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的身体硬生生地提了起来，确切地讲，是我的双腿在我的许可外擅自撑起了上身。
就像牵线木偶一样。
很快地，脑海中的抵抗全部消失，除了执行接近洛华的指令外，我什么都做不到了，刺刀缓缓收回，手环的光芒变得暗淡。
“马昂…？”注意到我行动的异常，洛华的视线脱开赵戊子转向了我。但此刻我已经无法作出回应，只能放任身体一步步逼近她。
终于，近到了连温热的鼻息都能感到的地步。
“你其实还蛮中意他的吧，不用抵抗，乖乖让他把灵力送给你。”
模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而被拘束在椅子上的洛华脸色则愈发难看。
“马昂，清醒点…”
没用，肉体根本就不属于我的意识，即便想要抵抗也和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有两样。
在洛华踢倒椅子躲开我之前，椅背就被常仙抢先从后面按住，纵使她狠命扭动身体也没法破坏椅子的平衡。
洛华闭上眼，把脸歪向一边。
如同无数只巨大的铁手把我的身体当作破布揉搓一般的钝痛涌了上来，尽管意识稍迟一步，但我还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遭到了极强的电击，虽然极度疼痛过后对身体没有知觉这点和起初相同，但至少身体没有再因赵戊子的灵力擅自行动了。
大概是那个吧，在最初煤精声明的“一旦发现我运用手环作出危害社会秩序影响文明进程的事就会立即命令其进行自毁”。就算赵戊子能切断我和煤精的联络，乃至于破坏武器和偏导仪的正常运作，仍能生效的安全机制还是会派上用场的。
“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虽然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这么做至多只是在拖延，而拖延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你们已经彻底输了吧。”
如他所说，我的指尖正在不自然地颤抖，这具身体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动起来。
不过，棋盘上少了一枚子。
在灵力的修复下，我的视野果然再次拔高，眼中噙着泪光的洛华的面容浮在了我的面前。
强有力的铁手再次把我的身体按倒在地，但我的意识却感到了一线希望，这个过程给我的痛苦是有限的，相反，恶人的耐心将一次次地遭到消磨。
“一个骄傲的人格会慢慢地发展成习惯，但习惯使他们忘记他们的自豪感，当然，屈辱也一样。”
赵戊子的人字拖踩在我的脑袋边上，不算高大的身影从白炽灯光里撒下来，盖住了我的脸。
他躬曲身子，蹲下，掰开我的嘴正要将一粒丹药强行喂进我的嘴里，以戏谑的目光看向洛华。
“你大概是不肯吃的吧，这样只好让他代劳了。”
“…我要杀了你。”
从那对嫣红的唇瓣里挤出的黑色话语，让我和赵戊子都受到了惊吓。
“没有回头路了。”
赵戊子把我上身扶起后，还是将丹药半强迫式地塞进了我的口中，成效异常迅猛，上一秒还像烂泥样瘫在地上的身体再次被强大的力量驱动着站立起来，这回，按着洛华的是月牙。
这群家伙真是做着相当过分的事情啊。
“放开！我现在就要亲手掐死你！”
在遭遇了不可接受的背叛后，洛华陷入了暴戾之中。
赵戊子没有理会她，转过身走开了，留下我不受控制的双腿驱动上身缓慢向她逼去。
“马昂，听不见吗？”
“这种我是不会接受的，停下。”
这回，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在刚刚到达能够感受到彼此鼻息的距离时，身体就瘫软下去了。在此之前是电光石火间迸发出的金属疲劳的噪音和重物被击飞的巨响，地面的震动以及我们头顶的白炽灯急促的闪烁。
此前一直被压抑着的强大气息在极近的地方爆发出来，月牙的身体甚至都在打颤，虽然没法回头，但我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金红色的影子用肉眼难及的速度从我身边掠过，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跟洛华一并带到了仓库一角高高的库存上，这里说不上安全，但至少不是太容易被卷入争斗。
赵戊子从墙壁的豁口里走出来，立即抽身向我们所在的位置扑来，夕从库存上一跃而下，用赵戊子没法反应的速度一手将他逮住按回地里。
“区区小童也敢在此造次。”
一道红光自常仙的方向朝夕射去，后者向后跃出一段距离轻松躲过。
宽松的衣袖高高抬起，常仙双手举过头顶，伴随着这一动作的是捅破地面生长出的利齿，它们呈现状从四面八方向夕所在的位置快速延伸，但夕却没有作出躲闪的动作。
