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天道降下灭世的天罚，是为了消灭那些负隅顽抗，不愿意乖乖退出舞台的诸神，至于那些凡人的术者，只是作为那些诸神的附属品被顺带销毁了。

“……您想说，他们只是被诸神黄昏波及到了，实际上天道并没有特地干涉凡人使用法术？”

插起一块被牛油煎透的松软土豆，师姐肯定道：“没错，即使在已然失落的过去，天道都没有对那些术者下过死手，那在诸神早已消亡的现代，法术的使用就更不许要顾忌了，只要在天道的容忍范围内就是安全的，事实上我的研究所至今没有被消灭，已经侧面证明了我的观点。”

这么说来，师姐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也确实没受到什么天罚……

——“改变不幸之人的命运，这原本是你和你师傅应该做的事，但你师傅被关禁闭，她做为你师父的信徒，还能用‘代行’做解释，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意思是只要不造成严重后果，研究和使用法术就没问题了？

——“不，你这是被她的歪理绕进去了！天道至今不动手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她们不构成威胁，毕竟法力匮乏，怎么研究都是小打小闹，但如今实现了电力和法力的转化，总有一天会触及红线。”——

红线是指什么？

——“导致人类文明覆灭的可能性，即使是微小的概率，天道也会剔除防范。”——

我组织了一番言语，把樱酱的意思转达给师姐。

“天罚没有降临，仅仅是因为你们之前的研究都是小打小闹，如果有毁灭世界的苗头，天道就该动手了。”

“现代人类有着比法术更危险的核武器，甚至能够引发人类文明的自毁，科学还有着法术所不及的普及性，既然科学可以发展到如此规模，那法术为什么不能存在并发展呢？”

在师姐看来，法术也不过是另一种科学……

——“这只是她的推论，或者说是一次赌局。”——

说到底，还是天道不把话说清楚。

底线规则啥的还得靠我们自己摸索，要是把条条框框都写下来，也不至于整天被天罚。

——“要是会说话，那就不是无形的天道了，就连骸大人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天道的意图，而且它是不断进化的，那些条条框框也一直在更新，优化。”——

如果有一天，天道又觉得神明有存在的必要了，那这个世界又能重回神代了吗？

——“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得由你向天道证明，证明神明（你）的重要性。”——

我的重要性……这可把我噎住了。

说实话，我觉得“美少女之神”没有半点儿重要性。

虽说是善神，但存在本身就不明所以，或许正是这种莫名其妙，还不重要的性质，才让这小小的神位得以苟延残喘，传承至今。

——“最后的神明，这本身就有着特殊的意义。”——

“打断一下！”

柯蔓小姐从坐下开始就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

“从刚才我就听得很奇怪……Boss，小灵梦的立场，似乎和我们不同？”

师姐答道：“很抱歉一直瞒着你们，其实诸神还没有完全消失。”

“莫非……诶，不是吧？”

看来，柯蔓小姐终于意识到我尊贵的身份了……

“原来神明也只有这点程度吗？”

“喂！！”

为什么我觉得我被柯蔓小姐轻视了啊？

察觉到我的不愉快，她急忙解释道：“噢，我没有小觑你的意思！只是在我的概念中，神明之类的存在，应该会是更全能，更超凡的存在，但是小灵梦你看起来就像邻家的漂亮妹妹，精致，淳朴，却没什么气度……刚才在研究所的时候，还比较像个女神？”

“嘛……那时候确实算是女神。”

不知道神力恢复之后，我还能不能开启那个自带圣光滤镜的“女神模式”。

师姐替我解释道：“这孩子还不是真正的神，他是才当了小半年的神明学徒，还没正式接任神位，还有一件事也一直没告诉你……她其实是个男孩。”

柯蔓小姐显得更意外了。

“……是真的？”

我只好点点头，叹道：“我现在就是男儿身，穿女装是因为天罚，我只是……长得比较女相。”

柯蔓小姐盯着上下打量，感慨：“你不当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这类似的评价，我已经听过太多了，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长出胡子来。

——“你这脸蛋和胡子也不搭，如果真长出来，我就天天晚上给你刮胡子……不，还是一根一根拔掉吧！”——

那也太痛了！

咽下搭配着松软吐司和果片的烟熏三文鱼，我试着将话题从我头上导开。

“师姐，我可以提几点要求吗？”

“当然，你尽管说。”

“首先，我需要一张法术研究所的通行卡。”

师姐点点头。

“没问题，柯主任会为你准备的。”

