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苏薇之死

“那女人竟然死了？”许乐仪说道，“但我爸爸怎么会有她医院的地址？”这句话问完，两人一阵沉默。萧鸾自然无法回答她，料想许乐仪此时定是五味杂陈。“难道，爸爸真的还和这个女人有联系？”许乐仪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萧鸾安慰性地拍了拍她，“别想太多，浪费时间。首先就我个人来讲，和许叔叔接触这么久，我愿意相信许叔叔。其次，现在追究这个问题已毫无意义。苏薇死了，我们倒是可以确定两件事。其一，苏薇死在许叔叔出事之前，而且早已受伤在身，所以小乐你的那件异想天开的恶毒女人弄坏许叔叔刹车装置的推断基本可以否决。其二，从许叔叔在办公室设置窗帘打开时间的异常行为及苏薇的死亡时间相吻合这一点可以推断，许叔叔在出事前的一周内，因为体检的机会在这家医院见到过苏薇，并且他们谈论过某些非同寻常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可能才是许叔叔事件中所有疑点的根本答案。但目前我们对此事无从得知，所以这条线索基本上算是断了。”

两人神情沮丧的出了医院。萧鸾对垂头丧气的许乐仪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合欢花的线索。我相信我们能找到真相，也能证明许叔叔的清白。”许乐仪点点头，眉心也舒展开来。

“那老房子也不远，我们走过去看看，也许能看见那株合欢。”萧鸾说着和许乐仪一起朝种有合欢花的老房子所在的街区走去。

不过百十多米的距离，两个女生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那片街区。一整片的庭院式房屋连在一起，走在这里会忘记刚才车水马龙的现代生活，仿佛回到旧时光。有些院子的垂花门尚且保留，两端挂着像彩色冰麒麟一样的垂花，有些门口的小狮子尚在，只是面目模糊。但多数的这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油漆的朱红艳丽的铁质大门，衬着有些苍老的灰砖院墙。也时常有些植物蜿蜒攀过院墙，但她们始终没有看见那株盛开的合欢。

“这地方真适合居住。”萧鸾感叹了一句，“但是根本没有看见过合欢，完全被院墙挡上了。”

“合欢不是乔木吗？我记得网上说过最高可以长到一二十米，怎么什么也看不见？”许乐仪也嘟哝了句。

“你们俩来找我？”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萧鸾和许乐仪都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本班最负盛名的劣等生莫舒骑坐在单车上看着她们。许乐仪脸上立即露出讨厌的神色， “谁找你？我们又不会打架，我们来这里有事做。我们……”

萧鸾定了定神忽然想到什么，强压着兴奋打断许乐仪说道：“你住在这里？”见莫舒点点头，她继续说道：“那就对了，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语文兴趣小组今天就开始聚会了。”许乐仪经萧鸾提醒恍然想起兴趣小组这件事。

“去哪里聚会？”莫舒问道。

“都来这里了，你不请我们去你家吗？”萧鸾说道。

莫舒愣了愣，“真的要去？那，来吧。”许乐仪拽了拽萧鸾的衣角，一脸不解，萧鸾则暗暗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即使真的站在这里，萧鸾也觉得匪夷所思。穿着T恤衫休闲裤，听MP3，冷酷且霸道的帅哥莫舒会住在这样一栋房子里。

一栋不折不扣的四合院。

萧鸾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很少有人住过四合院了。在她惊讶的时候，她身旁的莫舒按下朱漆大门上的门铃。厚重的门过了不久，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那瞬间，似乎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向着萧鸾袭来。那是死亡的气息，萧鸾一向对此非常敏锐，所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门后，笑着说了句“回来了”，然后看向萧鸾和许乐仪。莫舒对她说：“是我同学。”老妇人又笑了笑，“小莫很久没有朋友来了，欢迎啊。”

