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那滩血污缓缓交融起来，只是，这一回，那融成的血污化作的人形颤颤巍巍起来，似乎随时就要重新化作一滩血水。

而且，这一回的重生，对方似乎连黑雾都无法释放出来，在函效的眼前，那不成人形的身子在自己的面前不住地战栗着，往上生长的肉块又重新往下掉落。

函效的目光中，此时竟然带着一丝怜悯的色彩，他悄然叹了口气，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最终，界外魔那惨白的脸还是缓缓成形，尽管身子仍旧是一团令人作呕的肉块与毛发，但他总算比起之前那副骇人模样好了不少。

“白掌……就是这种虐杀的招式吗？这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界外魔的身躯在函效的视线之中打着抖，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比他想象之中更加严肃，让界外魔也有些微微发愣。

“是的，红掌和白掌都一样，都是为了杀人与折磨人而存在的招式。”

“只是，对于你这样杀人如麻，喜欢折磨他人的家伙来说，没有比这更适合用来惩罚你的招式了。”

函效宛如幽灵一般的话语让界外魔终于感受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他怔怔地看着函效那张被阴沉与杀气所笼罩的脸孔，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也会露出宛如死神一般让人胆寒的眼神。

“我要让你明白，人被杀死时候的绝望与痛苦，我要让你明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与折磨，这些就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本就应该由你自己来感受与体会。”

“好好享受吧，界外魔，你这个来自外界的魔鬼。”

最后一句话，函效发觉自己嗓子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沙哑，他重重地叹息一声，脑海中浮现出沈家那一家人的命运，浮现出刘大夫和刘莉莉的一生，他可悲地嗤笑一声。

界外魔的牙齿格格作响，他的头发随着那钻心的疼痛不住地颤抖着，盯着函效那被冷峻所掩盖的面容，他那刚刚凝聚出来的拳头死死握住。

“这与你何干……你和我一样都来自于外界……我残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些都与你没有关联！难道你想要当他们口中的英雄？醒醒吧，没人会知道你究竟做过什么！”

函效故作震惊地看了一眼满脸扭曲的界外魔，在对方显得自得的目光之中，那震惊的神色逐渐消散，他的脸上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但我记得你做过什么。”

函效听见自己陌生的声音，看着界外魔突然僵住的身子，他继续说着：“我记得你曾经给刘大夫下的诅咒，让这个本就孤独的人永世生活在孤独之中。你赐予了他力量，让他在杀戮之中沉沦，在他寻到希望之后，你又无情将诅咒降生于刘莉莉的身上，将这希望完全抹杀。”

“你还做过许多类似的事情，一些我所不知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的罪过，不能让我熟视无睹。你或许可以说我是多管闲事，是你口中的圣母婊，但我就是无法忍受你所做的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函效越是说到后面，心里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冒着破裂的气泡。他的眼神中，那些眷念与善意缓缓消散，只剩下单纯的怒意。

界外魔不再言语，他的四肢如今已然彻底恢复，那疼痛虽然仍旧不住地传导而来，但他也慢慢压制住了那几乎会让人思绪崩溃的痛意。

眼见对方恢复得差不多了，函效缓缓朝对方走去。

界外魔此时却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函效，脑海之中一个崭新的想法已然出炉。

他故作镇定自然地说道：“是，既然我是你口中的恶人，那你该如何处置我呢？总不能一直盯着我，隔一段时间给我一巴掌吧，要知道，我这副身体是不灭不死的，你压根就没有办法将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函效听到对方的这句话，神情黯淡下来，这个表情让界外魔眼睛发光，心想这下总算抓住一个漏洞了。

“而你的这副身躯，说实话，函效，我不知道你为何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这样一副弱小的身躯上。在我看来，你这具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太多的区别，仍旧会疲惫，也会口渴肚饿，你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盯着我的。”

而且，白掌的效果也会随着时间迅速减弱。界外魔活动着自己的身躯，心里盘算着更多的伎俩。如今自己身上的疼痛尽管仍旧难以忍受，比起之前那不得不通过自杀来逃避的痛楚还是好出不少，这样看来，白掌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不可破解。

界外魔观察着函效的神色，后者沉思了一会，随即，抬起头，脸上没有太多迷惘的色彩，直勾勾地盯着界外魔的脸颊。

“你想好了吗？我说的是不是正中你下怀？”

界外魔的语句换来的不是他想要的回答，函效迟疑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色彩。

“不，我自有办法杀死你，完完全全地杀死你。”

“哈，我就说你没办法……诶？”

界外魔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回答不太对劲，他立马就露出有些惊疑的神色。

“这不可能……你是在诓骗我，哈哈，这世上哪有可以杀死神明的方法？”

界外魔干巴巴地撕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可函效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界外魔看到这样不动声色，冷若冰霜的函效，顿时觉得自己背后不住地流下冷汗。

“你想死吗？需要我帮你解脱吗？实际上我也不需要询问你，因为我早已一清二楚，我就是为了杀死你们这些依然在人间行走的神明，才苏醒过来的。”

函效的身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突兀地闪烁了一下，接着，映入界外魔眼帘之中的，是函效那像是剪影一般露出的锯齿般的笑容。

