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宾娜和泰美斯连声抗议，但这一次爱洛依丝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的侧脸。

其实从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发现了，不仅仅是她，艾维尔也有所察觉：赫尔开朗，随性的外表下，隐藏、积压了太多沉重的情绪，是不是就能看见他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落寞，怀念，悲伤，仿佛在拼命压抑自己的即将喷薄的情感，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赫尔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们却直觉在他内心深处有着巨大到难以承受的悲伤。

“未来，你们还会碰见更多的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怪物’，然后我能说什么呢？自求多福，毕竟我赫尔不会时时刻刻都照顾你们。”

“赫尔好臭屁！”瑟宾娜作着鬼脸道。

“你接下来不和我们会达妮莎镇了吗？”爱洛依丝仿佛没有听见赫尔的话，反而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赫尔很忙的，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你们，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别骗人了，赫尔，打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所做的事情基本都是围绕着艾维尔的，哪怕是这次故意让我们失散的恶作剧，我也觉得你有别的用意在里面，告诉我，黑冥废土的赫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爱洛依丝的态度异常的严厉，显然她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赫尔含笑望着她，仿佛是在看无知的幼童，这让她非常不自在。

半晌，他也没有回答，而是把胳膊搭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瑟宾娜和泰美斯紧张的看着二人，感觉他们之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爱洛依丝正以为赫尔不会回答她，却不想，他却忽然回过头来。

“也对啊，这些事情，跟每一个人都有关系，但是还没有发生的事，让我怎么和你们解释呢？我可不觉得你们笨笨的脑袋能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

“你不说，怎么知道……”爱洛依丝刚想反驳，却不想赫尔中途打断了她。

“不说？”赫尔冷笑，“单单是你，我就说过四次，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用，历史还是沿着固定的轨迹行走，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什么？”爱洛依丝大惑不解，“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

“对我来说，我曾经对你说过，但对你来说，这些事情却还未发生，不过因为我已经尝试过，所以我知道结果，而且我还知道，其中有那么两次，说还不如不说，相信我，大小姐，在某些问题上，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他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另外的两人。

“还有你们也是，我比你们以为的，更加了解你们，每一个人。”

这样说话时的赫尔，正在窗边，暗淡的夜空投下一抹凄凉的月光在他脸上，让这个俊俏的少年显得如此寂寞，仿佛任何人都不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明明站在眼前，但是他的灵魂却好像正经历一场自我流放。

他这个样子，让其他人都难以搭话，连爱洛依丝都突然觉得应该有人来怜惜一下眼前这个美少年。

“好吧。”良久，赫尔突然转过头，又是那副扭曲的笑容，他好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既然你一定想知道，那不如这样好了，大小姐，你不要回达妮莎镇了，让机器娃娃和毛球自己回去，你跟我去那里吧！”

赫尔突然没头没尾的提议，让爱洛依丝一时搞不清状况。

“你在说什么？去那里？是哪里？”

“所以说你笨呢，大小姐，当然是那里喽！那边，还用我说嘛？”赫尔手指向某个方向。

“东边？你是说红之沙海?”爱洛依丝皱着眉头说道。

赫尔愣了一下，他慢慢收回手指。

“那边是东？”他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那，那边呢？”

“北方。”爱洛依丝白了他一眼，果然还是那个赫尔，“月光下的忧郁美少年”什么的，根本就不符合这个家伙的性格。

“你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想说什么！”爱洛依丝简直忍无可忍，这个家伙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北，完全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

“稍安勿躁，大小姐，难道你忘了阿伯特的教诲吗？所谓高山，屹立千年而不倒，只因其心隽永如定，纵然帝国陨灭，千仞绝壁也……”

“我对阿伯特那套熟悉的简直不能在熟悉了！你要是敢再给我重复那家伙的那套谬论，我就找个最高的山尖把你倒插在上面!以历战之王和披甲之王的名义！我说到做到！”

爱洛依丝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赫尔连忙见好就收。

“我是说北边，就是北边！”

