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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刑 中

  

03—不倒

第二天早上,我经过重重检验,最终确定一切正常后,以生物研究所调查员的身份离开了香茶村。张朝文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让他放心。

一出香茶村,我立即坐车去往了S城。一路上,王东惨死的景象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停。我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

是什么样的动机让凶手使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来杀害一个村民呢?

情杀?仇杀?抑或报复社会?

我脑袋中冒出对凶手的种种猜测,甚至我在想,抓住这个凶手后,有多少人敢于面对这个罪人。

到了S城的中心医院,我向医院的一个管理医师表明来意,他说:“明白明白,一定配合你的调查,不过不巧,现在徐大夫在药物研究室里,不在这里。”

“药物研究室在哪儿?”我想了想,觉得耽搁不起,“能带我去一下吗?”

管理医师看了看自己的排班表,看看时间,“我暂时没空,我让小刘带你去一趟吧,他是医院的公共司机。”

一出医院,我就坐上了小刘的车。没想到这个小刘,是个侃主,一上车就满天满地地说,嘴都不知道刹车。

“周调查员,你还没听说过徐大夫那幢楼的事情吧。”

“楼?”

“那可是一幢奇楼啊。”小刘兴高采烈地跟我讲,“八层高,一年多前就被定位危房了,传言说是随时可能塌掉,必须要拆,可你也知道地方办事,呵呵,没拆,一直拖到了现在,前不久不是地震嘛,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呵,方圆内好多楼都让震得不像样子了,唯独徐大夫药物研究所所在的那幢楼,那幢危楼,一点损伤没有。后来勘测人员一来看,说是楼的稳固性非常好,根本不会塌。”小刘说,“但是就我们外行看,那楼悬着呢,看样子都跟比萨斜塔差不远了。”

“会不会是早期定为危楼的时候搞错了?”

“没错,同一个队伍来看的,同一群专家。”小刘说,“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危楼,那为什么周围的房子都震垮了,偏偏它不垮?”

我笑了笑,没说话。这时候,我的心思都在香茶村上,没太在意小刘的话。但没想到,就是那幢楼,却关系着香茶村的凶手。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小刘说:“你直接上第八层,徐大夫的药物研究室就在那里。”

我下车一看,在我面前是一幢破损的大楼,隔着楼身,我看到了S城的汽车站。心里不禁恨自己办事没脑子,要是早打听到徐大夫就在这边,我一下汽车也不用往医院跑了。

我来到了小刘所说的奇楼的八楼,敲了敲徐大夫药物研究所的门,一个长得颇为儒雅的男人来开门,他就是俆戴本。

“徐大夫好。”

“你是?”

我表明来意,问他了一些戴本素的情况,说:“这件事情,你一定要配合我。”

走进屋中,我看看满屋子药剂试管和研究设备,看到徐大夫皱了皱眉头。他叹着气说:“戴本素失窃的事情,我早就注意到了,而且上报了。”

“那为什么不调查一下?”

俆戴本笑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不是对自己的嘲笑,他将手插在口袋里,环顾药物研究室,说:“在戴本素的研究上,我是遭到了反对的,你看看我这个房间,你看看我药物研究所所处的位置,你就明白了。因为戴本素上次临床的结果非常不好,给病人造成的副作用很大,医院撤销了我的研究资金,我现在是在用自己的钱来研究这个东西,在审批手续上还到处求人,有钱的话,我也不用呆在这么差的环境里搞研究了。戴本素一开始就是个受到争议的东西,到中期研发又出了不少问题,所以现在,局面都靠我一个人撑着。”

我这才明白,我说嘛,徐大夫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搞到这么破楼里来弄戴本素。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失窃的戴本素,都是一些半成品,不足以对人造成伤害,我向相关单位反应过,他们说找人调查了,可是迟迟没给我结果。”徐大夫说,“我也没那功夫管这个事,所以一直拖着。”

