柳树慢慢恢复着体力，大口呼吸着空气，“刚刚你突然间就跟着了魔一样，我刚想告诉你有关营救我女儿的事情，你就突然间跑得飞快，跟兔子一样，追都追不上……”

沈轻珞摆了摆手，满脸辛酸泪。

韩笑有些尴尬地摊了摊手，再度观察着附近的情况。此处已然是白鹭江边，河边凉风阵阵，河水在月光之下泛着点滴银光。

自己一口气跑了这么远？韩笑有些吃惊。

“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跑了，韩笑小友，就这么不想救若皖吗？好歹你也是若皖的救命恩人啊。”沈轻珞看着装作四处看风景的韩笑，有些不满地说到。

韩笑心里觉着冤枉，但也不好解释，挤出满脸笑容说道：“哎呀，沈叔叔，这个沈府人多耳杂，难免有人听见我们谈论解救沈小姐的方法。你看这边，没人能听到我们在嗦啥，也没人认得出我们俩，这不是很好商量事情吗？”

沈轻珞听着韩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想着明明刚刚你还在问老子这里是何处，看着韩笑那装傻的样子，也有些无语。

“韩笑小友，你说的倒也不错，只是完全可以慢慢将这出安排告知于我，你我二人前往沈府外隐匿之处，纵然也可畅谈。哪有你这样狗急跳墙拔腿就跑的，搞得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打算救若皖呢。”

“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敢去救她……”韩笑当然不敢直接这么说，心里默默想着这句说不出口的话。

先前看到沈轻珞朝自己跪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下完蛋了。

刚刚沈月芽还威胁自己，要是自己不赶紧从锦州城溜出去，过几天沈轻珞估计就只能在沈月芽的房间里看见早已被调教好的韩笑了。

自己巴不得赶紧离开沈家，沈轻珞还莫名其妙地说要让自己去救他的女儿。

当时韩笑也觉着有点奇怪，先是受宠若惊地扶起沈轻珞，毕竟这有悖礼节。然后韩笑编有些疑惑地问着满脸是血看上去相当惨烈的沈轻珞，毕竟韩笑可是亲手把沈若皖送回沈府来的，虽然今日未曾见到对方，但估摸着沈府也未必会对她怎么样，顶多被软禁几天罢了。

好歹也是个大小姐，韩笑这时倒也没有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可当沈轻珞告诉韩笑，沈若皖被沈府囚禁起来，还被不断折磨之时，他便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内疚与无奈了。

自己最开始，明明就打算将对方放走的。可为何最后，在救了对方一命之后，在函效的缺席给自己留下选择权之后，自己还是把沈若皖带回了沈府。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的，因为沈府比起处处都有黑衣人打算暗杀沈若皖的野外而言，是何等安全的庇护所。可是，今日，韩笑亲眼见到了那些黑衣人在沈府来去自如，亲眼见到手握骇人力量的沈月芽，他便明白原来此处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换言之，那些暗杀沈若皖的黑衣人，原本就任由沈府差遣。这个事实，让韩笑细思恐极。

究竟为何，要派出黑衣人杀死沈若皖？又究竟为何，又要请人把沈若皖找回？

沈若皖被迎回之时，又为何要面对沈府对她的折磨？

韩笑越来越看不懂这一出戏了。

正当他内心无比纠结之际，他的意识就像是瞬间被抽空一般，骤地消失了。

是的，他又来到了那一片虚无的海洋。模糊的意识缓缓与他人融合，随即连接在自己的头顶上的，是一道无比纤细的光束，也就是这一道光束，操纵着自己，望向那黑暗尽头无比混沌与至高的存在。

那是……什么……他的意志刚想要挣扎，想让自己稍稍清醒过来。但下一刻，他眼睛里的光芒便不复存在了，仅仅弥留下无尽的深邃。

……

韩笑拍着自己的脑袋，他似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又是那颗珠子的缘故，那颗被沈月芽称作“夜明珠”的玩意。这半天他可没少领略过这颗珠子的厉害，每当这颗珠子发动功效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便无法继续操纵自己的身体，渐渐地，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玩意控制一样，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

韩笑心里一阵发怵，这玩意或许就是沈月芽用来控制自己的道具。可，令人奇怪的是，既然有了这玩意，沈月芽为何还要跟自己谈什么条件，还要跟自己签下约定。如果自己真的能被这珠子操纵，恐怕沈月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自己就沦为沈月芽的傀儡了。

看来沈月芽未必能够完全操纵自己。韩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但沈月芽的实力依然强大到令人绝望，恐怕也只有函效能够将沈月芽教训一顿吧。韩笑望着江边的白塔，做着有些可笑的美梦。

