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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化脓的伤口

  

见四下无人,神父悄声说:“恐是瘟疫……”

“瘟疫?!”琉璃一惊,原本想责怪神父隐瞒消息,但看神父躲躲闪闪的视线,咬了咬牙说:“快带我去。一秒都不要再拖。”

琉璃总是聪明的,她总是能看得穿,又不说破。

“云陵!跟我来!云陵!云陵!”她连喊好几声迦陵的化名,那个小歌星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跑过来,阿狠却抓着他的手:“干嘛啊,我也去。”

“关你什么事,肯定又有新病人了。”迦陵撇撇嘴,想起什么一样:“你别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吧?我妈妈那么生气,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还有帐没跟你算呢!”

“哼,分明刚才抱我挺开心的。”

“哪,哪有?”

“要不是因为我有副好皮囊,你这么讨厌我,早把我丢在大荒里了,不是吗?”阿狠捧着脸阴沉地说:“其实小哥哥你也没那么善良,和其他人也都一样,都只是贪恋我的肉体罢了,哼哼。”

迦陵愣了愣,看着阿狠那得意忘形的微笑。

“被我说中了吗?可别恼羞成怒哦小哥哥。”

“……你为什么总要故意惹人生气?故意说那些话?故意做那些事?”

“唔……大概是因为……”阿狠摆了摆她的小脚丫,低着头小声说:“我就是这么下贱啊,有什么办法呢,我天生就是这样。”

迦陵看着那缓缓落下的残红里女孩低垂着头蜷缩着,看着她背后的影子缓缓地拉长——变得瘦小细长而狰狞……

一股不易被人察觉的绝望轻轻地钻进他的胸膛里,没有被愤怒与厌恶所淹没,也没有被言语与行为所掩盖,他只看到那一瞬间阿狠的眼角,有一股很小,但却像是能够淹没整个世界的黑暗。

迦陵没有文化,但是他很敏感,这是他的优点。

他感觉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他便折回来,蹲下来看着阿狠的眼睛。

“干嘛?”阿狠问。

“你觉得一个人的命和一万个人的命,哪个更重?”

“当然是一万个人。”

“不,一样重。”

“笑话。”

“不,就是这样。对于我们医者来说,天下苍生都一样重,都一样珍贵。”

“嘴上说说谁不会,别和我讲大道理,别说什么苍生,我不爱听,这个世界就是恶毒的,因为苍天早已死了。”

“我不管苍天死没死,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总故意气我,只要我觉得你的伤口还在疼,我就会帮你,和别的什么都没关系。”

“撒谎,撒谎,撒谎,你们这些骗子我见多了。”

“我没这么做吗?”

阿狠哑口无言,只是低着头。

“我先去帮我师姐了,待会儿天黑了来找你。”迦陵叹了口气,拍了拍那个小妹妹的脑袋,转身离开。

“我还会做更多让你生气的事的,我一定要让你讨厌我,恨我。”

“为了什么?”

“那样~我就能杀了你了。”阿狠冷冷地说。

“你真是……”迦陵摇了摇头,听到那一边琉璃已经在催了,赶紧跑过去。

“这样,我就能……杀了……你……”只剩下阿狠蜷缩着靠在身后的枯树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咬着牙关,浑身颤抖。不知道为什么,阿狠忽然感觉到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她此生都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一万根针刺进胸膛,就像是烧红的锁链捆住心房,让她忍不住地流泪,忍不住地发抖。

可是那种感觉,到底叫做什么?

追着琉璃,迦陵走进了一间矮小的土瓦房,房顶上是干净整齐的茅草,虽然也十分简陋,但和整个村子的房屋比起来,这间甚至还有两层的土瓦房竟还算是最高档的那一类。

一进房门,一股腐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琉璃已经在病床前神色严肃地站着,身旁是神父——还有这土瓦房的主人:两个黑瘦的小孩子,和一个清瘦,却有些端丽的年轻少女。

迦陵咽了一口口水,做好了心理准备走到琉璃旁。

只见是土炕上,颤颤抖抖地躺着一个五六岁上下的男孩,已经面无血色,不停咳嗽,仿佛是染了伤寒,然而他的右手之上却是一副令人作呕的可怖景象,只见一道可怕的牙印深深地钻进那小小的血肉里直到骨骼,已经溃烂,流满脓水和蛆虫,发出难闻的恶臭。

分明还未死去,身体已经开始腐烂,那是一种如何的痛苦和绝望?

迦陵攥紧了拳头,却并没有被惊到——这早已经是他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创口了,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半月的大荒之旅里,战争与死亡,总是丑陋的。

“伤口感染引起的坏疽,坏到这个程度……该死,都已经五六天了吧?”琉璃的脸上也露出难办的表情。

“五天前,我弟弟出门捡柴火……被【鬼】咬了……”一旁的少女瑟瑟发抖着,不停地抹眼泪。

“被【鬼】?”