“那你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徐大夫摇摇头,“不是我说,这个研究室是我租下来的,这边的防盗情况非常差,令我想不通的是,戴本素的半成品没有任何医疗价值,为什么有人会偷那个。”

我把香茶村王东身上提取出戴本素的事情说了出来,徐大夫马上表现得很惊讶。

我仔细看着他的脸,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的路上,我怀疑俆戴本本人就和香茶村有什么关联,现在这种怀疑减轻了。

“你有什么看法?”我敏锐地问。

俆戴本摇摇头,看上去应该不像是装的。

气氛有着尴尬了,我看看窗外,说:“对了,听说这幢楼本来要倒了,可是出了点情况?”

“是啊。”徐大夫说,“本来说是危楼,要拆的,地震来了,竟然没把它震垮,我还真感谢老天爷,没把我逼到绝路,这楼要是倒了,我怕也没资金研究戴本素了。”

“这个倒是很新鲜。”

“你要不要看一看?”

“看什么?”

“奇观啊。”

俆戴本换上衣服,带着我上楼。

我们两个人来到这幢楼的楼顶,俆戴本让我放眼往四周望,我低头一看,顿时惊住了。

如果不是站在这里,根本无法感受到这幢楼的奇特。放眼看去,楼身四周大面积都是地震后受损的房屋,有的二层楼基本上震得不像样子了,有的平房也坍塌大半。但是我脚下的这幢楼,竟然连一个明显的裂缝都没有。

这幢楼,简直像一个站在万里尸场上的英雄。

“奇怪吧。”

“是很奇怪。”我笑着说。

离开俆戴本的研究室之后,我没有立即赶回香茶村去。在俆戴本那里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线索,我的注意力则被这幢楼吸引了。

大概是出于直觉,我觉得这幢楼和香茶村之间,应该有某些联系。

啊呸!我又在这里装侦探了,其实那一刻,我完全是出于好奇才想着问一问这幢楼的情况的。什么直觉,那都是真相大白之后我给自己美化的。

我走到楼外,看到破旧阴沉的楼身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苍老。再看看周围,一些板房建立在这里,又衬托出了这幢楼的坚强。

我走到板房处,找到一个居民问了问楼的情况,“地震的时候,你在这里吗?”

“在呀。”

“那楼什么样子?”我指着楼问。

“你是记者吧。”男人一笑,“都好多人问我这个了,说来怪呀,地震的时候,这边上的房子都哗啦哗啦的晃动,偏偏这幢楼,一动不动。”

“这幢楼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杂了,开始有住人,有旅馆,还有个小网吧,后来说是危楼,好多人都搬了。”男人说,“楼主估计也认命了,人家也有钱,放着这幢楼没怎么管,大家想住就住,不想住就走。”

“现在住的还有人吗?”

“有啊,住得好着呢。”

我对男人说了声谢谢,又进到楼里去,上楼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些情况。”我对前来开门的一个老太太说。

“什么事?”老太太用防备的眼神看我。

“请问地震的时候,你在这楼里吗?”

“在,你想问这楼的事情?”老太太和蔼地一笑,“跟你说吧,小伙子,地震的时候呀,我在这楼里根本没感觉到,人都说地震震得楼板家具都在晃动,我却没感觉到,直到出门,才看到周边的房子塌了,我看地震也没那么厉害。”

“哦,谢谢您了,大妈。”

在问过男人和老太太之后,再看这幢楼,我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一大团杂念。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前不久被定为危楼的这幢楼,在地震发生时表现出了非正常的状态。当周边地区都有震感而且遭到破坏的时候,这幢楼却一点震感也没有。甚至,住在楼里的人都感觉不到地震的到来。

