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中）
练功房里，叶展来指导绍扬的舞。
距离比赛只有半个多月了，绍扬的技巧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也许是因了整日泡在练功房里钻研技巧，这么整体跳下来，炫技的意味有些重了，以至于神韵上还差着一点什么。
一曲舞毕，叶展叫杨轩和绍扬过来，拿出手机，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是在晚上录的，光线并不好，幽幽翠竹半包着的一小块空地，依稀辨得是校园里的紫竹苑，空地上，一位少年正在起舞，没有音乐，只有依稀的风吹动竹叶发出的簌簌声。
少年最最简单的白衣黑裤，消瘦身形，忘我舞着的，正是《风灵》。
因为光线不好，少年的面目模糊，但动作舒展，颇具风姿，尽管有些高难技巧被替换了一些难度较低的，却是全然不影响整支舞的神韵。夜风中，少年宽松的衣衫被风吹动，竟不知是风随舞动还是舞随风动，一张一弛满是享受，仿佛真要羽化登仙了。
“尽管有些技巧做得不如绍扬，但是这个神韵却是把握的相当到位了。绍扬你想象一下，若是你置身这片月光和竹海，能不能感受到这种境界？”叶展道。
待少年最后一个吸腿转，接着单腿下蹲抱膝定格，一曲舞毕。小孩却像是突然灵魂入窍，主力腿一颤，屏幕这头也清晰可闻的一声“哎呦”，接着双手撑地，颇为勉强地想要站起身。
视频到此为止，结束。
“老师，您在哪里拍到的这个视频？”杨轩看着视频中的少年，只觉那身影颇为眼熟，看到最后，那一声呼痛，更是像极了小孩，忙问师父视频的出处。
“前天晚上我路过紫竹苑看到的，也不知是哪班的孩子，之前就遇到过他半夜在校园里独个儿跳舞，这天跳的实在是好，就忍不住拍下来了。”叶展想起那晚的情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前天晚上，不正是小孩闹别扭挨了打的那天吗。《风吟》作为新作，会的人本就不多，这么一声呼痛，更是小孩无疑了。从未教过小孩这支舞，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若只是每天在这里看绍扬跳那么两遍，能自己打磨到这种地步，这天赋，真真令人惊叹了。杨轩心道。
“老师，您觉得这孩子……怎么样？”杨轩还在思忖如何向老师开口，绍扬倒先问了。
“身体条件好，也颇有几分灵性，虽然技巧还有待打磨，倒真是一颗好苗子。尤其是对这支《风灵》意境的把握，竟是在你之上了。”叶展见绍扬如是问，只觉得绍扬是在意自己说这孩子比他强，特地又强调了绍扬的欠缺之处。绍扬心思细，这么足够算得上敲打了。
若换了平时，绍扬听了这话必然烧了脸低下头，今天却不知怎的，突然上来两只手握住叶展的手腕，甚至不自觉地轻轻晃了两下，眼睛里闪闪的竟是几分期许。
“老师，您想不想见见这孩子？”
“哦？你认识？”叶展问道。
“嗯嗯，老师，他叫黄浩然，是陶白师姐班里的，可有灵气了，特别可爱，也特别用功……”绍扬见师父对小孩有几分兴趣，忙不迭地介绍着，平时最喜欢小孩，这可是把小孩变成师弟的好机会啊！
谁知刚说了两句，却听到旁边的师兄一声轻咳。再看师父的脸色，绍扬才猛然发觉不妙，忙住了嘴。
一阵沉默，绍扬感到身边的气压一寸寸低下去，后背一凉，才发现手还握在师父的手腕上，手心骤然渗了一层薄汗，竟是继续握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说这舞到现在还差着一截，原来心思竟是放在别处了。”叶展幽幽一句，唬得绍扬立刻松了手，紧紧贴在腿侧，头也随之深深垂下。
叶展却将目光转向杨轩“师弟交给你，就是这么教的？”
杨轩亦是低垂着头。
“教不严，师之惰。十下。”
杨轩默默到矮柜取了戒尺。那是属于他的戒尺，跟了师父五六年了，早已被磨得发亮，泛着深色的木质光泽。紧紧握在手里，熟悉的坚硬而微暖的触感，却和两天前的晚上拿在手里时截然不同的心境。
杨轩捧着戒尺，走到叶展面前，双手奉上。
“师父，这不怪师兄，请责罚绍扬。”一旁绍扬见师父真要责罚师兄，急的在一旁求情。
“你去把那孩子找来。”叶展接过戒尺，沉声道。
绍扬纵一百个担心，也只好退出练功房。
待绍扬的脚步声远去，杨轩的左手已经在半空中直直举了半天。
“啪”
“一！”已经很久没有挨过师父的板子了，突然这么一下竟痛得杨轩猛一皱眉，手臂险些没有秉住。叶展的板子向来又快又准，只一下，左手手心就红得发烫，立刻肿了起来。
“二！”又是一下，覆在刚刚的痕迹上，杨轩却只站得纹丝不动。
接着连续三下，都重重砸在同一个地方。杨轩狠狠咬了一下唇内的嫩肉，才勉强止住呼之欲出的呻*吟。
“三四五！”
“这五下，罚你教导无方。”
还有半个月就要比赛了，绍扬的舞还差着一截，自己的责任显然不可推卸。
“那孩子的舞，你教的？”叶展问道。
“回师父，那孩子每日来小练功房练基本功，并没有教过舞。”杨轩实话实说。
“哦？”叶展英眉一挑。
“轩儿不敢撒谎。”
“啪”杨轩话音刚落，便是猝不及防的一下。杨轩不敢再言，只乖乖报数。叶展倒也没有耗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剩下的板子。
“这五下，罚你不知审时度势。”杨轩低下头。
“这么好的苗子，不给师父送来，是打算现在就自立门户，把我升级为师爷不成？”这后半句，竟分明带些戏谑的意味了。
“轩儿不敢。”杨轩微微红了脸，知道对于小孩，师父果然是喜欢的，只是比赛将近，用这十下手板给自己提个醒罢了。
染染：今天更的第五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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