在利齿即将出现在她脚下时，夕猛力一踩地面，混凝土立即化作碎片，整个仓库都剧烈地震动起来，被简单悬挂的白炽灯大有一副要摔到地上的冲动。但相对的，常仙酝酿出的招式还没等接触到夕就被破解了。
“在人类社会暴露出这样的力量，别以为你会没事。”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的戊子叔抹掉脸上的灰土，放出了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
夕没有用言语回应，只是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一块碎石，扬到空中后猛地用腿鞭飞出去，赵戊子当然不会被这种攻击命中，但那块石头依旧完成了攻击的使命，被错当成目标的货架被当场对穿，失去了两处支撑的它立即垮塌下来，大量箱子朝下滚落，逼得赵戊子和常仙分神躲闪。
在此期间赵戊子不忘抛出一张符纸来牵制对手，不过夕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明白该采取怎样的规避行动，轻松得像跳舞一样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一连串的爆炸。
无论这些法术怎么演化，都是万变不离其宗，赵戊子的招式恐怕在千年前就被夕的老师用惯了。
只在原来的位置留下一片扬尘，夕直接出现在了赵戊子和常仙的身旁，赵戊子再次错过反应时间**脆地一拳打飞，即使是常仙也只堪堪用血萤伞横在身前卸力，最终还是不得不向后退出数米。
“未曾料到你竟能与这路货色沆瀣一气。”常仙抬起头看向我，血红顶冠下的银发宛如冷血的毒蛇在周身血色的雾气中逡巡，“戊子，来日方长。”
赵戊子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重新爬了起来，尽管夕从始至终没下过死手，现在的他也已经是鼻青脸肿的状态，但大概越是这种时候，人就越喜欢放狠话吧。既然敌不过夕，那么就把目标转向我。
“服了那颗丹，别以为还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把碎掉的墨镜抛在地上，赵戊子用手背擦去颧骨上伤口流出的血液，咬牙切齿地冲我喊道。
他失去冷静的样子还真少见。
尖牙再次从地底钻出，只是这回和之前大不一样，战场一直被忽视的角落被刻意卷入了，夕顾着自身躲避的时候，我注意到尖牙阵的前进路线会从地上倒着的一个黑色身影上穿过。
“夕，那边的孩子…！”
通过攻击月牙来逼迫我们分心当然是他们早就预想过的计俩，但我却没有不上钩的余地，得到我的指示后夕没有一丝迟疑地向她的方向赶去，却被从无物中突兀出现的红光正中脊背，因强大的冲力向前翻出几周。
利齿停止了势不可挡的行进，月牙起身灵活地跳到了赵戊子那边，紧接着便跟他们快速退出战场，一同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重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膝盖，跳上集装箱一口气把我和洛华架着带了下去。
“要是被看见情况会很不妙的吧。”
“都不过是幻境而已。”
在我出言后，夕没有一丝动摇地背对我向前走了几步，而周遭的景象也覆盖上薄薄的尘雾，渐渐地成为雾本身，随着时间一起消散在狡黠的月光中。
留下的只是残垣断壁和暂时堆起的建筑废墟而已，不过被打碎的桌椅倒像是新近移来的。
“他们也怕留下痕迹…”洛华略微失神地说道，言讫向我投来复杂的视线。
“今天的事必须立刻向你家里汇报，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及时赶到真是帮了大忙了，夕。”
夕微微点头接受我的赞许，洛华则快步走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我能感受到从略微濡湿的掌心传来的颤动。
“突然就变成这样…”
“总要发生的话，全部撕破也比偷偷藏着要好。”
我吐出一口气。
幽蓝色的微光重新在手环漆黑的表面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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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十一月十六日FRM一级。不会停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