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站在操场边的阴影下，望着操场上两个奋力蛙跳的人。

倒不是怕师弟们偷懒，只是今天看着小孩走路的姿势，便知道定是昨天被师父练得狠了。一个多月了，小孩的程度自己再清楚不过，之前没怎么经历过高强度的训练，力量方面确实有待加强，这种强度突然加上去，不知小孩能不能吃得消。

突然，小孩脚下一软跌倒在塑胶地上，杨轩心里一揪，小孩顿了顿，又爬起来接着向前跳。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却依然清晰可见两个师弟脖颈上一片亮晶晶的汗反着月光。虽有些不忍，可是练舞的，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直看到两人跳满了两圈开始坐着互相揉腿，杨轩才转身离开。

小孩跟着绍扬师兄慢跑向小练功房，距离越近，一颗心儿也随着愈发忐忑起来。

虽然蛙跳终于完成了，还有三十板子等着呢。

小孩回想起平生为数不多的几次挨打，竟都是升入舞院附中之后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发生的。藤条的凌厉，板子的厚重，一样的，是那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切肤的疼痛。

推开门，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

杨轩师兄盘腿端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叠材料正看得入神，面前的地上，并排摆着两把戒尺。——同样的尺寸，一寸款，尺把长，只是颜色看起来略有不同。

小孩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不经意得便躲到绍扬师兄身后。

绍扬知道自己今天也逃不了那十板子，只是看小孩怕成这个样子，也只得强作镇定，反手在身后握了握小孩的手，冷冷的一层汗。

绍扬往屋里走，小孩也只得跟进去。待小孩进来，绍扬回身反锁了门。

在这个过程中，杨轩始终盯着自己手中的资料，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存在。绍扬和小孩在师兄面前标姿站定，直感到紧绷的腿又微微酸起来，杨轩终于放下手中的资料。

“师兄，已完成800米蛙跳。”绍扬道。

“浩然也已完成800米蛙跳。”小孩也忙不迭跟着师兄说。

杨轩微一颔首，缓缓道“你们，谁先来？”

小孩这才注意到，眼前两把戒尺，一把是师父前日送给自己的，尾部刻着自己的名字，另一把同样的地方，刻着的，竟是“绍扬”。尽管刚刚进门看到杨轩师兄面前两把戒尺有些奇怪，可是因为太过紧张倒也来不及细想，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是绍扬师兄也要挨打？

“我先来吧。”绍扬沉声道。

小孩还沉浸在震惊中，这下才回过神来。面前杨轩师兄已经操起了绍扬师兄的那把戒尺，站在了绍扬面前。

“我……先回避一下。”尽管第一次见面，就看到杨轩师兄抽在绍扬师兄腿上的藤条，平时练舞杨轩师兄也是藤条不离手，可是这板子是要脱了裤子打在屁*股上的吧，被自己的师弟看着挨打，绍扬师兄该多尴尬啊。小孩这么想着，就要转身出门。

“不用了。”轻轻的一句，竟是绍扬师兄。

小孩呆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外走。

“浩然，那你就在这里吧。”杨轩师兄道。说罢，对着绍扬指指把杆。压肩的姿势，算是不那么羞耻的一种，小孩在，虽然都是同门师兄弟，但杨轩也不愿太拂绍扬的面子。

绍扬走到把杆前，将手搭在把杆上，沉肩，向下压了压，便是一个好看的弧度。不等师兄发话，便自己脱了裤子。

“陈述你的错误。”惩罚前的例行省错。

“绍扬没有经过允许擅自旷了早功，30下。”绍扬沉声道。

听到绍扬报出的数目，杨轩微微一怔，昨天已经挨了30下，说好接下来每天10下，这孩子难道忘记了。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绍扬的意思。这是小孩第一次旷早功，这次罚，也是给小孩正式立了规矩。一次懒觉，也许看起来不是大错，可是身为舞者，要时刻谨记，对于身体的打磨，是日复一日懈怠不得的。绍扬是想让小孩明白，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

昨天的30下虽然是用塑料绘图尺打的，但杨轩也是使了十分的力道，看眼前师弟身后，已然肿起了一片。但惩罚毕竟是惩罚。

杨轩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戒尺，骤然落下，力道并没有因为心底的怜惜而减轻分毫。

原本身后的就带着伤，这结结实实的一下落下去，绍扬只觉身后一阵锐痛，手死死握住了把杆，眉头紧皱，竭力忍耐。

杨轩重新举起手中的板子，一下一下，很快，新的痕迹又覆满了一层，身后肿的更高了，竟像是被热油泼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小孩还呆站在原地，从刚刚听绍扬师兄说“不用了”之后就没再动过。还是第一次看师兄这样受罚，板子击在肉上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练功房里格外响亮，小孩脸颊发烫，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绍扬师兄低着头，汗水顺着下颌一滴滴地滴在练功房的地板上。这么重的板子覆在之前的伤上，师兄一定疼极了。小孩感觉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眼前便是一片氤氲。

杨轩又是一下，伴着绍扬一声低吟，身后早已红肿不堪的地方终于破了皮。杨轩却依然没有停手，直至打满了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