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色洗手池part2
高沅觉得血池鬼也满可怜的。
生前被霸凌,死后不得瞑目,一次次地轮回溺死的过程。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整个推理虽是能成立,但高沅感觉多少有些说不出的不协调。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让高沅没法静心思考。
“或者我可以试试在这个时候跳出去唱红脸,制止这群霸凌者,把自己树立成‘正义’的同学。”
这个想法太冒险,寄希望于鬼魂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人性,等同赌博,几乎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掉了。
“擦,到底该怎么办啊!”
也许是急中生智,高沅又蹦出个想法:“如果诅咒是附在水龙头上,我冲出去把水龙头砸烂,如何?”
“虽是灵异力量,但肃静诅咒都能被擦掉,水龙头也不一定就坚不可摧。”
高沅越想越觉得这就是唯一的生路。
透过虚开的门缝,可以看到那瘦弱少年在一次被按进洗手池后再没有抬起头,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下。
与此同时,高沅感觉到一阵缺氧,大口呼吸也无济于事。
“诅咒开始了!”
他贴着隔板站立,这样多少能节约些体力。
“全部的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些,到做出决策的时候了。”
就这样出去,来个天降打击!
高沅拿起墙角的扫把,打算用最后的气力和这三尸一鬼拼了。
门缝外,那三个霸凌者青灰的脸上,五官抽搐无停,愈发可怖。
看到这一幕的高沅有如醍醐灌顶,生生止住了破门的冲动。
然后,他干脆坐了下来,静待诅咒完全生效。
就是最后的一瞥,高沅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李茗歌似乎熟悉血池诅咒...”
“那三具尸体的脸是青灰色的,走路发声都诡异莫名...”
“方才我刚进来时,水龙头还在流清水...”
“如果就这么贸然冲出去,才是死路!”
尽管还少了几个关键的链节,但一切豁然贯通!
缺氧感越来越强,他已经无法再站起来,意识也开始逐渐涣散。
伸手,从角落抓住了那瓶消毒水,把瓶盖打开。
这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又一阵缺氧带来的眩晕之后,高沅感觉自己后背被按住,腰被弯下去。
他的脸被浸湿,左右手臂各被一双干瘪的手死死抱着。
他已经代替了那个瘦弱的少年,被按进了洗手池里!
瞬间转移...就跟那坐尸诅咒一样...
“消毒水还在。”高沅右手捏了捏,感觉到塑料瓶的质感。
头上的水龙头正哗哗淌血水,高沅呛了一下,只觉满口腥臭。
“是血没错。”
都确认完毕,高沅右手立刻全力往回拉。
这是他眩晕前就省下的力气,竟从抓抱中挣了出来,只是被指甲划得皮开肉绽!
顾不得疼痛,高沅把消毒水瓶子倒转,直接倒入了装满血的洗手池里!
他右手边的那具死尸张牙舞爪,伸手夺过塑料瓶。
终究是晚了一步。
装消毒水的是那种廉价的软塑料饮料瓶,只要用力抓紧,液体就会一瞬流光!
高沅忐忑不安:
“终究是猜想,能不能成?”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是两分钟以上。大脑缺氧,已然无法辨清时间流逝。
就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哈...哈...哈...”
高沅已经把头从血池里抬了出来,大口大口喘气。
“我...成功了?”高沅惊魂未定。
洗手池的镜子里,那脸色惨白,五官浮肿的瘦弱少年表情扭曲,就站在高沅身旁,目光怨毒。
被一只鬼盯着,高沅只觉一阵心慌。
“它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身旁,三具死尸瘫倒在地。
不知是在哪次挣扎中,他们突然脱力,像三滩烂泥一般软倒了下去。
紧接着,三具死尸开始七窍流血。那些鲜血像拥有自己的生命,先淌到在地,汇聚到一处,像条蛇一样蜿蜒着地板的下水口流去。
奈何这血水量实在太少,流到半途便已然干涸。
镜子里的瘦弱少年张开口无声尖叫,然后身体如黑雾一般,飘散成灰。
高沅舒了口气,半转身体,背靠墙壁,也像一滩软泥似的滑坐到了地上。
在他最后一瞥里,他看到的是三具死尸那青灰的脸。
也是这一瞥,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诅咒的理解可能错了。
按照恐怖片的路数,血池鬼肯定会先向生前霸凌自己至死的人复仇。
而最解气的死法,莫过于让他们也尝尝溺死的味道。
可是,那三具死尸的脸是青灰色,手臂也是干枯。并非溺水而死。
相比之下,倒是血池鬼的模样,那苍白的脸色,浮肿的五官,才是溺死者。
血池鬼实现诅咒的方法,并不是把别人溺死。
“三具尸体的脸都是青灰色,身体干枯,明显不是溺亡的。”
“血池鬼之所以还要控制三具尸体,是因为要借外力把鲜血灌进我体内。”
“我刚才进来,水龙头在流清水。其实不是诅咒还没生效,是它在等三具尸体过来。”
让他放弃尝试砸坏水龙头的,还有李茗歌的说的“血池诅咒对我来说也颇为棘手”这句话。
她怎么会没事往男厕所跑?可见这个诅咒不是附在某个特定的水龙头上。
最大的可能是,血池诅咒的本体是一滩在管道里流动的鬼血。
用消毒水对付鬼血,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侥幸的成分还是太大。其实消毒水不一定会对鬼血造成影响。”
“李茗歌直接让要我面对这个级别的诅咒,这不是见死不救么?”
