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过了许久，夏柯脸上红晕消退，恢复正常，冷不丁地问，“你要上厕所吗？”语气就好像是在审问犯人。

“呃，不用，我觉得躺床上挺好的。”苏墨摆摆手说，“就是想吃点啥，有没有汉堡可乐之类的…”

“你等着。”夏柯倏地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竟还真搞来了一堆肯德基的快餐。

“噫，这种垃圾食品不是禁止的吗？”苏墨犹疑，“你怎么弄到的。”

“你管我怎么弄到的，就问你吃不吃吧。”夏柯擦擦汗，没好气地说。

“吃吃吃。”苏墨点头如捣蒜，但刚伸手想去拿，就牵动了烧伤的伤口，可劲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喂你吧。”夏柯提议，然后也不等苏墨同意，就把可乐塞到他嘴里硬灌。

苏墨呛了几口，才慢慢适应过来，喝了小半杯可乐，又被汉堡爆了口，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余裕，赶紧求饶，“女侠，你慢点！”

“你不早说…”夏柯似乎很缺少照顾人的经验，也没有那种天赋，脾气和耐性都不是很好，白了苏墨一眼，幽怨地道。

“是你不给我说的机会啊。”苏墨弱弱的说。

“嗯？”夏柯发出沉重的鼻音。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苏墨立刻怂了。

夏柯吐出一口浊气，穿上一次性手套，捏着根鸡腿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停顿了下，以那只还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摁住鸡腿一端，从上面撕下来一小块金黄酥脆带皮的肉，喂给苏墨，以微不可闻地声音问，“这样行了吧？”

苏墨欣然道，“行行行！”旋即嗷呜一口吃掉鸡腿肉，细嚼慢咽中露出享受表情，心说虽然磕磕绊绊了点，但终究还是完成了被美少女投食的人生梦想之一嘛。

夏柯也欣慰地微笑了一瞬又敛去，持续给苏墨投食。

苏墨大快朵颐吃着，但猛然的，一次闭口太快，含住了夏柯的一根手指，还隔着一次性手套**了下，令夏柯战栗了一瞬，闪电般抽回手，那双蛇瞳阴森森地瞪向苏墨。

苏墨自觉理亏，心虚地躲闪开目光，心里却在回味刚才刹那间的风味，觉着隔着层一次性手套还是太可惜了，有点凉凉的，软软的，还混着烤鸡的味道？

我是不是有点变态了…咳咳！

空气凝滞了会儿，却是夏柯主动退让了，她眼皮耷拉下来，好像有点颓靡地说，“其实你如果不想参加那劳什子的狂欢，现在就可以出院，然后到我房间去帮助你回家。”

呃，原来她是憋着这件事啊…这幅弯弯绕绕最后才摊牌的样子可真是稀奇，难不成她…

苏墨本想打消这个念头，却怎么也无法抑制，干脆心一横道，“也不用那么急啦，我这会儿伤还没好，且不说没准会影响穿越，就算穿越回去了顶着这么麻烦的伤谁给我治去，又要如何解释我仅仅睡了一觉就搞成了这幅模样？就算一切都糊弄过去了，医药费还要一大堆，还不如留在这里，索性等到康复呢，”苏墨怀着那个念头，洒脱一笑道，“刚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邪教的狂欢节日会是怎么个过法呢。”

“那就随你的便了。”夏柯叹了口气，但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流露出一小点。

苏墨也笑起来，但还没到一半，就被整只鸡腿爆了口。

喂，这么记仇的吗…

苏墨怀念着手撕鸡腿肉的味道，囫囵吞枣吃掉了鸡腿，对夏柯那点小性子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

之后的几天，贝娜妮时常也会过来，一如之前那样，指导他们复健，在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和贝希摩斯先进医疗技术以及特效药的帮助下，苏墨飞速恢复，毕竟他本来也只是烧伤两处，还有头部创伤比较重，四肢和躯干都很正常，再者之前也做过手术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有大碍，没几天就把部分缝针和绷带拆了，只留了头部的石膏。