这不是超自然现象是什么。

我意识到这幢楼的古怪,但又不能确定它和香茶村之间的联系。

在楼下站了十分钟,我有了一个逻辑推断:这幢楼有着全市乃至全国才有的戴本素,现在戴本素出现在了香茶村,而如果地震发生了,这幢楼正常情况下应该倒塌才对。但楼一旦倒塌,按照徐大夫的说法,戴本素的研究就会停止。为了获得戴本素,就不能让这幢楼倒下去。

一个令我自己都惊讶的推断结果呈现了出来,我不由得兴奋了一下。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就有人在这幢楼上做了手脚,防止这幢楼被破坏掉。

欧卖嘎德,那该是如何的超自然能力啊。

想想吧,世界上居然有种能力,能让一幢危楼在地震中岿然不动。

按照这个猜想继续推下去,一个结论显而易见了:如果真有人在这幢楼上做了手脚,那么做手脚的人,就是想得到戴本素的人,那这个人,就该和香茶村有所联系!

真算没白来一趟。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从楼的二号出口鬼鬼祟祟地出来了。仔细一看,那是俆戴本。

我怀疑地跟了上去,看他带着什么东西慌张地往不远处走。我匆忙跟上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掉以轻心了。

既然俆戴本生产了戴本素,他为什么就不能是凶手呢?

我跟着他穿越楼边的栅栏,正要跟紧点,就在这时,他忽然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冲上了人行道,闯了红灯。

我赶忙冲上去,可是一辆巴车穿过,我被拦下来了。

俆戴本不见了。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当你花尽心思在一件事情上时,你却往往忽略了另外的事情。当你察觉到另外一件事情正阻挠着你时,已经太晚了。

那天,在我跟着俆戴本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一个人,也在跟着我。

当我找到俆戴本的时候,他就盯上了我。

我只看到了俆戴本,却没发现他。如果早点发现这个人,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04—身后的人

坐车回到香茶村后,我把从俆戴本那里获得的一切信息告诉了张朝文。当他沉思的时候,我说了那幢楼的事情,并把自己推论告诉了他。

张朝文深吸了一口烟,“你觉得那幢楼和戴本素的失踪有关?”

说实话,对我的推论有多大把握,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事情牵扯到了超自然的现象,就很自然地把超自然和这件事考虑到了一起。这也算是多次接触超自然事件后的经验。

“村子里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我问。

张朝文摇摇头,“说起来,不是我们调查能力不够,而是现在让病毒牵着,我们人手完全不够,调查的时候,顾了这头,往往难以顾上那头。”

听了张朝文的话,我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张朝文,目不转睛。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这样,现在我们假设病毒是人为投放的,而杀掉王东的人,也恰恰是投放病毒的人,你想,这是不是有点孙子兵法的味道?”

张朝文眼睛一亮,看着我掐灭了烟头,说:“你的意思是,凶手投放病毒,并不是为了用病毒来杀死村民?”

“你还记得我们最早的顾虑吧,见到那些死去的家畜,我们认为家畜的集体死亡会和病毒有关,结果证明完全不是,而是黑曼巴蛇引起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高估了这场病毒的严重性,也就会分配大量人手来封锁病毒,但正是这个时候,凶手便有了可趁之机。我想,我们是不是该换一个思路,减轻对病毒的封锁程度?”

“你是说花时间去找凶手,降低对病毒的注意力?”

“可以这么说。”

“这肯定不行。”张朝文说:“你那这也仅仅是猜测,就现在的情况看,病毒对村民造成的伤害的确比较大,如果凶手是个超级变态,投放的是非常恶劣的病毒,那又怎么办?尽管你的猜测具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掉以轻心,谁来负这个责任?而且按照你的思维去想,凶手还可能是在用杀王东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谁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脑袋顿时就大了,看来这次遇到的这个对手真不是吃素的,预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上来就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

张朝文说:“现在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我留下来控制病毒,你呢,可以离开香茶村在外界进行一些辅助调查。”

还能怎么样呢,只有先这么办了。

谈论完这件事,我正要离开张朝文的办公室,这时候,张朝文的电话响了,接通后,只见张朝文脸色突变,“刷”地就沉了下来。

完了完了完了,我心里不断念叨。

没等我问,张朝文看我一眼,挂机说:“又死了一个。”

果真是完了。

“和上次一样?”

