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又端上了龙虾汤、烤蜗牛和煎鹅肝。

这小包间的餐桌并不大，手上牛排还没享用完，因此桌上有些满当。

等服务员离开，我就问道：“师姐，你想告诉我的事是什么？鲁家和皇甫家的孽缘又是指什么？”

“这故事说来话长，你们就一边吃，一边听我慢慢说吧。”

师姐刚喝了些红酒，此时脸上也有了晕染，她放下了刀叉，开始说起了过去……

这也她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上辈子”的事儿。

师姐慢悠悠地说道：“我、苍耳还有月华，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很亲密。”

大概就像是我和赵兆还有小海棠的关系吧？

眼神变得惆怅，师姐垂着眉梢叹气。

“本以为，那种稳固的铁三角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结果我和苍耳却同时喜欢上了月华，之后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就和我们三个不同了。

我和老赵对小海棠都没那方面的意思，那丫头对我们也一样，果然是她强势性格的原因吗？

当然，小海棠做梦也没想到，老赵体内会蹦出个小蕾来。

陆梓站起来，给自己盛了碗龙虾汤，又自说自话地拿过我的碗，这家店的碗还带把手，像是个大号的茶杯。

“给你。”

“嗯，谢谢梓酱。”

陆梓撇了撇嘴坐下，我也尝了尝法式龙虾浓汤的美味。

没想到这满是奶油的龙虾浓汤，香甜之下还略带辛辣，这独特的辣味并非辣椒，而是别的什么辛香料。

我低头喝汤，陆梓便问道：“Boss……那我奶奶呢？”

师姐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苍耳一次都没赢过我，可唯独那次我输了，我们同时向月华告白，她却选择了他。

我怎么都想不通，一气之下就跑去当了兵，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没联系，我也是在军营里认识了铃澜，也就是你奶奶……我对不起她，她待我一心一意，我却从没忘记过月华。”

陆璃还是鲁凤濑的时候曾说过，他们的奶奶早就已经过世了。

我问：“那您现在还喜欢校长？”

“我爱她，这一点从没改变过，不过我和苍耳得以返老还童，她却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造化弄人呐。”

“老校长她……知道这些吗？”

“月华她虽然身体不行了，但脑子可清醒着呐，给梓儿写入学推荐信的时候，我留的是本名，只要她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惜，苍耳教给我的这个法术，不能对女性生效。”

樱酱倒是有能力对女性使用，但她肯定不会帮忙。

我只好提醒道：“师姐，改变将死之人的命运，可能会受到严重的……至少也是我这个级别的天罚！”

我指了指自己身下的校服裙子。

“我倒觉得穿女装不算什么严重的惩罚，至少比苍耳的无期徒刑轻得多。”

……是啊，师傅有多久没亲眼看过天空了？

那确实是相当苛刻的惩罚。

“相比师傅，我受到的天罚确实不算严重……但我是心理健全的男性，天罚是具有针对性的。”

对于“穿女装”这件事，我确实是深恶痛绝，但痛着痛着，也就痛习惯了。

“苍耳……你师傅是个傻子，明明什么事都做不好，却什么事都要管，结婚之后就整天把月华给丢在家里，甚至在皇甫家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呆在月华身边，我当时很生气，就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额，她在履行作为神名的职责，改变不幸之人的命运？”

师姐苦笑道：“你说的还真含蓄，其实就是变成小女生到处游荡，把那些倒霉蛋小变成小女生，完事儿还得安抚情绪，协助她们改变现状、脱离不幸、活实现精准扶贫……那时候的她可不是现在那副腌制半个月的咸鱼样，她甚至比你还要努力。”

毕竟我只想着完成指标，所以一点儿不着急。

“就这样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她在外面散播祝福，月华撑起了那个家，我和铃澜就在她们之间帮忙……再后来，我和铃澜出了事故，铃澜先我一步走了，我也落下了病根。”

“然后师傅逆天而行，救了你一命，也因为天罚，离家出走了？”

“她确实救了我，但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

师姐否定了我的猜测，接着说道：“他们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北海的神明试炼失败，作为失败的惩罚，一个懵懂的临时人格诞生了，并代替北海生活了近十年……”

