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还是个纯挚天真的小女孩，到现在极妍骄傲的少女。

楚云打了那一巴掌后有些后悔，她伏在地上。嘴角流露了一丝血。可她却还是微笑着的，然后用那双悲悯的眼睛...无声的注视着她。

不对，不对!明明我们是同一路人，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揪住了似的。房门外丑陋的下仆快速的奔到她身边，她又轻轻的笑了，微微的摇了摇头。

凭什么，连对那样丑陋的仆人都那么宽容。对我却...如此锱铢必较。

楚云没有力气去看接下来的场景，他只觉得很累，微微闭目，又睁开，他选择走出了房间。

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不惜性命，温暖也好，温柔也好，

因为觉得那里有着生存意义的缘故，所以只是在奋勇前进而已，这是被允许的吧。

作为同伴而言，她的确比自己想象得出色许多。他一路看着她披荆斩棘，微笑着走到自己面前。她的忍耐和压抑，在他面前却像一个无底洞。从不质疑，从不违抗，活得像一台输了指定程序机器，完全不用操心，不用担心她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有在他焦躁不安时才会开口同他说上几句不冷不热的讽刺。楚云变得也越发日益烦躁，越发阴晴不定，他想知道她的底线，想看她多余的表情。

这次的谋杀，想必是她策划的吧。故意让自己背上杀人的罪名，成为众矢之的。她就隐匿在暗处，依旧用那种散漫却兴致盎然的目光，观赏着这出好戏。

目的，只是单纯的报复自己吗？因为独断与专裁，亦或是再也不堪忍受多余的暴戾与羞辱。

他倒宁愿只是简单的小小报复而已。

这次的事情，无疑是李之沅的复仇。

"把我当成和你一样，轻易就可以拉下的人吗？还真是蠢笨啊。"

他冷笑一声，李之沅是文人，在学术界有极大的盛名。他同他的交锋也不过是因为李之沅报纸上发布的文章中几句无关痛痒的讽刺而已。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对这样的穷酸文人出手的想法。

但别人可不这么想，李之沅的夫人是个蠢笨又阴毒的妇人。不过是女人间牌桌上的几句口角，又在见过夫人回家的阵仗时便回家对其大发脾气。

李之沅出身书香世家，家里祖父又是前朝主张变法重臣，自然颇受那些"新进思想"的青年们的爱戴。

他想的方法倒不错，以传统伦理的观念，将身为"徒弟"的身份踩在脚下。他自然是有这样的心计与本事的，料想也不过是聚集了一些学生，作为桃李满天下的名人，也自是有人乐意为他提供武器的。

然而这份计划实施得如此顺利，恐怕还是离不开自己"夫人"的鼎力相助。

他从牢里出来之后，便带着警卫去抓捕了些同李之沅有关系的人，严刑拷打之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自然便利落的枪毙了。

从这些人的嘴里，却得到了让人惊骇的情报。

其实心底，还是有一丝不乐意去相信的。但是一想到她背叛自己的可能性，愤怒便摧毁了理智。他开车驰骋回阁楼，看到的便是那双冷静的眼睛，和冷漠的话语。

"真没想到，会出来得那么快。我可低估你了。"

心底的野兽...被放出来了。

他很早很早便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个正常人。这副身心，早已经完完全全腐朽，自己是最清楚明白的了，所以也再不需要什么漂亮话了啊

。

可是埋在心底里的感情所传来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哀伤。

哀伤么...还真是个新鲜的词啊。

本来只打算痛苦的事全由自己背负，但她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要一起死么？一起同归于尽么？

在死亡的一瞬间，没错，会感到最满足的喜悦吧。一定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就一起死吧。

黑色的残渣在胸口无声的沉淀，从一开始就错了。

羞辱她，折磨她，用暴力的举止与讽刺的言行去掩饰，心底那不堪忍受的爱意。从来都只是双刃剑，深深刺伤她的同时，痛得越深的却是自己啊。

明明不是故意的。

不小心对住在城堡里长大的美丽的公主殿下，说了那些太过肮脏的话。

不想弄脏她，不想伤害她，想守护她，明明是这么想的。

最后到底什么，被改变了呢？

才不是怎么这么做，这就是我一贯的做法啊

现在来说，逞强是没必要的，多余的东西吧

。可是明明白白说出的尖锐话语已经收不回去了。

那个天真又破碎的女孩也死在了那场蓄谋已久的大雪里。

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你，永永远远，都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当个虚幻又柔弱的人就好了。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