张朝文没说话,走到门口才告诉我:“死的是农家乐的老楚,就是楚楚他爸。”

胸膛是被破开了的,心脏被挖了,一滩烂泥一样血液浆糊似的敷在胸前,腹部虽然没有破开,却从胸膛的口子用刀之类的利器捣碎了内脏然后穿进腹部将肠子拉断了。老楚的死状,简直一个惨不忍睹。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张朝文一离开现场就破口大骂,脑门上青筋暴跳。

“我觉得我们把对方定义为超级变态实在是太肤浅了。”我说,“我们根本不该用变态来修饰他,应该用他来修饰变态。”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呵。”

我刚想说什么,掉头便看到了一脸泪痕的楚楚被几个队员带来过来,我冲他们招了招手,张朝文问几个队员做什么,队员说要带楚楚去现场。

张朝文当时就怒了,“你怎么能带她来,办事不会长个心眼呐!”

是呵,我哀伤地看了楚楚一眼,十几岁大的女孩子,如果看到父亲死去的惨状,那该是一种什么心情,而且楚楚又是那么内敛柔顺的女孩儿。

楚楚在一边抽噎着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走过去,想安慰一下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医生不让家属见病人,此时此刻,看到楚楚,我该如何呢,让她看?不让她看?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张朝文瞪了队员一眼,“先把老楚的家人安顿好,剩下的事情,逐步处理,在这之间,任何村民不得接近尸体。”

我的心顿时一紧,看到几个队员将楚楚送离开去,又看到憋红了脸的张朝文,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悲哀。

这种悲哀并不来自对楚楚怜悯,并不来自老楚的死,而是出于对作为人类的我们自身的审视和杞人忧天。想想,在这个风光美好的村落中,竟然暗藏着那么一个歹毒的不知为何目的而杀人的杀手,看看周围,当你坐车、上班、吃饭、打麻将、唱KTV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在人世上,在人类构建的看似祥和实质汹涌的社会中,还有多少这种令人胆寒的形象在暗光下舞动着。

想起那些人的影子,你还能睡得着么?

我想我是睡不着的。

任何灾难可能以任何形式降临在任何人头上,死去的人是不幸的,活着的人,其实更为不幸。

和王东一样,在老楚的尸体身上,我们也找到了戴本素。由于这一点,我再次申请离开香茶村一趟,不过这次不是去查戴本素,而是查那幢楼。

回到香茶村后,我利用空闲时间查找了一些相关资料,发现S城有一个叫乔皮蓬的专家一直关注着那幢楼的事情。这个乔皮蓬不是中国人,是一个英国人,因为喜欢篮球就给自己改了那么一个中国名字。

乔皮蓬是个物理学方面的专家,地震过后,他听说了那幢楼,一直在做相关研究。

然而,就在去到S城的路上,在汽车里,我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时阳光明媚,我坐在窗户边昏昏欲睡,可脑子里又浮想联翩,怎么睡也睡不着,路行到一半,也只好作罢。

就在那时,我睁开微闭的眼睛,忽然感觉到脚下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低头一看,一个和人脑袋很像的东西一下子从我脚下闪了过去。

我脊背一下酥了,飞快弯腰往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脚下的空间非常狭小,一个大点的婴孩能爬过去还说得通。

但是我明明觉得是一个成年人从我脚下面爬了过去。

接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我身体后面冷冷地伫立着。

我连续朝后面摆了头过去,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两个其他村落坐车去S城的男子。

不过,我的目光一转,又落到了货架上的行李箱中。

其实,那箱子没有什么特别,但奇怪的是,箱子是打开的,拉链没并没有拉上。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双眼睛就在箱子里。