“那就是我娘了。”

“嗯，那时候我还没有‘死’，也联系不上苍耳，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但月华的怒火倒是真真切切的。”

老校长在事业上受挫，正是需要丈夫陪伴的时候，作为无业游民的师傅不辞而别，给她带来的事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

在那种压力下，诞生了极其严重的男性歧视，使她成为了一名女性至上主义者……

我又问：“所以，我娘是作为惩罚出现的吗？”

“她一定会获得幸福，然后在最幸福的时刻消失……生下你，就是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了吧？”

“……”

虽然从师傅那边听过一遍了，但还是觉得很残忍。

这些事情，我娘消失之前都不知道吧？

我愤愤道：“这是哪门子的天罚，惩罚的人到底是谁啊？到头来最受伤的人，不是我爹嘛？”

陆梓轻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她会为你的出生感到幸福，至少，你是被她所爱着的。”

师姐也说道：“气愤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现实，北海也和我说过了，你不是说你娘还存在吗？我们也会帮忙的，争取早日把你娘分离出来。”

“谢谢。”

“谢什么谢，那我就接着往下说了。”

师姐又伸出手，在我的头顶搓了两把，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她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用力过猛，把我的头发都揉乱了，但我却意外的不讨厌这种感觉……毕竟师傅不靠谱，师姐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像长辈的人了。

她脸上的红润更甚，拉长着语调，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再然后，曾经的鲁毕方就‘死’了，我斩断了过去的一切，决心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结果北海一回来，我又我可救药地爱上这他，即使我知道他是月华和苍耳的孩子……你们皇甫家的人，对我有着无法解释的吸引力，而且是求而不得，连北海最后都带着女儿离我而去了。”

除了玲青姐，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显然陆梓和柯蔓小姐也没听师姐说起过往事。

被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拒绝之后，化身事业有成的魅力美少女总裁，顺利拿下了心上人的儿子，并生下一女……

这是什么复仇剧吗？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

见我们都不说话，师姐便道：“怎么了，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说，我不介意的。”

陆梓还是哑口无言，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师姐，您今天请我吃饭，不会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虽然我对师姐绝口不提的过去确实好奇，但这些事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别急，我说了，这故事说起来会比较长……不过我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下面是你们这一辈的事情了。”

“我们这一辈？”

我好想意识到了什么，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直到陆梓把叉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汀铃嘡啷的脆响。

师姐点头说道：“没错，说的就是你和梓儿。”

“……！？”

陆梓捡起叉子，说道：“我也喜欢上了小灵梦，这就是你说的孽缘吗？”

喜欢。

但求而不得。

这不恰好是陆梓的现状吗？

“这可能是某种天罚，或是诅咒，真正原因无从考究，但我们终究难逃宿命。”

“师姐……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我不是在逼你做选择。”

“但您把这事儿告诉我，我就已经站在十字路口了。”

师姐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我这才明白，这顿饭可没那么好吃……

当然，并不是说我讨厌现在的陆梓，相反，我挺喜欢她的。

如果没有小蕾和凛花的在先，我也许真的会选择她，即使她在性格上有很多缺点，但那缺点也是她的一部分。

陆梓叹道：“唉，明知没机会，我却不得不承受这份煎熬，这又算什么道理呢？”

“对不起。”

“你这家伙总是把道歉的话挂在嘴边，明明你什么都没做，而且道歉我也没法摆脱这份心情吧？”

我确实感到抱歉。

正如樱酱之前说的那样，我必须学会拒绝，否则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不会幸福。

——“嗯，这份孽缘确实不像巧合，就问问骸大人呗？你不是有和神庭通话的符纸嘛？”——

沉默许久的樱酱，这时候传来了念话。

她继续做解释。

——“骸大人之前在神庭管理着所有神明，让她查阅一下过去的记忆，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樱酱的提议让我眼前一亮，如果能破除这个诅咒，陆梓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有了计划，我便直言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去调查一下的，说不定有办法解开秘密，让梓酱摆脱诅咒。”

结果这话一出口，陆梓就皱起了眉头。

——“笨、笨蛋！！话怎么能说的这么直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