没有住过四合院的人很难想象这里的空间和高楼大厦有着怎样的天壤之别。萧鸾和许乐仪时刻的观望着沿途的房间庭院，廊榭，然而陌生的建筑多得让她们应接不暇。过去了两重院落，老妇人才在一间屋子前停下来，“进去吧，我去给你们泡点茶。”

萧鸾忽然仰起脸朝着许叔叔公司的方向看去，远处天际线上高楼林立，分不太清楚哪栋是。

三个人坐进屋。许乐仪忍不住赞叹：“莫舒，你家可真大。真漂亮。”

“你这么想？”莫舒有些惊讶地说道，“我可不。这个破地方，跟我小时候在澳大利亚住的洋房真是不能比。屋子阴暗得不行，房子又老又大，用空调制冷效果都不好，现在都几十年代了，还住在这里，我真想不通。更想不通我妈四年前怎么用所有的积蓄买了这栋宅子来过苦日子。”

萧鸾趁机问道：“莫舒，怎么没见到你父母？”

“他们早离了。我的继父继续开他的公司，我妈辞了工作带着我住到这个破地方，然后自己成天钻进书堆里，对我不管不问。所以，我平常等于是自己住在这儿，这两天我妈刚好不在，我更是一个人。对了，我外婆最近来照顾我。”这时，莫舒的外婆把茶水端了上来，笑容可掬的让他们喝茶，好好相处。萧鸾蓦地在茶香中竟闻见一股中药的味道。

莫舒此时咧嘴叫道：“外婆怎么我的不是茶水？”

“小莫乖，你该吃药了，所以外婆就把你的茶换成了药。你当茶水就好了。”

莫舒似乎很习惯的仰头把茶盏里的药水喝了个干净。

“好，真听话。你两位同学来找你干吗的呀？”外婆又问道。

“学校成立了语文兴趣小组，我们来讨论问题的。”

“讨论问题好啊，小莫，好好学习，我再给你们准备点点心。”外婆说着笑嘻嘻地离开了屋子。莫舒问道：“萧鸾，你是语文课代表，你说我们讨论什么就讨论什么。我可是积极配合你的，到时候你要在语文老师那里给我说说好话，别再一个劲的叫家长了。”萧鸾根本不在意要讨论什么，她脑中一直想要确定一件事：莫舒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萧鸾说道：“今天来先不讨论什么话题，今天先检查一下以前的作业，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做。把上星期一布置的作业拿来我看看，要家长签字的，老师让我检查一下。”

莫舒皱眉说道：“星期一什么作业还要家长签字？”

“你不知道吗？最好去找找，就是摘抄一篇文章的优美段落的那个作业。要家长签字的啊，否则，小心老师又要家访。”

莫舒似乎被萧鸾这句话吓到，赶快起身出去找他的作业。屋子里只剩下了萧鸾和许乐仪。许乐仪急急问道：“萧鸾，你到底要干什么？星期一哪布置作业了？”

萧鸾静静答道：“星期一确实没有布置作业，不过莫舒从来不听课所以他不敢确定，但是，如果他能够把作业拿给我，我们的调查可能会跨过关键的一步。起初我只是因为莫舒住在这里，所以要他带我们进来看看，顺便打听一下他知不知道这里哪家住户种有合欢。可现在我觉得莫舒可能会带给我们更多的消息。”

许乐仪迷惑地看着她。萧鸾继续说道：“莫舒的父亲是个商人，莫舒的母亲去过澳大利亚，并且辞过职，还有我们一直没有重视的事：合欢正是澳洲国花。这几件事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偏偏出现在住在这片街区的莫舒口中，就巧合得离谱了。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苏薇就是莫舒的母亲，她种下的合欢就在这栋院子里的某个角落。这里就是我们在许叔叔办公室看见的地方，也就是许叔叔最后来过的地方。”

“什么？”许乐仪大惊，“可是苏薇已经死了！”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莫舒提到他母亲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刚刚丧母，况且他臂上也没有守孝的白花。不过，到底是不是苏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怪不得你会要看莫舒作业上的家长签名。”许乐仪恍然大悟。

