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黄金的公爵
其五
——察依娜尔联邦——
作为察依娜尔联邦帝都的平乐京，是地处其版图东北部的一座历史悠久、四面环山的古都，整座都城的布局主要被分成了四块，西北区域是以各类工商业为主的集市区，西南区域则多是一般百姓的聚居地，而东南区域历来便是官员们的居住地。
最后，便是那大片的东北部区域了，那里是这个国家的权力中枢，即最高统治者天子所居住的皇城——奉天城。这片无处不展现着察依娜尔特有风格的皇城，经过历朝历代的建设，如今俨然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大片大片的殿台楼阁彼此相接、连绵不绝，其屋宇之上铺设的琉璃瓦更是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夺目金光，显得气派非凡；城中又有大小园林数十处，其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古树奇石应有尽有，其景变化万千、美轮美奂，使人进入其内便恍若置身仙境，无不流连忘返；城东更有名家工匠穷尽毕生之精力，筑起空中楼阁数座，其设计之独特可谓匠心独运，其构思之巧妙甚至堪比天物……
此时帝都城外的某个私人园林中，三个身影正围桌而坐。
“艾利奥鲁哟，你听说过察依娜尔的这样一句古话吗？”赫尔迪斯用手指敲了敲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精美的瓷茶杯，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蓝发少年发问了。
不过这位自从进入察依娜尔境内似乎就变得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的老人显然没有打算真的让少年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只是自言自语般的问完，便又立刻自答了。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艾利奥鲁重复了一遍，有些捉摸不透其中的含义。而坐在这位蓝发少年旁边稍远些的那个人则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少年与老人不由得都将目光集中到这位名叫王耀月的察依娜尔将军身上。
这是一个将脸隐藏在半张面具后边的男人，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做工、用料都属上乘的紫金绣龙长袍，一头黑亮的长发在头顶用心地梳成一个发髻，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华美的感觉。
王耀月轻轻地笑了几声，便面向艾利奥鲁同他解释起老人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这句古话在我察依娜尔流传甚广，其中的‘隐’字指的便是隐居，整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那些所谓看破红尘而隐居山林的人们，只是形式上的‘小隐’而已；那种达到物我两忘的心境的人们，则是往往隐居在市井这种世俗之地，这便是所谓的‘中隐’；而能够达到彻底摒除世俗干扰，并且还能自得其乐的人，却是那些真正隐身于朝廷中的能人，这既是所谓的‘大隐’。”
“哦，听起来很深奥的样子……”艾利奥鲁似懂非懂的托着腮，在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这短短的一句话中能够解释出这么深层的含义，所以，他在依然疑惑的同时又被察依娜尔那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给折服了。
王耀月嘴角微翘朝蓝发少年笑了笑，又转向赫尔迪斯的方向，“适才老翁既然能向这位小兄弟提出此问，想必是知道其中之意的。王某虽不才，却是明白的，老翁您这是话中有话。”
赫尔迪斯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情，他沙哑的笑了起来准备就刚才那句话再和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深入的探讨探讨，不过他刚开口还未发声便注意到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他身着代表着察依娜尔宰相的那身黑底绣金麒麟的官服，正由大群的仆从簇拥着向赫尔迪斯等人走来。
围坐的三个人都停止谈话调整了坐姿，耐心的等待着这个年轻人步履极慢的来到桌边坐下。
赫尔迪斯待来人坐定之后才又沙哑地笑了起来，“看起来你是采纳了我前些日子提出的建议呢。从结果看，那原本只是设想的方案也确实成功了。祝贺你，才几天不见，你已经成功的将自己的灵魂替换进魂容器啦，圣人莫尔。”
艾利奥鲁从感受到熟悉气息的一开始便隐约猜到这个来人的身份，而赫尔迪斯的这一句话，又正好直接证明了这位少年的推测。
没错，这位老人口中的圣人莫尔，正是那位曾经数度出入先知殿堂的魂容器制作者，正是他受先知们所托，制作了艾利奥鲁的皇妹艾丽安以及后来的艾利奥鲁本身这两个“苍蓝讨伐者”魂容器。
在蓝发少年的印象中，圣人莫尔原本的姿态是一位常常披着灰色斗篷，后背微驼拄着拐杖的秃顶老人，那位总是面带微笑的和蔼老人是隐居在大陆极东地区的隐士，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智者的同时，更是这世间最接近“先知存在”的人类。