我呵出一口长气,觉得自己太紧张了。也许是香茶村里面发生的一切刺激了我,我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靠着窗户,我决定不再多想。

一下车,我就去了乔皮蓬的家。

乔皮蓬是个很热心的人,估计是他来中国以后,看到我们中国人对老外比较热情,于是礼尚往来,自己也学得很热情。我跟他说了自己的目的后,他赶忙把自己的分析资料拿给我,可惜我这人天生没有学理科的命,他的那些东西,我半个字看不懂。

“这些都是我做了实地考察后的分析图,虽然还没有完全查明白,但是我会努力的。”乔皮蓬拿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跟我说。

我笑了笑,问他还需要多久,他说尽快在一两个周内做出准确判断。

我连忙奉承他,说他厉害,可以一个人对这种现象进行分析。

他一下子笑了,喜滋滋地露出一口白牙,我又侃他几句,他说:“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像我,有的就是高度。”

和皮蓬吹了一会儿,我说要走了,让他给我留了一个电话,等他结果一出来,我再来拜访。

因为在乔皮蓬那里没什么太大进展,我又亲自坐车来到了那幢楼下,走在楼边的废墟上,我朝楼上看去,正考虑要不要去找俆戴本,一个叮当的声音传来,我转身一看,一个人影在我背后闪了过去。

我想起在汽车上的那种感觉,想起从我脚下蹿过去的毛乎乎的脑袋,立即跟了上去。

我大步往前走,顺手捡起一块砖来,折过一间板房,看到了刚才那个人影。这时,他也恰好回头看我一眼,但是他没有停下,继续在走。

出于好奇,我真想弄明白这个人是谁,我总觉得这一路上他都在跟着我似的。

于是我拿着砖头便跟了上去,越跟越近。

我们两人站在了一片明晃晃的废墟上,这边是几间坍塌的未处理的房屋,房子倒在地上只露出了几个非常狭窄的缝隙,就在我快靠近他的时候,他忽然加快步伐朝一处房屋奔去,然后像老鼠一样蹿进了其中一间的缝隙里。

我顿时傻了,举着砖头飞快上前,看着那个缝隙,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那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在这头看,缝隙的另一端有光,也就是说,通过这段缝隙,一个人的身体如果非常小的话,是可以爬到另一端的。

我刚刚想到这一点,胳膊肘就软了一下,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量绕到我脖子上,将我往后别住,我整个人的呼吸被堵死了。

“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一个阴沉的男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他的声音很小,力气却非常大。我努力挣扎,却呛得要命。

到最后,我只觉得后脑勺根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竟然在俆戴本的研究室里。

当我看到俆戴本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我想他是不是就是刚才袭击我的男人。

“你醒啦?”

听他说话的声音,却又不是很像。

“我怎么在这里?”

“我是在楼下发现你的,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假装脑袋很疼,意识模糊,捂住脑门说:“我想不起来了。”

俆戴本走去给我倒水,我观察着他,想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递水给我时,我注意了一下他的手,觉得和刚才男人的手不像。

“你是来找我的?”

“对。”我说,“我想问问戴本素研究得怎么样了。”

他愁眉苦脸地坐下,“进展不大,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你们调查得如何了?”

我不知道俆戴本这算不算是在试探我,我说:“也没什么进展,而且……”

“而且什么?”他急促地问。

我说,“又死了一个人。”

他摇摇头,说:“跟你说实话,我这里的戴本素,又少了一些。”

我问:“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人物?”

他摇摇头,我抬眼看看他研究是的构造,说:“要是可能的话,下次我带几个技术人员过来,给你配置几个摄像头。”

“给我配置摄像头?”俆戴本脸色变了,“不好吧,在被监视的情况下,我怎么搞研究。”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被噎住了,拿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只好当没说。

我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那就这样了,我走了。”

俆戴本没有挽留我的意思,出门时看了看手表,送我出去了。

从楼上出来后,我想起上次俆戴本鬼鬼祟祟的样子,准备在楼下等一下他,看看他究竟要去哪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了大概十分钟后,没见他出来,站在板房边,我脑子又陡然冒出那个袭击我的那个男人的警告,不由得有些害怕了。

如果男人真的是俆戴本,那他是不是在告诉我,让我不要在这里等他?