过了好一会儿，莫舒终于把作业找来了。“喏，给你。”莫舒显得得意洋洋。萧鸾接过作业，不动声色地翻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刚写的。萧鸾也不吱声，一页页地翻着，心中却焦急地想要立即看到结尾的签名。许乐仪在一旁伸着脖子看，因为紧张也因为天气热，汗水瀑布一般流了满脸。

最后一页的末尾，赫然签着一个名字：宋红星。

第四章真假难辨

萧鸾大感意外，有些沮丧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妈妈这两天不在吗，怎么还有签名？不是你自己签的吧？还是你妈妈不给你签？”

“怎么会？我妈一个多月前就去澳大利亚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让我外婆签的名。”

萧鸾忍不住舒了口气，又问道：“真的？”

莫舒似乎很是生气，大声叫道：“外婆你快过来。”老人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外婆，把我妈给我寄的信拿来，还有，你跟她们说，这名字是你帮我签的，她俩不相信我妈出国了，也不信这是你签的。”

外婆愣了愣， “是，这签名确实是我给小莫签的。小莫妈妈也确实去了澳大利亚。我这就把信给你们拿来看看。”

老人果然把信拿来给萧鸾和许乐仪看。萧鸾接过信，手颤了一下。是一封挂号信，上面印满英文。寄件人的姓名用的也是英文拼写法：WeiSu，日期是十天前。“WeiSu，苏薇，十天前。”萧鸾轻轻念道。莫舒说：“对了吧，我妈妈SuWei，她习惯英文拼法。”

坐在一旁刚喝了口茶的许乐仪，听到这封信的署名和日期一口茶喷了出来，叫道：“苏薇？怎么会？是哪两个字？”

莫舒不解地问：“怎么了？”

萧鸾见许乐仪的失态引起了莫舒的注意，慌忙解释道：“因为小乐的爸爸有个同学叫苏薇，所以她就觉得巧了。”

“是巧了。”许乐仪也圆场说道。这时，哗啦一声脆响，几人都抬头看去，莫舒的外婆打碎了一盏茶杯。“外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莫舒抱怨道。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她说着惶急地捡起地上的碎片，不小心还割到了手指。萧鸾赶忙蹲下身，帮她捡地上的碎片，同时凌厉地看了眼这个一直和蔼的老人，她脸色过分苍白，流露出惶恐的神色。“你们继续学习吧，我出去涂点药就好了。”外婆说着，离开了。

莫舒对许乐仪说道：“你爸爸，我听说了。真遗憾。”

许乐仪神色也黯然下来，“谢谢。”然后又说道：“我跟你道歉。我坐在这里的前一分钟还很讨厌你，你总是打架，学习也不好，还撒谎，可是我现在发现你心还挺好的。”莫舒也挠了挠头说道：“我以前以为你们这些好学生都很高傲呢，现在发现也不是这样的。尤其是萧鸾，比我懂事多了，还帮我外婆捡东西。”萧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很是有愧疚地说：“这是应该做的。”帮助老人虽然是自己的自然反应，但是也因此发现了异常的状况。

“我就不知道这些。我1990年生，长到现在一直跟着我妈，从来没有见过我亲爸。后来有了个继父，人还不错又有钱，但我不喜欢他，我妈就跟他离了婚，为了补偿他我妈还让我跟他姓。我妈一直一个人带着我，从来不管我也不教我。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只知道工作。以前很少回家，只是近几年辞了职才呆在家多一点，但还是天天钻进她的书房不出来。这不，刚出了书房门，一走又是一个多月，连电话都不打，这么久只寄回过一封信，可上面的话比我写的作文还少。”

许乐仪扑哧笑了，“你的形容真贴切，我可见过你的作文，就两句话。可是你妈妈……”萧鸾怕许乐仪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未等她说完，慌忙问道：“你妈妈真的去了澳大利亚？一个多月前？”