“孩子一直哭,也没问出是被什么咬了。”

“看样子是什么都没处理了。”

“只涂了些酒和草药……”少女说到这里一阵哽咽:“村里的老医带着所有的药都逃难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琉璃深深呼一口气:“云陵,拿曼陀罗花和金创药酒来,这孩子这只手保不住了,截肢以后马上清创,东瓯那产的青叶莲还有剩下的吗,此子体内瘴气恶菌已经扩散到各处,我以……”琉璃犹豫了一会儿:“我以万药归元流试一下,能否清除淤淀。”

一旁的少女闻言,两腿发软,瘫倒了下去。

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农而言——小时候便失掉一手,几乎等于死刑。

但至少,现在能保住命。

迦陵点点头,在身后药箱里调配好麻药,准备好手术所需要的干净绢布、水盆、毛巾、还有各种小工具。

“都出去吧。”琉璃对神父和身后的孩子们说。“还是不要看的好。”

神父叹气,将那位泣不成声的少女轻轻扶出门外。

迦陵轻轻地将那锯子,镊子,麻药,毛巾,钳子……在琉璃的身边放好,然后低下头,移开视线。

这种事他分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可为什么无论看几次。

他却总是……总是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看着生命从指尖流走,看着鲜血中痛苦挣扎的人们,他总有一种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冲动,他怎么都学不会琉璃的淡然和冷静。

可是……至少迦陵早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痛苦、不忍、畏惧,也要咬着牙做下去——若是医者畏惧污秽与死亡,那么谁又来拯救污秽与死亡中挣扎的人们呢?

哪怕他只是个半吊子的小医士。

琉璃面无表情地为那孩子喂下了麻药,又缓慢而精准地开始截肢,清创,听着那孩子虚弱而无力的呻吟,看那鲜血飞溅到自己手上,身上,脸上,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未动摇过,保持着绝对的精准与冷静。

“迦陵,帮忙止血。”

“迦陵,钳子。”

“消毒。”

“清创。”

“绷带。”

一切按部就班,一切精准有序。知性与理性终究可以战胜恐惧与鲜血,外人看来也许血肉模糊,但医者看到的,却是一颗鲜活的小生命——轻轻从那无边的淤泥中重获新生。

外科的部分已经结束,琉璃轻轻地将手放置在那小孩额尖,将至纯的真气灌入到他的经脉之中,游便全身。

截断那一条小小的手臂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但要从疼痛与虚弱中拉回一个生命却需要成百上千倍时间的累积,即便万药归元流已至天下一流,但在死亡面前,凡人终究显得那样弱小。

【杀人一念,渡人一世】

这是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

不过这次,琉璃在那个孩子身上投入的时间,的确超过平时太多了。

一般情况下,即便再恶化的伤口琉璃也能很快就搞定,效率也是医士所必需的要求,但是今天这个孩子的伤口却仿佛格外复杂,无论手术后如何处理都没法稳定下来,即便以万药归元流冲刷,伤口依旧血流不断,脓水不停。

“很奇怪,如果是一般的伤口早就控制住了,但这个孩子却……”琉璃一边重新清创止血,一边思考:“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伤口的愈合,甚至阻止整个免疫系统的运行……难道我忽略了什么东西?难道我误诊了?可恶,要是能知道他是被什么咬了就好了,蛇?狼?还是……哪一种症状都不像,哪一种感染都不对。”

迦陵在一旁低着头,不知所措,这便是他知识的盲区,虽然跟着琉璃已经学到不少东西,但是琉璃所掌握的医道包罗万象,内科外科乃至整个体系,甚至包括九州之外原理截然不同的西洋医道她也谙熟于心——所谓万药归元流,便是如此,只要是药,只要是医,便为己所修习之道。

这是没有长期的积累与日夜不断的学习不能达到的,琉璃没有骗他,剑术真的不过是她顺手练的,她真的是一个称职的医士。

迦陵真的很少看到琉璃脸上也露出那样的表情,看来这个小孩子的病……真没那么简单。

“唉。”琉璃忽然注意到窗外已经完全天黑,叹了口气:“罢了,先到这里,迦陵,你去让神父和他们进来休息吧,接下来我们两个轮流看护这孩子,他的情况很复杂,必须日夜不断观察照料,你做好准备,这两天可能都没法睡觉。”

“嗯。”迦陵照做,走出土瓦房时,见头顶星野昏暗,轻轻叹气,而后赶紧跑到村中心的老枯树旁——果然,阿狠还靠着那棵树,也没睡觉,两只眼睛无神地睁着,找不到焦点。

“对不起,把你晾在这儿这么久,手术做得太长时间了。”

迦陵担心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阿狠呆呆地看着他。

“还好,没着凉。”

他松了一口气,把阿狠身上的毯子拉好盖紧,又把她抱起起来:“我带你去休息。”

阿狠什么也没说,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依偎着迦陵,蜷缩在一起。

迦陵带着阿狠到那孩子的土瓦房二楼,找了张干净的席子,垫了些茅草让阿狠躺下:

“不舒服了,饿了,就喊我。我这几天要照顾那个孩子,可能不怎么有时间看你的情况。”

阿狠点了点头,头顶的两对虎耳朵耷拉了下去,闭起眼睛开始睡。

“云陵!”听到琉璃又在喊自己,迦陵感觉跑下楼去。

黑暗里,阿狠的眼睛缓缓地又睁开了,可是自始至终。

她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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