我害怕地朝汽车站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决定等下去。

可是,事情往往是机巧的、王八蛋的。

那天我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见俆戴本出来。

05—死

由于张朝文的尽心尽职,香茶村的病毒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一直未曾蔓延开。比较令人担心的只是村民的病情,这段时间里,又有一些村民的病情恶化了。所好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我没有跟张朝文提遭到袭击的事,只是说了说乔皮蓬那边的情况。张朝文倒是想到了一个我们漏掉的疑问。

他说:“你走之后,我对王东和老楚的死亡时间做分析时,发现我们漏掉了一点。你看,他们都是在夜里死的,都死在较为隐蔽的地方。虽然这个时候,全村的人都在睡觉,但是依照凶手那残忍的手法,根据我们验尸的结果和戴本素的发现,死者所受到的创伤很可能是在生前遭受的,那为什么我们没听到一点动静呢?连我们的寻查队员都没发现什么。”

“这一点我们的确忽略了。”

“在尸体身上,我们没有发现勒住嘴巴的痕迹,既然如此,那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杀掉一个人,也太夸张了。”张朝文说,“而且,你仔细想过没有,在尸体周围,我们可没发现一点多余的血迹。”

“你是说,没有任何移尸的痕迹?”

张朝文点点头,“这一点更怪了,既然尸体发现的地方就是谋杀地点,那么王东和老楚,又为什么会去那隐蔽的地方呢?我们查过和王东老楚有来往的人,没有一个人有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定,谋杀现场根本不是他们自愿去的。”

我想到自己遭受袭击时那个男人有那么大的力量,假如他是杀手,要把王东和老楚挟持到一个地方,应该很容易。

张朝文的疑问提出后,根据这一点,我结合种种猜测就呆在香茶村里一边想案子一边等乔皮蓬的消息。还好,一个多周里,没再出现死去的人。

一天下午,我在村子里遇到了楚楚,她一个人在路上呆站着。

我走过去,叫住了她,“楚楚。”

楚楚回头看我一眼,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看得出来,她还有点难过。

走到楚楚面前,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我周渺然一遇到漂亮女孩子就口若悬河的,在这种时候,反而嘴笨到了极点。

和楚楚并肩站了一会儿,我问:“你和你母亲还好吧。”

楚楚点了点头,问:“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楚楚这么一问,我就有些心痛,摇头说:“暂时还没有。”

“你们不让我看我父亲的死状,他是不是死得很……很惨?”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想到,香茶村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从小出生在这里,这里的人都很善良,也没见到过什么诡异的人,但是为什么现在会死人呢。”楚楚看着虚无的一点说,“我爸爸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跟谁结仇,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呢。”

为什么,为什么,是呵,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不知道原因的为什么。

我想告诉楚楚,也许杀他父亲的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我说不出口。

“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呵。”

我点点头,“当然,一定会。”

说着,楚楚眼眶湿润地看我一眼,她哭得尤为凄艳,睫毛压下来的一瞬间,豆大的泪滴顺着脸颊就滑了下来。

我想起最初见到楚楚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是那么清澈、单纯,生活在香茶村这个地方,养育出来的,是乡土间柔和的气息。我真不敢想象,在老楚死后,她还会单纯地看待这个世界么。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号码,是乔皮蓬的,但是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却是一个地道中国人的声音:“你是周渺然吗?”