莫舒气得跳脚，“我说你这个人，刚才还夸你懂事呢，怎么这么啰嗦，信也看了，人也问了，怎么还是不信？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结束吧。”说完，莫舒不再理会她们，朝外又是一顿大叫：“外婆，我妈到底把我的瑞士小军刀藏哪儿了？我还想明天给刚子他们显摆显摆呢。”

萧鸾和许乐仪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好起身离开。外婆送她们出门，一路上絮叨着说莫舒的不是。萧鸾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争分夺秒的看着路上经过的庭院的每个角落。有藤蔓，有石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但是依然没有发现合欢。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死去的苏薇在这里复活了，盛开的合欢却在这个院落里藏得不见一片花瓣。然而，越是如此，萧鸾越发肯定这里一定有秘密。

临走，外婆忽然问了句：“小姑娘，你，姓许啊？”许乐仪点了点头，萧鸾则警觉地抬头看向外婆，只见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再没说什么。

出了莫家，萧鸾脸色沉郁地问：“小乐，还记得你妈妈给我们看的那个金合欢贺卡吗？上面的数字是1990。”

许乐仪点点头，“你想到了什么？苏薇到底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个苏薇？听莫舒说的简直就是一个人，可是寄信的苏薇至少十天前还活着，我们找的苏薇却死了。毕竟没有见到她的汉语署名，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还有，那合欢，为什么我们始终没有看见？”萧鸾并没回答这一连串的疑问，而是沉吟道：“1990年，恰好，莫舒出世了。”许乐仪一头雾水，萧鸾却不再继续，而是说：“我们坐公车回去吧。”

走了一段距离才到了有回家的公车的公交站牌，萧鸾故意看了眼站牌。3路车也在上面，是从这里到学校的公车号码。萧鸾忽然转头向前望去。太阳很耀眼，萧鸾用手搭了个凉棚，眯着眼，在炽烈的阳光中，看见许叔叔公司的大厦终于明确的出现在视线中。虽然在下面看上面是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窗户的，但从窗户里看下面应该是能看得清楚的。

“小乐，从这里坐车到咱们学校得二十分钟吧？”

“差不多吧。”

“那从这里到学校一定会在这里坐车？”

“是啊。”

“但是七点四十五分开始坐车，八点是到不了学校的。不，”萧鸾又说道。“我错了，如果喜欢迟到的，就无所谓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助手啊，萧探长？”许乐仪不快地问道。

萧鸾正色道：“你不但是我的助手，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有些事不确定的时候，我还不想让你知道。”

当晚，萧鸾提议她们休息一下，明天不作安排。许乐仪也同意了，第二天自然睡了个大觉。然而，萧鸾在第二天下午又敲响了莫舒的家门。

外婆开的门，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真不巧，小莫和他朋友出去玩了。”

萧鸾笑道：“外婆，我不找莫舒，主要昨天晚上发现把放假前借图书馆的一本书给弄丢了，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刚好昨天在这里学习的时候还拿出来过，就想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外婆顿了顿，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啊。”萧鸾心头猛跳。外婆忽的又笑着说道：“假期还这么用功，将来肯定有出息。”萧鸾松了口气，“外婆过奖了。”

“那你好好找找吧，院子大，要我帮忙的话就说。”

萧鸾恭谨地点头应了声好，跨进了院门。

院子层层院落，对于萧鸾来说真是有好有坏。好处是外婆不能时刻盯着她，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找自己要找的东西，坏处当然是地方太大，短时间内找到东西很困难。但萧鸾今天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从大门进去，第一个院落对着的是个照壁，向左拐进第二个院落，围着院落的是朝北的一排房子叫倒坐房，以前是给下人住的，拐弯的地方用抄手游廊连接，又进入一个门就是第三个院落了，两侧是东厢西厢，正对着的就是那天莫舒他们在一起喝茶的正房。萧鸾已经在网上仔细地搜寻了关于四合院的结构，这一路看来她缓慢细心，留意了所有的院落，确定所经过的院落里不可能种有合欢。那么最后一处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藏在正房两侧的抄手游廊后面，从外面看不见的两个小院落了。这两个小院落的名字叫耳房。