夏柯也拆掉了手上的绷带，她身为御轮师愈合得更快，甚至就没有留疤，皮肤依然光洁白皙如婴儿。令苏墨不禁去想，像这样的伤和苦痛，夏柯估计是遭受了许多次，才能在拆针线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是对挂彩习以为常。

本该在花样的年纪放肆青春，却要混入邪教经受各种磨难，就连朋友也没一个，一直形单影只…

让人心痛又怜惜啊…

这天，万圣节前夕，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十月三十一号，苏墨在厕所里照着镜子刮胡子，检查了下烧伤留下的瘢痕，有点像是老旧房屋发潮的墙壁凹凸不平，但总体还是不至于太吓人，至少比起那位s班的防毒面具少女来说好多了。

苏墨摇摇头，洗掉了嘴上的泡沫，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敲了敲头上的石膏，自嘲一笑，走了出去。

贝娜妮早已经等待在外面，一见他出来，就眉开眼笑地道，“今天打扮得很帅气呢，小同学。”

苏墨先是拍拍自己的心口略做作地说，“老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出现得这么突然…“随后干笑两下，“不过还是多谢老师夸奖了，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帅气的份上，等会儿不要让我穿太奇装异服的装扮。”

“很遗憾，并不可以。”贝娜妮双眼里满是恶趣味。

“算了，只要不是让我穿女装就成…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穿女装的风尚流行吧？”苏墨自语。

“你在说什么？”贝娜妮问。

“没什么！”苏墨甩甩脑袋，左顾右盼起来，“话说夏柯人呢，刚才还在的啊明明…”

“我让她去换衣服了哦，以她那别扭的性子，估计还要等很久才会鼓足勇气过来吧，这样的话，不如，你就在这里把衣服换上吧？”说着，贝娜妮不知从哪掏出个袋子来，里面隐隐露出一些绷带，头套，看起来是要把他打扮成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角色。

“还好，还算正常范围。”苏墨接过袋子，就要进去厕所，却被贝娜妮拦住，“啊？”

贝娜妮舔舔嘴唇道，“我好像说过是让你在这里把衣服换上吧？”

“嗯，没错啊，所以我再进一次厕所怎么了，还不是你现在才把衣服给我，要不然洗漱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完事了，等等，你说的这里…”苏墨说着，察觉到不妙。

“这绷带可不太好缠的呢，没有别人帮忙可不行。”贝娜妮说着，一下子扑倒了苏墨，“让老师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啊~”

“老师不要啊…”

…

一刻钟后，苏墨坐在地上，整理着凌乱的领口，嘤嘤地啜泣，“感觉自己嫁不出去了…”

“小苏同学你还是太瘦了，也没啥肌肉，需要多多锻炼啊。”过足了手瘾的贝娜妮像是刚祸害完良家妇女的土匪头子一样靠在窗台边，抽着薄荷味的电子烟，“这么一比较，还是夏柯同学的手感比较好。单以身材来说，你是真的配不上她呢。”

“老师，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苏墨试图纠正。

“就算不是，也快是了吧？”贝娜妮喷云吐雾着，斜视向苏墨，眼神里充满暗示地说。

苏墨噎了一下，想要反驳，但措辞再三还是放弃了，转而问，“其实我有个疑问很久了，老师你为什么要对我们施以援手呢？论利益，没有多少回报，自己还要贴出动用各种权限和交恶同事的代价，论情感，夏柯和我，尤其是我这个萌新和你关系也深不到哪去吧。”

“哦豁？你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贝娜妮吐了口烟，略显慵懒地说。

苏墨无声的点点头。

“怎么说呢，利益方面，夏柯是我很看好的苗子，我帮她是理所当然，至于说情感方面，我会帮你们应该是我睹物思人的任性之举吧。”贝娜妮说，这个性感的女人眸子里忽然荡开了奇特的涟漪，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露出略显苦涩的笑。

“究竟是…”

“得追溯到很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千金大小姐来着，生活在中东，父亲是个卖石油发家的土豪，每天都是过着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日子。”