“是啊。”

“我是S城警局的,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我心一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乔皮蓬死了!”对方嚷到,“我们在电话里发现了他最后拨出的一个电话,上面记录的是你,想找你谈谈,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把电话一挂,我喉咙里一阵剧痛,脑子顿时空白。

我仔细一想,上次离开前,让乔皮蓬给我留电话时,我把电话报給了他,让他闪了我一下,所以在他的手机上,那时拨出的电话就是我的号码,如果这个号码是他拨出的最后一个号码的话,那就只能有两个可能:

一、那之后,他再没动过电话。

二、我走之后,很短的时间里,他就被人杀了。

显然,第二个猜测更显得靠谱一点,不可能一个人两个周不动自己电话,何况还是他这样的人。

但是顺着这个猜测,我脑子又冒了一个泡出来:距我离开,已经近两个周了,没道理我走之后乔皮蓬遇害而现在才被发现吧,尸体的味道难道没引起别人注意?

哎,管不了那么多,先去S城一趟。

跟张朝文打完招呼,我立即去了S城。

来到乔皮蓬的住处,我跟一个警官解释了自己和乔皮蓬的关系,编造了一些谎言掩饰了香茶村的事情,然后跟他进入了现场。要知道,我是有证件的,所以进入现场不难。

“怎么现在才发现尸体?”我问警官,“应该死了很久了吧?”

警官摇摇头,“不,昨天才死的。”

我怔了一下。昨天才死的?怎么可能?难道我的第二猜测错了,乔皮蓬真的是两个周没有联系任何人?

一看到乔皮蓬的尸体,更大的诡异一下子朝我扑了过来,乔皮蓬坐在凳子上,身下一片狼藉,失禁了,但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警官的一句话让我差点口吐鲜血,他说:“根据我们目前的推测,乔皮蓬是因为这两个周以来没吃没喝死掉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警官,“怎么会这样?”

警官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

没吃没喝,活生生饿死的?

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凶手又是用什么办法让乔皮蓬能不吃不喝的?难道是在他身体里装个芯片,然后拿遥控器控制?

如果同是一个凶手,杀掉王东和老楚既然那么残忍,那对乔皮蓬,为什么又用了这方式?难道是觉得这样折磨人更过瘾,更满足变态的需求?

一系列的疑问涌过我的脑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低头一看,张朝文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

“这下真他妈完蛋了!”张朝文在那头大声叫喊,“病毒变异了,今天你刚走不久,就出现了一个死亡病例!”

我惊愕地听着张朝文在电话那头痛骂,再看看乔皮蓬的尸体。

乔皮蓬的死亡,和第一个死亡病例在这么近的时间段里相继发生,这难道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

乔皮蓬一定发现了什么,而且和香茶村的病毒有着密切关联!

我想,乔皮蓬的确是在我走之后就遇害的,不管凶手用了什么办法,他让乔皮蓬用了两周的时间才死去,而且是饿死的。

凶手之所以要拖这么久才让他死,是因为他知道两个周后的今天,香茶村会出现死亡病例。而在这之前,凶手不能让我们掌握控制病毒的方法。那么,凶手便不能让我接触到乔皮蓬,因为一旦接触,很可能在乔皮蓬手上找到线索,控制病毒!于是,他用这种方法杀了乔皮蓬。

这厮真是非常王八蛋,居然每一步都设计得这么完美。

我告诉警官,我要在乔皮蓬家里查一些东西,希望他配合。于是我留了下来,在乔皮蓬家翻找了大量资料,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些相关的线索是凶手没有发觉毁掉的。

当然,凶手可能根本不屑毁掉,因为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查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离开前,警官来告诉我,说乔皮蓬身体里可能被注射过降低血糖和破坏情绪的药物,以至于两周没吃没喝死掉了。

我丧气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一扫,落在了乔皮蓬的桌案上,那里放着上次他给我看的分析图。

我这才发现,图纸上出现了几个红色的标注点,标志点上有着杂乱的公式。

我将图纸拿走,然后迅速下楼,朝那幢不倒的大楼赶去。

阳光照在我脸上,将我照得双眼发晕,我打车来到楼下,然后按着图纸上的标注的红点一个一个地找。

这些红点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在大楼的西侧找了三个点的位置,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然后我走到楼底,顺着图纸走到了地下室的楼梯处,下楼后走进了漆黑的地下室。