萧鸾回想着网上关于四合院的彩色分解图片，横穿过正房左侧的抄手游廊，发现了一个关闭的院门。并没有上锁，萧鸾轻轻推开了它。

第五章庭院深深

粉色的合欢在骄阳下开得如火如荼，仿佛一片火烧云。微风中，羽毛状的花瓣簌簌而落，有一朵正飘到她的脸颊上，细密的香气盈满鼻腔。就是这株合欢——她在许叔叔的办公室看到的合欢。就是这个地方——许叔叔生前到过的最后一处地方。

萧鸾知道她是对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站到这栋宅子时的感觉，这里有死亡的气息。

至于这么多次她都没有看见这株合欢，原因很简单，因为它长的太矮了。只有2m多，树干上还像癞头一样少了几块。它还没有达到合欢树的成年高度，说明生长的时间不长，正是修剪成型的好时候。她还记得许乐仪给她念的合欢的属性，所以它此时的确切树龄应该是3-4年。莫舒住在这里的时间正是四年前，而苏薇辞职的时间也是四年前。这株合欢应该是苏薇辞职后搬到这里时种下的。

这里就是苏薇的家。

这株合欢的出现，莫舒描述的种种情况，时间上的吻合，再加上莫舒外婆异常的举动都在说明，苏薇就是莫舒的母亲，而莫舒的外婆对于她的死心知肚明，她甚至知道许叔叔，所以才会问许乐仪是不是姓许。只是萧鸾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苏薇死亡的消息隐瞒莫舒一个月之久，而告诉莫舒她妈妈只是去了澳大利亚？那封十天前苏薇写的信又是从何而来？还有许乐仪的父亲，他来这里时，苏薇应该已经死了，那么他来做什么？是否同苏薇和他生前在医院的会面有关呢？这里会不会留下某些可以探寻的线索？

萧鸾想着这些问题，环视整个院落。房门上了锁，屋檐下晒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萧鸾走近看，发现是一截截树皮样的东西，闻了闻有股熟悉的味道。猛然想起那棵合欢树的树干，转头看去，果然光了几块，萧鸾隐约记起合欢树皮有药用价值，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药效倒是不记得了。原来，她的推断还是有漏洞的，苏薇为什么种下合欢，包括她一直忽略的一个细微差别——苏薇为什么种下的是粉红色合欢品种，而不是她在许妈妈展示的卡片上看到的澳洲国花金合欢品种，都是因为这树皮的药用价值。这么用心是为了谁？

萧鸾站起身又走到窗户前，用两个手遮挡了下外面的光线，紧贴着玻璃窗才看的见室内的状况。

里面好几个书架，堆满了书，莫舒说他妈妈常常钻进书房不出门，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苏薇的书房。萧鸾看清离她最近的桌子上，一边放着几本厚厚的医学类书籍，最上面的一本叫《梦游症常见用药》。正中放的一本是《三国演义》，打开的，看不清内容，但看得见中间夹着的作为书签的一张黄色便签纸上标记的东西：72回，横槊赋诗以及这成语下面记着的一个号码。9位，应该是个电话号码。这些东西，就记在打开的三国演义书签上，很可能是她生前看的最后一本书，做的最后一个标记，所以就极有可能是本次事件最关键的信息。萧鸾慌忙拿笔抄了下来，装进口袋。