高沅直起身子,伸手从身旁拿来了那装消毒水的塑料瓶看了看,并无异样。
“还有一个不正常的地方。废校的厕所被打扫过,地板上还撒了消毒水。这说不定也是一个诅咒。”高沅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为什么消毒水能对血池鬼造成伤害,也有了解释。
用一个诅咒去对抗另一个诅咒...这就是李茗歌指的生路吗?
“那三尸一鬼要抓到我,明显需要时间。我在这段时间里与它们周旋,通过观察推测出血池鬼真正的杀人方法,然后计划出破解诅咒的办法。最后在这栋教学楼里利用其他诅咒解决它...”高沅肆意脑补,“这莫非就是李茗歌的计划?”
高沅的思维逐渐迪化。
(迪化:《overlord》中小迪经常脑补领袖安兹的一言一行,扩展出安兹本人都未曾想过的目的,并对其膜拜)
其实,他要是知道李茗歌压根不关心他的生死,只怕会受到打击。
“我这波操作算不算瞎猫撞上死耗子?”
稍微休息了一会,高沅准备站起身。突然间,他看到那三具已经开始发臭的死尸胸口处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又是...校牌?
~——~——~——
“...”
李茗歌踢开图书阅览室大门,手里攥着的那串钥匙收起。
她先是警惕地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中。
“先是在鬼校医那里找到字条,去顶楼解谜。在特定角度观察到了坐尸鬼的仪式,最后在坐尸鬼身上拿到了图书阅览室的钥匙...”
“如果说你想告诉我什么,没必要绕圈子。”
少女像是在与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对话。
“...”
一阵怪风吹过,图书阅览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突兀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身残破的黑色长裙,背靠落地窗。
一轮圆月就在她身后。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五官如同经过巧匠雕琢,双眼瞳孔呈鲜红的琥珀色,妖治异常。
只是她皮肤暗灰,细看还能看到脖颈、手臂上的尸斑。未免太诡异。
她身影明灭,一下就闪烁到一个书架前,转过头,定定地看向李茗歌。
“你是要我过去么?”
李茗歌浑不恐惧,直截向她走去。
走近了这个书架,李茗歌眼前的黑衣女人突然消失。
空空如也的书架上,多出了一本书。
李茗歌对诅咒的理解自然不是高沅能比的:“刚才的女人应该是书鬼。”
一本有着厚重历史的书在不同的读者手中流传,读者阅读时的想象与情感附着在书上,最终形成了书鬼这种特别的诅咒。
李茗歌只在各社交流的情报里听说过一只异常残暴的书鬼:那是一本杀人狂的手记。他记下了自己对受害者的种种凌虐酷刑以及凌虐时内心的病态欢乐。
在经过无数人的流传翻阅后,那本手记成了一个诅咒。拥有过那本手记的人会陷入不断被杀人狂肢解的噩梦,最终在梦中死去。
她定睛看架子上是什么书。
“《云想容》?”
书架上是一本李茗歌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书。
这本书装帧简陋,是用线和胶粘制成。封面、书脊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只一个名字。
李茗歌取下这本书。入手的质感虽有些粗糙,但并不是粗制滥造的印刷品。
打开书的第一页,入目的先是一行钢笔字迹。
“恨不得与云姑娘共生乱世也。”
继续往下翻,李茗歌粗粗扫过一行又一行的叠影繁体字。
是在民国的战火里,本省一个云姓大户的小姐的故事。
从少不更事,被开明的伯父送进女学,到参与那些风雨激荡的历史事件,与一个男同学暗生情愫,违抗家里命令闹私奔...
“这么事无巨细,要么是作者笔力高超,要么是那云想容的自传...”李茗歌判断。
“你想让我看这本书,有什么目的?”
李茗歌继续往下翻。
云小姐成了云太太,还是那么充满活力。自用刻章号曰西社娘子,暗地里联系北伐军,和丈夫一起办学堂,自己去做女先生。
李茗歌都对这个女子都心生倾慕,真所谓女丈夫是也。
这本《云想容》明显没那么大的危害性。仅仅是读者们对这么个乱世奇女子的仰慕催生出一只他们想象中的书鬼。最多不过在午夜出来吓吓人罢了。
随着她手指滑动,一行字映入眼帘:“1924年,云想容与丈夫施乐尊创建惟知学堂。”
李茗歌一震,想起了在九原市市立图书馆里找到的资料:
“抗战时,H省的惟知学堂,学苑学堂,振国学堂合并为救亡学堂...”
“解放后,救亡学堂先后改名为红华学院、革明中学、惟知中学,最后于九十年代定名为北城一中,并沿用至今...”
“这位云小姐就是北城一中的创始人之一。”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李茗歌隐隐有了猜想。
北城一中就是在惟知学堂的原址上扩建而来,只是吸收了另外两个学堂的师资。
换而言之,如果这所学校有什么问题,云想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