这里有一点微光,地下的一切稍微能够看清楚,我按照红点的标记,走到地下室门边的一块地板前,停了下来,踩上几脚,发现这块地板下面的确是空的。

我打开手机的亮光,凑近地板看了看地下,发现这里有被切割的痕迹,于是掏出刀来把地板撬开了。

当我以为这地板下面有什么玄机时,在地板打开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彻底的绝望。

地板下面,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凹槽,深虽然有半米左右深,口径却只有一个小茶盘那么大。我用手机照了照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我站起来时,地下室门口发出一阵声响,我扭头一看,一个人影已经闪了过去。

顾不得那么多,我一个箭步跨上去,飞冲两步,没等那人跑上楼梯,一把揪住了他。

“哎哎,别抓,别抓,是我,是我。”

“俆戴本?”我看着被我抓住的俆戴本,“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刚下楼,看到你往这边走,好奇就跟了过来。”

我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他说:“真的。”

我慢慢松开了他,然后拨通了张朝文的手机,跟他说了两句,接着,我把调查员的证件再给他看了一遍,说:“不管你来做什么,你都必须跟我回去,接受审问。我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张朝文会派人来接我们。”

俆戴本垂头丧气地蹲下来,说:“我可真的什么也没干呐。”

张朝文赶到S城后,我们在汽车站的保安室里封锁出了一间房子,因为张朝文时间紧急,我们迅速开始审问俆戴本。

“你刚才为什么去地下室?”我再问一遍。

俆戴本怯懦地看我们一眼,“我说了,是因为看到你去了,我好奇跟过去的。”

我和张朝文互相看一眼,张朝文说:“俆戴本,你要是知道什么不老实说的话,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俆戴本:“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只是一个药物研究人员,不是谋财害命的人。”

“你住在这幢楼里,就没发现什么可疑状况?”张朝文涨高了嗓门说,“这幢楼这么怪,你就没想过要换个地方?”

“我跟周调查员说过,我的资金投入很大,换了地方,我就没钱做药物研究了。”

俆戴本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他的目光,里面带着某种掩饰的成分。

我立马问:“俆戴本,我明告诉,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鬼鬼祟祟的从大楼里出来,当时我就怀疑你了,如果你手上揣着什么事情不说,我现在就可以以阻碍调查的罪名逮捕你,而且,我提醒你一点,我和张朝文所在部门的调查权限,可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张朝文知道我开始说瞎话吓唬人了,立即配合我,一脸严肃地盯着徐戴本。

俆戴本见状,一下子急得满头大汗,说:“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我和张朝文看着他。

“我在……在做私下的药物交易。”俆戴本几乎是哭哭啼啼地说,“而且,还给别人私开处方,因为戴本素的研究资金有限,我便经常这么干,上次你跟在我后面,我也有所察觉,那天,正是我去做交易的时间。”

说着,俆戴本一脸悲痛地说:“我不应该,不应该呀,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就这些了,我不是成心,不是成心的!”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审问,最终,我们没从俆戴本身上问出半句可疑的线索来。而最终,张朝文根据俆戴本的情况判定,他的确和香茶村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就此,我在S城里查找的一条线索完全断了。

俆戴本走的时候,我想起了死去的乔皮蓬,心里不禁一阵悲凉。

没想到,在我所触碰的线索上,竟然送掉了一个人的性命。

离开S城回香茶村的路上,我一直心绪不宁,除了俆戴本,除了乔皮蓬,除了那幢不倒的大楼,我又想起了自己在乔皮蓬那里拿走的分析图。

此刻,他就在我的手上,但是看着那些红色的标注点,我真的想不出来,乔皮蓬在死前,究竟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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