那是一个可悲的，悲哀的笑容。

顿时，界外魔打了个寒颤，他谨慎地看着函效那不怒而威的面容，身子缓缓往后挪动着。

“包括你自己吗？”

“当然包括我自己。”

界外魔没想到会得出这样的回答，脸色稍微有些变化，变得有些僵硬。尽管对方所说的杀死神明的方法听起来并不可信，但界外魔还是隐约被对方那认真的神情弄得有些后怕。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的存在会威胁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这些外泄的神明的力量，将会彻底将这个本就必然走向灭亡的世界搅得一团糟。”

函效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正色看着界外魔，缓缓说道：

“闲言碎语不必多说，我来告诉你我接下来将要杀死你的方式。”

界外魔自然不愿自己这条珍贵的性命就此在函效的眼前陨灭，他在自己的疼痛降到目前最低点的一瞬间，化为虚影从函效的眼前消散。

函效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从监测这个世界的核心中枢那里，偷窃了些许力量，当然，你我都知道那是身为人类的我们无法接触的力量，是管理员的权限，一旦接触自己的身躯便会烟消雾散。所以，我自降一级，化身为此处的原住民，以自主降级的代价换来了些许权限。”

“这权限不足以更改世界的规则，但可以将原有的观察者遣返回原有的世界。”

界外魔听到这话，忍不住咒骂道：“你这是要我死，我们都知道返回原有的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

函效听到界外魔的回答，歪了歪脑袋，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任何人都能看到他那阴冷的表情，那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一样的表情。

“我就是要你死。”

这句话让界外魔心底一寒，他一开始原以为眼前这个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再不济也能体谅自己与他相同的痛楚，没想到，这个名为函效的男子从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满脑子想的就是最后一刻杀死自己。

界外魔抑制住自己的痛楚，他也清楚对方口中所说的弑神的方式是可能存在的，在只知道识别系统命令的这个世界中，想要清除他们这种最低级别的观察者，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发号施令，自己的存在就会被完全抹消。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意识传输出现意外，界外魔和函效恐怕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彻底死去，意识也在这电子数据的海洋之中彻底泯灭。

“你这是在叛变，你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我们的世界，而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只有蝼蚁存在的世界！”

界外魔自觉心虚地喊出这句话，但喊出的时候颇有气势，仿佛自己是英雄似的。

但函效的回击同样让界外魔无言以对：“你也一样。”

界外魔看着函效缓缓伸出手掌，他叹了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个想法缓缓说出：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

函效没有抬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重复了一遍：“合作？”

有戏！界外魔不动声色，强忍着痛楚一五一十说道：“你想要的无非是迎接接下来临界值对于这个世界的威胁，方法其实很简单，我的‘夜明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达到控制人们思想的效果，如果全国，全世界的人都服下我的‘夜明珠’，就不会对临界值的领域进行僭越。”

是的，这的确是一个方法。界外魔苦笑一声。

“我不会干预他们的其他思想，仅仅只是对这个领域进行干预，而且实施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只要一步步发展‘演员’，他们自然会自发将‘夜明珠’塞入其他人的嘴巴中。等到那时……”

函效咳嗽一声，他的眉头垂下，灰暗的脸上没有笑意，更没有合作的意思。

“这是思想钢印吗？我不喜欢这个想法。”

界外魔辩解一声，双手摊开，尽管对方看不到自己这无奈的表情。

“我这个方法可施行性很高，你完全……”

话语再次被打断，函效没有耐心继续听界外魔辩解下去，手掌一瞬间像是被漆黑的火焰彻底覆盖，他的脸上一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而扭曲。

“废话不必多说，该去迎接你的结局了。”

界外魔顿时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灼烧一般，睁大自己的眼睛，却见那漆黑的火焰一瞬间剧烈燃烧起来，冲冠而起，随时都要将它的主人函效给吞噬殆尽。

但他无法察觉到我所在的位置。界外魔脑海之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却见自己的身影兀地出现在函效的面前，那隐形的能力，在漆黑而不讲道理的火焰面前没有半点作用。

“此招名为，黑掌！”

“受死吧，界外魔！”

函效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与杀意，他的眼睛在一瞬间染上了血光，界外魔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抵挡，却见那黑色的火焰仅仅是从自己手臂上穿透过去，没有留下半点损伤。

同样的，那重重的一掌砸在自己的身上，也没有半点痛楚。

界外魔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时，眼前的世界骤地消失了，只留下一段段回忆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重演播放。

走马灯？界外魔感受不到痛楚，他终于明白，黑掌所代表的，是完全的虚无，不是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体遣送回去，而是将自己的意识遣送回去。

黑色，无边的黑色，他感到自己在黑色之中疯狂地下坠着。

耳旁传来熟悉又令人胆寒的声音：“斯金纳936号，分娩完成，即将投入斯金纳箱进行试验。斯金纳935号，尸体焚烧完毕，死于异类阿尔法蝙蝠病毒，目前尸体残余物已经输送至天罗上层研究院生物科学研究室，用于下一代疫苗研发。”

这是他上个世界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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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本书压根就不是武侠，欺诈了这么久还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