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虚掩的门，黑西装男子径自走进育幼院，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亮着照明灯的卧房。

男子顺手将房门关起，踱了两步，在离床铺半米开外停住，无声俯视着面前的人。

屋里是一片疯狂的图景。

浓黑的血水涂满了地面和墙壁，十具尸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上、墙角里，尸体的死状却如出一辙——他们清一色都手持着各种尖长的利器，将它们从下颌骨的底部，笔直贯穿进了自己的头颅。

这些利器形色不一，细看下都是这个房间里放置着的日常用品，譬如剪刀、铁尺，乃至筷子。

在这疯狂图景的中心，欧阳澜仰面站立着，衣装半裸浑身僵直，眼睛圆睁着，眨也不眨，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偶人，惨白的脸上溅洒着斑驳的血滴。

男子无声地站在一旁，眼睛扫着自己的脚边，漆亮的皮鞋悠闲地绕开那些被血水染污的区域，神色平静地像是在午后的花园散步。

“真是……有趣。没想到……居然会是‘混沌的双子’啊。”

许久，欧阳澜缓缓偏过僵硬的脖子，翻起眼睛看向来人——那一对像是熔金般闪烁着黄光的眼瞳里，映出了男子苍白的脸。

“尼禄……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发觉自己竟然，在叫他的名字。

“我来看看——蝼蚁的末路，是什么样子。”尼禄扬起嘴角，淡淡说道。

“你不是……不关心蝼蚁的生死么？”欧阳澜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蝼蚁们的末路，都很难看吧？”

“确实很难看。”尼禄说道，随即扫视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尸身。

“……也许你是对的。这个世界，也许真的就是你说的那样。”欧阳澜望向尼禄，露出一个惨然的笑脸，“蝼蚁们就该像尘灰一样创生，又像尘灰一般湮灭。”

“蝼蚁就是这么一种无力的生物。但极偶尔地，也有个别的蝼蚁发生了蜕变，变成了鳞甲坚硬、翅膀强韧，甚至会喷出火焰的另外一种生物。那种生物，要比蝼蚁强大得多。”尼禄忽然问道。

“……我……算是蜕变了么？”欧阳澜问道。

“当然。你已经不再是蝼蚁了——你的眼睛就已经足够说明了。”尼禄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尽管你的身体已经残败不堪了……但我有办法帮你替换一个身体，你愿意吗？是跟我这个魔鬼，一样的身体哦。”

“为什么……要帮助我？”欧阳澜喃喃问道。

“因为现在的你，已经不再羸弱，也不再无聊了——”尼禄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尊贵的‘龙’了。能够扶助你，是鄙人的荣幸。”

“那么……就按你说的做吧。”

欧阳澜一手扯掉了颈脖上的沾满血污的十字架，缓缓闭上双眼，露出一个虚无的微笑。

天主和神明们啊，我对你们侍奉，就到今天为止吧。

时至凌晨，矿区的日光灯忽然打亮，一缕光线透窗洒落在欧阳澜的脸上，掩去了那些斑驳的血渍、替她的容颜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令她不堪足睹的模样也安详了几分。

“来吧……魔鬼。”她淡笑着说道。

“下面这一步……可能会比较痛。”魔鬼龇着牙齿，露出骇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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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像是被风暴席卷过的小屋前，奥西斯怔怔地望着面前这地狱般的光景，苍白的嘴唇不止地震颤着。

被浓稠的血水涂满的残旧墙壁、不明原因用利器自刎的赤身男人们的尸体，都已经不算什么。

最最可怕的，是这一切乱象的中间，那张溅满血污的床铺上的物事————

那是一个他有些熟悉的，洁白又纤细的身躯，正衣冠不整地仰躺在床铺上，但那——只是身躯。

没有头。

盯着那具躯体被齐整切断的颈脖，足足愣神了半晌，奥西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再度垂下眼睛，看向那些施暴者们的尸体，其中一具，赫然就是昨日刚被他投入大牢的毕修普。

不可能。他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下一瞬间，他脑中如同炸雷般惊醒，意识中犹如聚拢的骨牌般，顿然构建出了整一个的事件全部轨迹。

他径自转过脸，目光僵直地看向正站在他身后的朵拉。

他看到那个小怪物的嘴角，分明是在上扬着的，并不明显的笑容里，透出的戾气却无可阻挡地扑面而来。

这一个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冲这个世界发出的一声绝叫。

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根肌肉、每一个毛孔，都在迸发着同样一句，尖厉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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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want war，I’ll show you the war.

你想要战争，我予你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