“中东？”苏墨咦了一下，他对这个世界的中东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那是一片贫瘠的沙漠之地，却因为石油这种黑色黄金的大量存储，成为整个世界瞩目的存在，无数机遇，杀戮，财富，战争都围绕这片土壤不断催生出来。

不过贝娜妮这个名字，仔细一想确实是中东那边女孩子的常用名…

但贝娜妮却误解了苏墨的意思，“你是觉得我长得不像中东的白人吗？这也难怪，毕竟我有一半黄种人的血统来着，所以看上去也许更接近中国人吧。事实上我的母亲就是个贪慕钱财的亚裔美国人，她和我父亲在一次party上认识，紧接着一夜激情后就有了我，母亲奉子成婚，就这样成为了父亲的第十三个妻子。”

“唔…”苏墨脸色变得有点奇怪。

“正如你想的，我虽然有足够随意放纵的钱，但在家庭中的地位很低，特别是在我母亲失宠或者说被我的父亲玩腻后，我就逐渐沦为了兄弟姐妹中的边缘角色，父亲也对我爱理不理。”贝娜妮很平静地以讲故事的口吻述说自己的过去，

“接着就是狗血的剧情了，十六七岁正处于叛逆年纪的我，在一个宗教氛围极其浓厚，女性地位又极低，出门甚至要穿戴黑袍加蒙面的国家，竟然爱上了同性。”

“蕾丝吗？”苏墨震撼地喃喃，紧接着又捂住了嘴。

“差不多吧，”贝娜妮吸了口电子烟说，“我应该是天生的同性恋，为了掩饰这个堪称原罪的性取向，我出入各种酒会，勾搭各种男人又甩掉他们，炫富攀比，表现得像个纨绔，想用声色麻痹自己，但在遇到她后，就装不下去了，就此不可抑制地沦陷。”

“唔…”苏墨大概猜得到后面的发展了。

“有时候看到你和夏柯，我总会想起她和当时的我，当然了，我当时应该更像是夏柯同学来着，不过更狂，会为了愉悦点燃一架兰博基尼，也会到地下赌场一掷千金，观看违法的血腥角斗，基本没人喜欢我，只有那些男人总是色眯眯地看我，表现出原始**的兴趣。”贝娜妮略带自嘲地说。

“所以那个女孩像我喽？”苏墨表情复杂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我和她相遇也是在一次party上，我喝醉后当着她的面把她哥哥那张蠢脸用红酒泼了个爽，然后就…”贝娜妮抹抹鼻子，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过程挺复杂而且少儿不宜的，总之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不介意我的坏脾气，老是母性大发地照顾我，听我的抱怨，填补了我一直以来的空虚，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本来她还蛮传统的，但因为我就义无反顾地弯了。”

“这可真是…”苏墨不知该露出如何的表情，强行把嗓子眼“精彩”二字咽了回去。

“但好景不长啊，我们的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在那个国家的上流社会中，属实是丑闻中的丑闻，我们被硬生生的拆散，我被订了和一个秃头土豪的婚约，要成为她第十四个妻子，走上和我母亲一样的路，而她则被幽禁在家，不多日就传出了自杀的死讯，但实际上貌似是照着宗教习俗被处以了极刑，我说过她还蛮传统的，自然她家更传统，呵呵。”贝娜妮轻描淡写地说，握烟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得知这一消息后，我先设计杀掉了秃头土豪，再杀掉了她那传统的一家子，嗯，用传统的极刑，但在要杀我那该死的父亲时却被我母亲出卖了，我被抓了起来，虐打**残害，最后遍体鳞伤地游街，眼看要死了，是首领天神般出现，救下了我。”

“首领说可以帮我复仇，将我复原，给我更强的力量，甚至带我一起去创造更美好的世界，一个没有任何偏见，垃圾宗教，充斥着真善美，我挚爱的人能复活过来，并和我幸福生活下去的世界…于是我跟随了他。果不其然，他当场就屠杀了所有人，连带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那些宗教人士…”贝娜妮低低地笑出声来，夹杂着彻骨的恨意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