“你是说，潘多拉？”

爱洛依丝若有所思，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潘多拉的时候，赫尔曾经表现出和“堕王”沙克斯等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没错，有人给我发了邀请函，既然你对真相感兴趣，不如跟我一起去怎么样？到了那里，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毕竟，如果从西弗勒斯那里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一切也就结束了。”

赫尔后半段话爱洛依丝依然是听不懂，不过她倒是对他的提议颇有兴趣，一来，她很好奇那些赫尔隐藏的秘密，而且她也相信那些秘密恐怕不仅对艾维尔，对她也是至关重要的，二来，其实她也不怎么想回达妮莎镇去，毕竟现在是堤丰堡和艾斯诺里斯谈判的关键时刻，她不仅被小狗的未婚妻逮捕，而且还越狱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很可能会影响到阿伯特的立场，所以倒不如先暂避锋芒，然后托人给阿伯特带个话，相信只要她低调一些不出现，艾斯诺里斯方面也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打定主意，爱洛依丝选择接受赫尔的提议。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和你走一趟，但是在路上必须要如实告知我一切内情。”

赫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下了决定，倒是瑟宾娜一听爱洛依丝要和赫尔去潘多拉，立刻就着急了，因为如果爱洛依丝离开，那她就要单独和泰美斯回达妮莎镇，对于始终有些别扭的二人关系来说，这对她简直就是惩罚。

“娜娜，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爱洛依丝和颜悦色的提议道。

“不行，不行，如果师兄知道娜娜跑去潘多拉，一定会生气的。”

“那个人渣的保护欲望强到什么份上，你应该也是见过的。”赫尔一边插话，一边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爱洛依丝问道。

赫尔站在黑漆漆的门口，头也不回。

“既然要进行一次远途旅行，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处理一下。”他一如既往的暧昧说道。

赫尔向黑夜的树林看了一眼，眯起眼睛，仔细观瞧，然后回过头。

“喂，机器娃娃，你的眼睛很好吧？”

“还可以……”

“在夜里也能看的见？”

“嗯，虽然不如白天。”

“好，过来，跟我走。”赫尔不由分说，回头拉起泰美斯的胳膊就像外走。

“咦咦咦？干什么啊？”泰美斯惊慌失措。

“你的眼睛让我用一下。”

两个人渐渐离开了小屋的范围，走进黑暗的树林里。

泰美斯紧紧跟着赫尔后面，一脸胆怯的看着周围，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幽绿的光芒，好像两只萤火虫在互相追逐。

“帮我找到他们。”

“他们？”

“片目雀，那些狱卒。”黑暗里，赫尔的声音有些可怕。

“你找他们做什么？”泰美斯不解的问道。

“呵呵呵。”

赫尔的笑声让泰美斯心里发毛，她甚至有些后悔提出这个问题。

“找到他们，至于怎么做，那就是我的问题了。”赫尔说道。

泰美斯不能不在意，在黑暗中赫尔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她知道他心里对片目雀一族绝对没有包藏什么善意。

但泰美斯没有细问，她知道赫尔不会正面回答她，而且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赫尔帮了她那么多忙，现在要求她提供帮助，她也不好说拒绝。

泰美斯在黑暗中四下搜索，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夜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是隐藏在树杈上的松鼠，还是在地穴边上虎视眈眈的毒蛇，都无法逃过她的双眼。

两个人在树林里转了二十来分钟，期间，他们偶遇了其他的犯人，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赫尔倒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就先下手为强，也不管对面到底是不是要对他们不利，他早就一锤子招呼过去，直接就把脸砸的扁扁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先动手，他们就会趁我们麻痹大意的时候偷袭我们。”

泰美斯也没法确定赫尔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不过与他独处时间越久，她就越怀念在艾维尔身边的日子。

“啊，那边！”泰美斯终于锁定了赫尔的目标，在树林中间的一小块空地，幸存下来的片目雀一族狱卒正围坐着一堆篝火，讨论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