看《三国演义》萧鸾可以理解，谁都有看名著的时候，但是医学类书籍萧鸾就不明白了。她记得苏薇的专业是机械工程而不是相去甚远的医学。

苏薇竟然没有在研究她的机械工程而是在学习医学，并且还在外面晒着合欢树皮？是她自己得了病，所以要放弃专业学习，而去学习医学？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但苏薇的死亡原因不是“胸部外伤，脏器出血引起血胸造成死亡”吗？这样的死因多半是突发的吧，而不是什么需要大量阅读医书来研究学习的慢性病。或者，苏薇的病就是那本书上写的梦游症？萧鸾以前听别人讲过梦游症，晚上睡觉时犯病起来干很多的事情，醒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白天跟正常人一样。如果苏薇有梦游症，她在梦游时被锐物刺伤胸口也是有可能的，那么也是有这个病她才不得不辞掉了在跨国公司的好工作，搬到这个偏僻的四合院里来的吗？萧鸾摇了摇头，她并不想纠缠于苏薇的死因，她想知道的是许叔叔和苏薇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件事是不是间接导致他出事的原因？

萧鸾刚刚走出耳房的小院，外婆便从外院走了过来。看到她站的地方似乎吃了一惊，“找到了吗？”

“找到了，原来就落在地上。”

“找到就好。”

“那，我要回去了，外婆。”萧鸾说道。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小莫出去了，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外婆说道。

萧鸾摇头，“哪里，是我不好意思。小莫昨天说他要拿着瑞士小军刀去和我们班的小刚显摆，我都忘了。”萧鸾说这句的时候，注意到外婆在听见小军刀这个词的时候神情竟变得痛苦难忍，很久都没有恢复原状。萧鸾不得不又问了句：“外婆您没事吧？”老人摇摇头强打精神说道：“没事没事，有点高血压的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说着要往屋里走，却已经是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萧鸾急忙扶住她，“还是我来扶您吧。”老人想要拒绝却力不从心，靠着萧鸾进了屋。萧鸾将老人服侍躺下，吃了药，又给莫舒打了电话，才从外婆的卧室出来。莫舒回来还要一段时间，萧鸾就坐在客厅里等待。如果来的时候是有目的的，现在萧鸾没有走完全是因为这个老人的状况。苏薇死了，如果外婆再出什么事，莫舒的境况会变得更糟糕。尽管萧鸾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却忽然同情起这个即将孤苦伶仃的坏孩子来。

她看了看手机，许乐仪果然打了几个电话。但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因为她把铃声设置成了“已关机”。许乐仪不会猜到她是故意的，她虽然聪明但却是个简单直率的人，脑子里弯弯很少。这也是萧鸾喜欢她的地方。萧鸾之所以今天自己来到莫家，是不想让许乐仪受到更大的伤害。因为，她心中预感到整件事情的真相是许乐仪不愿接受的。

这时，萧鸾想起刚才抄下来的两个号码和一个成语。72回，一个电话号码，横槊赋诗。萧鸾暂时无法知道《三国演义》的72回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横槊赋诗的成语她也没有见过，但是那个电话号码，倒是可以先拨来看看。

嘟嘟的几声响后，那边有一位女士说道：“您好，xxx精神病医院。”萧鸾顿时没了主意，她没料到这个电话居然是精神病医院的。隔了好一会儿，萧鸾才问了句：“请问，梦游症是怎么治的？”

“您是一个月前预约的苏小姐吧？王医师已经等您的电话很久了。我把电话切给王医师。”那边的电话停顿了一下，有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苏薇女士吗？您没有在预约的时间到啊。一个月前，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来，转托许先生过来，但是那位先生也没有到。六月底那天下午打电话给我他说要过来，还要带您儿子一起，但后来又打电话说病人一时找不到，他要自己过来，而且说的很急，只有下午的时间，他晚上还有重要的事。可是等了很久他也没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认为病还是尽快治的好。虽然您一直跟我举例说《三国演义》72回上曹操梦中杀人，说明他也是梦游症患者，但是他对社会的危害并不大，相反还成了一代枭雄，父母希望儿女有光明生活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梦游症终归是有危害的，甚至有时会伤及身边人的性命。何况，您用合欢皮做配方，采用四年之久的保守中医疗法到底有多大的作用我也只能等看到病人之后才能确定。所以我希望，您能，喂，苏女士，您还在听吗？”萧鸾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