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钢琴曲在明亮的练功房里流淌着，四周靠墙的把杆旁，是清一色的挺拔少年，正伴着乐曲的韵律做着每日例行的练习。

班主任陶白指尖拈着一根教鞭，在练功房里巡视着，不时用手里的教鞭点点动作不到位的地方。教鞭，几乎是舞院每一位老师的标配，尤其是附中，这些半大孩子几乎没有从未挨过打的。陶白在舞蹈方面虽严苛，却很少挥动手中的教鞭，至多便是轻点一下算是提醒。外班孩子羡慕陶白班的孩子不用挨打，成绩还是年级数一数二的，可是殊不知即使不用挨打，也不知会比别人多练脱几层皮。

陶白走到浩然面前时，正进行到一个举腿的动作，一排修长的腿同时吸起，再缓缓举高。队伍中的小孩，红着一张小脸，短短的头发被汗水濡湿，一板一眼地跟着大家做着动作，脚下却有些轻微的晃动。

舞院的早功课虽然运动量不小，但是考虑到接下来还有一整天的课程安排，也并没有大的过分。尤其是这早课才开始半个小时，小孩这样在一群神色泰然的同学之中还是非常显眼的。陶白也是叶展带出来的，师父每天五点半早功的要求雷打不动，陶白只心说小孩是早上练得狠了，便用教鞭轻敲了两下小孩的主力腿，算是提醒。

小孩浑身包着保鲜膜，随着肢体的运动，汗水早就抑制不住，奈何却有保鲜膜紧紧箍着，只能被困在保鲜膜和肌肤之间，顺着狭窄的间隙缓慢地往下滑。包的时候只想着快些见效，几乎是不影响活动的前提下极尽所能的紧，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浑身上下都箍的难受。尤其是汗水缓缓滑落的地方，痒痒的，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让人抑制不住得烦躁，却又不能动手去抓。汗水散不出去，浑身一阵阵的燥热，竟是比盛夏时的挥汗如雨更加难捱。屋漏偏逢连夜雨，胃因为饥饿也叫嚣起来，虽不至饿得难受，但和燥热一起夹击，竟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每日例行的早课，内容熟的做梦也能信手拈来，今天却做得无比吃力，即使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肢体上，依然感觉腿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腿上被敲了两下，力道不重，但是击在被裹得紧紧的小腿上，疼痛却仿佛被放大了，胀胀的疼敲击着已经有些模糊的神经。

小孩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勉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却感到眼前一阵漆黑，小孩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手紧紧握住把杆，却似乎无济于事，黑色愈来愈浓烈地蔓延开来，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被抽离，接着，连意识也消失不见了。

等到再睁开眼睛，熟悉的音乐声重新回归耳畔，小孩发现自己正半倚在陶白老师的怀里，其他同学依然在继续着早课的练习，只是时不时投来几个带着关切却又抑制不住好奇的目光。

陶白刚刚用教鞭提醒了小孩，便发现小孩神色有些异常，眼神有些发晃，身子更是虚虚地软下来，忙上前扶住，这孩子倒也不客气，直接就顺势倒在了自己怀里。

好在小孩略微歇了一下神色便渐渐缓和，接着就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只是低血糖的症状，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早课应该是上不成了。

陶白见小孩还是一头的虚汗，想必身上也被汗湿了，便顺手拿过毛巾要撩起衣服帮小孩擦身上的汗。

小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被裹得紧紧的保鲜膜已经呈现在了陶白眼前。陶白先是一惊，接着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远处有轻声的嗤笑传来，陶白一个眼刀杀回把杆旁边那些好奇的目光，帮小孩重新盖好衣服，将他靠在垫子上，自己起身摸出了手机。

“早课怕是上不成了，让你杨轩师兄来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