得到师姐的首肯，柯蔓小姐也比了个OK的手势。

“其次，我想知道你们正在进行的，以及未来计划进行的所有研究项目，虽然我对法术理论一窍不通，但我有必要了解你们的大方向，否则我没办法感到安心。”

这是我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要求，但师姐答应的很干脆。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一起加入到研究过程中来……还有什么想说的？”

“最后，等小浅夏从神庭回来以后，你不准再在她身上做实验！这点很重要！”

“……我知道了。”

牵扯到小浅夏，师姐的回答就没那爽快了。

“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摇头道：“暂时没了，等我想到再加。”

“…………”

玲青姐鄙夷的视线。

既然不能说服她们放弃研究，可至少得知道她们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这算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必须阻止才行啊！你这不是在妥协嘛！”——

虽然樱酱还不太满意，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说的这些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师姐说着还长叹一气，摇头苦笑。

“不过你这孩子，就不能为自己提点要求吗？像是一笔零花钱，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说出来，师姐都能满足你。”

我瞄了眼桌上的菜单，小声道：“那……我想打包一块牛排？”

“就这？没问题。”

师姐含笑点头，陆梓却在一旁吐槽：“平时比谁都爱贪小便宜，真给你机会发财，又不敢开口了？”

我只是怂了。

牛排馆的服务员撤下了前菜的碗碟，令人垂涎的牛排终于送上了桌，那酒红色酱汁浇洒在厚实的牛排上，点缀的同时，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香气，用刀子利落地切开，内里是冒着热气的嫩红色牛肉，看起来还是生的，也不知道是五分熟还是三分熟。

——“给、给我打包一块……”——

上一章的内容你就别复读了！

我不是已经多要一块了嘛！

切下一小块牛排，忐忑地塞入口中……

“唔，真好吃！舌头都要吞掉了，这就是顶级牛排的威力吗？”

鲜嫩多汁的牛肉在我的舌苔上跳舞，连眉梢都忍不住上扬，我的舌头告诉我，就这块牛排怎么也得卖个……卖个一百多块吧？

——“哼！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也就想得出那点价格了！！”——

樱酱的讥讽的话语，却像是放了老陈醋，我又吃下一口牛排，嗯，果然是酸酸的，居然连柠檬都省了。

——“哇啊啊啊！！”——

师姐没急着动刀叉，还给自己倒上一杯通透的红酒。

“灵梦师妹吃的开心吗？”

“开心，谢谢师姐！”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你那块只是一般牛排。”

“……咦？”

“虽然和牛菲力味道上略差，不过你吃的开心就好。”

我看向陆梓身前的盘子……似乎没什么差别啊？

直到我愣了十余秒，师姐才说道：“是骗你的，所有人都是一样。”

说着还笑了起来，师姐可难得笑的这么开心。

“哇，怎么这样！”

我有些恼怒。

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师姐说道：“你这孩子的性格也太单纯了，非得找个脑子好的姑娘互补一下才行。”

陆梓闭着眼咀嚼，却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脑袋好的姑娘？

是不是得要个智商140的犯罪天才呀？

这爷孙两一唱一搭的，真当我看不出是在下套呐！

“这么说来，烛大哥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话题一转，就从这明显的陷阱边上饶过去了。

“既然浅夏都找到了，他不打算回家住吗？”

把我娘分离出来的事情，也该提上章程了……

“他确实是回家了，不过不是回城中村。”

我想了想，惊道：“难道回皇甫家去了？”

“嗯，是我逼他回去的，月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他都是皇甫家的长子。”

自从上次在演讲台上栽倒之后，老校长的情况一直不太理想，凛花今天也是要去医院探病。

虽然哈莉露娅师傅仍被关在神殿出不去，但烛大哥东躲西藏的日子已经结束，没有了束缚，他是时候回家了。

可以一想到老校长强硬的作风，我又有些感慨：“不知道老太太能否原谅这个失踪二十多年的儿子。”

师姐说道：“就算原谅不了，北海也必须得去，这是他的责任……灵梦师妹，既然你娘是北海的另一面，那月华也就是你的外婆了。”

“……我知道的。”

“其实我今天想告诉你的事，也和这有关。”

虽然师姐一直在说话，但她却把牛排给吃完了，这会儿还优雅地擦了擦嘴……晚上没看到吃东西的动作。

她接着说道：“这是关于我们鲁家……和你们皇甫家的孽缘。”

咦？

怎么把我给划进去皇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