而此刻，由于少年脑中这些先入为主的既定形象，使得他对这位正坐在桌旁的一身异国华服的年轻身影多少感到些不适应。
“哦，艾利奥鲁哟，这几天身体状况还可以吧？”莫尔似乎对艾利奥鲁的表情不以为意，他在和赫尔迪斯简单的客套了几句后便一脸关切的转向蓝发少年这边并向他问寒问暖。
“托您的福，圣人莫尔。我的魂容器并没有异常。”
“那就好，毕竟不论你也好，还是你的皇妹艾丽安也好，你们的魂容器都是我引以为豪的最高杰作。”莫尔点着头说着，“要记住，身体出现任何不适，都要立即和我说。”
“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咳咳。”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的坐在一侧的王耀月在这时候将手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他向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三人抬手作了一揖，朗声道：“打断诸位的谈话，在此请恕在下的失礼。不过，这些寒暄话可否待到日后再叙？今日赫尔迪斯阁下找在下同来见参政，所为的不是共商天下和平大同之事吗？”
“对了，如果小王将军不提醒，我还差些忘记正事了。”
莫尔一脸恍然，他严肃地摈退了左右，然后向赫尔迪斯开口了，“万能的先知，不，现在的您已经抛弃那个身份多时了。那么赫尔迪斯阁下，请您将您的计划向我们阐明吧。”
……
——地点切换回布拉索尔帝国——
快乐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的快，一转眼太阳便已西沉。
在希尔诺斯宅邸前的花园中举行的茶会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间，几位米蕾尔的女同学们婉拒了希尔诺斯公爵提出的晚宴邀请后便由米蕾尔本人领着坐上了公爵家那印着家徽“群青之星”的马车，并由驾车技术熟练的老管家亲自护送着准备回家去了。
“拉碧丝·班舒泰尔小姐，不好意思，能稍待一下吗？”
走在最后的拉比被希尔诺斯公爵叫住了，这位男扮女装的少年有些僵硬地笑着转过身来，正好与公爵四目相对了。
“拉比·班舒泰尔阁下哟。”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公爵的身后散发出来，这个中年人微笑着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少年说道，“之前突然见到你这个打扮，还真让我感到惊、讶、啊，如果不是你我同为力量持有者，可能连我也会被蒙混过去了。”
“啊哈哈……您好啊，希尔诺斯阁下……啊哈哈哈……”汗如雨下的少年努力地装出一副“呀，被你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的姿态，并且露出一脸在平时只有“女孩子”才有的“纯真”微笑。
“嗯，一早就发现了哟。”中年人也报以灿烂的笑容回应，不过那脸色下一刻就阴沉下来，他将一只手放在了少年的肩上并且施加着力道。
“班舒泰尔阁下，你打扮成这样接近小女，该不是怀着什么不纯的动机吧？恩？摇头否认吗？这眼神，是在说‘其中有很深沉的原因’吗？恩……算了，就看在你是米蕾尔‘朋友’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喂！拉碧丝！我们要出发了哟！”米蕾尔的声音远远地从马车方向传来。
前一秒还阴沉着脸的希尔诺斯公爵，后一秒便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这个中年人仿佛“才刚和班舒泰尔家的养女愉快的谈过天一般”将这个“女孩”往前轻轻一推，对“她”说道，“去吧，米蕾尔在等你呢。”
“哦、哦……”如蒙大赦的拉比赶紧答应着，装着女生的姿态行了个礼，往马车方向去了，而那刺着他后背的视线似乎仍在传达着一个意思“如果你敢打米蕾尔的主意，那就得当心我拆了你！”
“哈！”老管家一挥马鞭，黑色的四轮马车开始缓缓前进了。
车厢中，刚从希尔诺斯公爵的“恐怖气场”中脱身的少年拉比，陷入了“苍白状态”。他对米蕾尔与朵兰兹之间正在讨论的那些听起来十分深沉的作品内容并不感兴趣，也无心听那位坐在自己对面的精力似乎永无止境的莱娜正对自己讲的那些冷笑话，于是便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一面望着马车窗外的风景发起愣来。
窗外的景色在飞退着。由于黑色马车当前行驶其上的这条大路仍然是属于希尔诺斯家族的宅邸范围内，因此在路边仍然时不时的可以见到身穿制服的佣人们三三两两在行走着、忙碌着。
忽然间，拉比的眼睛猛地张大了。
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苍蓝，那是一位有着淡蓝色头发的女仆，她正和另外两名女仆并肩走着，她们一边谈笑，一边往希尔诺斯宅邸的主屋方向去了。
当马车与三位女仆擦身而过的瞬间，拉比清晰的见到了蓝发女仆那也正在瞟着自己的深邃暗蓝双瞳，这个少年不禁大惊。
“等……”
拉比想要叫马车停下来，但是偏偏坐在他对面的莱娜似乎对这位少年刚才听她讲笑话时的敷衍态度感到了“不满”，在这个时候扑过来笑着和他打闹起来。
等少年好不容易才将这位力气大得惊人的女生拨开时，马车也早已经驶出希尔诺斯邸的范围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