想太多了，函效和自己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何必为了自己惹上沈月芽这个麻烦呢？

韩笑叹了口气，看着有些陌生的衣服，耳旁满是异乡的风声，他有些落魄地看着一旁没什么好脸色的沈轻珞。

刚刚自己或许就是被沈月芽给操控着来到这地方，可也就是一瞬间，自己的意识猛然回归体内，再度从沦为傀儡的命运中逃脱，这又是为何？

“沈叔叔，若皖……虽然我们二人只是片面之缘，但我也知道她确实，”韩笑倚靠在江边的栏杆旁，他微微直起背，表情也坦然起来，“确实很可怜，听她说，她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囚禁在沈府，这一次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和沈府有关的黑衣人不停地追杀。”

“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又发生这种事，我对此也感到很遗憾。”

韩笑的话语让沈轻珞眼睛里稍稍闪烁的光芒慢慢化作前所未有的失望，他紧紧握住的拳头，随着韩笑那淡然的一个苦笑微微颤抖。

“你并不打算帮助她，帮助这个你口中可怜的女孩吗？”

“这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韩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纠结。暂且不论自己这实力能否突破听起来就有很多黑衣人把守，关押沈若皖的囚牢，光是自己被沈月芽发现依然逗留在锦州城，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再也无法逃离沈府。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都一无所知的沈轻珞说明。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用一句简简单单的不管我事搪塞过去。毕竟，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弱小的外人，自己的命运尚且无法掌握，更何况拯救被囚禁的千金大小姐？

沈轻珞怔怔地看着满脸冷漠的韩笑，对方绝望的神情第一次出现在韩笑的眼前。

“韩笑，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人，你明明都知道沈若皖她活得这么凄惨，活得多么不容易，如今还身陷囹圄无法脱险，你却没有半点反应，如此冷漠。”

“我并非冷漠，我只是，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韩笑有些不敢看对方那灼灼的目光，那目光在一次次激起心中的羞愧与不安。

“韩笑，你先前救了若皖，我很感谢，但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为了名利而救人的小人。”沈轻珞听到韩笑的回应，彻底死心，看着韩笑那故作冷淡的嘴脸，重重地摇着头。

韩笑看着沈轻珞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往下一瘫，枯坐在柳树下，那眼神就像是死了一样。

“我本以为救了你一马，你便会给我一点回报的，没想到啊，我还是想多了。”

沈轻珞就这么真挚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句话让韩笑脸色一红，更觉着自己的选择愈发不太厚道。

“沈叔叔，我韩子成不过一介草民，除了浅陋的医术之外甚至连养家糊口的本领都没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是这天地间的一块朽木，难成大器。我也不过只想在这世间好好活下去，根本无心卷入家族纷争之中，我不知您为何看上我非要让我去救您的女儿，这实在是越俎代庖，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说完这段话，韩笑无奈地也端坐下来，诚恳地低着头，抬起头，满脸心有余力不足的样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酬劳，”沈轻珞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声音沙哑，“难道，我把沈若皖嫁给你如何？”

“啊？”韩笑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句话，正一脸疑惑之际，沈轻珞突然长啸一声，那凄惨的长啸在万籁俱寂的白鹭江边止不住回荡。

韩笑看着沈轻珞惨淡地低下头，收住声音，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气力。

“若皖要被他们强行嫁给一个富家子弟了，我知道，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至于若皖的想法，至于我女儿的幸福，他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韩笑听着沈轻珞低沉又痛苦的述说，眉头紧蹙，抿着嘴唇。

“那可是我自己的女儿，是我已故的亡妻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只能被这个可耻的家族决定着未来的命运？为什么她就不能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不仅没有享受过快乐，相反，她的人生中只有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我是个无能的父亲，我什么都做不到……”

沈轻珞或许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语，胸口重重地起伏着，沉重的鼻息宛如重重锤在韩笑胸口的重锤，让他难以说出其他的话语。

看着对方那无力坐在自己面前，衣衫褴褛的样子，韩笑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烈火之中，重重倒下的那一座高山。

是啊，他也是个父亲啊，有哪个父亲不为了自己的孩子而焦头烂额呢？

“我……我答应你，沈叔叔，我改变想法了，”韩笑悄然伸出自己的手，看着那手上看不清，但他依然清楚不容乐观的纹路，“我会帮你救出沈若皖。”

看着沈轻珞从呆滞到欣喜的表情，韩笑心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明白这苦涩的滋味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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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妃龙怎么这么恶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