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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2干瞳疗养院

  

18

当巨兽将黑色火焰一吸而尽,周围一片漆黑中,黑树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小樱的手,顺着那救命的气味朝森林深处艰难地迈步。

当我们感到了微弱的光亮,回头隐约看到巨兽体内五彩斑斓的流转时,黑树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我说:“这段时间,虚幻的东西我们看得太多了,应该看些真实的东西,哪怕是可怕的。”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焦急地说:“咱们别走回头路了!”

小樱还是捂着鼻子,两眼也充满了惊恐。

但是男孩子那股与生俱来的倔强让黑树坚定地拉着我的手,拽着我们小心地往回走,越来越接近那团流光溢彩。我们隐蔽在树干后面,伏倒在地。

可是,藏在我心底最坏的预料在真实面前也显得苍白淡薄——

二十几个医护人员由远及近渐渐朝巨兽围拢,他们的脸上是同样的饥渴贪婪,在光彩映衬下显得扭曲可怕……而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脸忽然像粘稠的液体一样往下流淌!

二十几个人体像流质一样瘫倒在地,渐渐变得软滑伸长……从二十几件白大褂的领口慢慢游出了二十多条软体生物,像巨型水蛭一样蠕动着爬上了吃饱后懒洋洋卧倒的巨兽身体上后紧紧吸住,它们大概无法直接吞噬黑火,但这不影响它们以另一种方式满足!

随着贪婪剧烈的扭动起伏,这些诡异可怖的寄生虫的身体渐渐圆滚饱胀,仿佛在巨兽身上围成一圈半流体状的黏滑流苏,隐隐透出同样色彩斑斓的光亮来……

真正可怕的这一幕,烧火人尽管每夜都会看到,但却无法司空见惯,他全身哆嗦着大呕起来。

我和黑树捂着嘴巴惊恐地强压着作呕的反应,但是胃里的酸糊还是从我们的指缝中泌流出来。

我猛然明白为什么小樱之前能看到那些医护人员的眼睛了……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当我们以为这就是终极可怕的一幕时,更恐怖的又来了。

吃饱喝足,从寄主巨兽身上脱落下来,粘稠滑软的软体生物又向那些白大褂蠕动回去,渐渐变到人形,互相对视着发出满意的微笑。

紧接着。

主治医生,护士长,登记处工作人员,还有授课的老师……七个“人”,或蹲或站,对着地上早已摆好的容器畅快无比地“滋滋”撒尿!!!

不一会儿,透明容器里,装满了红橙黄绿青蓝紫7种颜色的尿液,它们很快就会被灌装到一个个小塑料瓶里,成为需要“按时按量”使用的眼药水。

我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我曾经还舔过它!

和单纯吞噬黑火的巨兽相比,这一切确实是真正可怕的。如果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及时在烧火人的催促下离开,我们根本没有力气和胆量再回到疗养院去,更不可能坦然面对医生和护士长。

如果我和黑树昨夜就头也不回地逃出森林,小樱就的双眼就要继续滴进可怕的尿液,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燃烧成黑火。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烧火人,在黑树的带领下彻底头也不回地朝森林深处走去。

牢牢拽着小樱的右手,我留意到这孩子的左手始终捂着自己的鼻子……

19

两个月前,我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呢?

在长途汽车站,我,还有另外十几个人,根据各自手上那封邀请函的指示,聚集到了一个拿着七彩提示牌的中年妇人那里,跟着笑咪咪的她等上了一辆大巴车。

在周围人的眼里,我们好似一个即将出发的旅行团。

行驶中,我对车窗外的景色了无兴致,躺在舒适的座椅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大概2个小时,目的地就到了。

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也像白痴一样毫不知情)就到达的这所干瞳疗养院,如今离开它,却要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

眼前漆黑一片。

耳边不断响起的猫头鹰和夜行动物发出的瘆人动静持续刺激着我们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错综复杂的地表植物和不羁树枝不断牵绊着我们踉跄的脚步,一再跌倒后,我很快就感到脸颊和双手火辣辣的跳痛。

暂时歇息的片刻,我舔了舔生疼的嘴唇,尝到了鲜血的腥甜。

“咱们能走出去吗?”我有些绝望地问道。

“一定能!”黑树坚定回答,像英雄一样不费二话。

“小樱,抓住姐姐啊。”我鼓起勇气攥紧了小樱的手,听到她闷声闷气的从被捂住的口鼻中发出的医生“嗯”!

在那奇特气味纤细柔韧的引领下,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摸索穿越,筋疲力尽的我们在察觉到气味消失后猛然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只属于清晨的薄雾和微明!我和黑树惊喜交加地带着小樱快跑起来,冲出了森林,仿佛三颗挣扎着终于冒出沼泽表面的气泡!

我们仨在晨光中互相看看,污渍斑斑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脸庞和胳膊,体力透支的疲态,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齐齐瘫到在地上。

“接下来怎么走?”我喘着气问黑树。

“我已经模模糊糊看到前面的高速公路了,只要有真正的人在……就不怕了。”

我彻底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和身边的小樱一样闭上眼睛,大口大口享受着清晨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抚摸。

只有被烂泥包围过的人才知道被阳光笼罩是什么滋味。

20

离开干瞳疗养院差不多半个月了,我们仨的双眼凭着人体自身的修复能力,渐渐摆脱了干涩不适的感觉,但那些眼药水的后遗症却无情存在: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享受过恋爱的甜美狂热,黑树想不起自己钱包里的女孩照片是谁。我对自己的父母,感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陌生。

至于小樱,她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从逃离了疗养院后就不爱说话。

回到正常生活中的我,重新要面对各种事情:走出父母双亡的悲痛,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安慰抑郁的小樱……当然也会有开心的事,黑树常常来找我,在他眼里渐渐呈现真实面貌的我。

“茉叶,你会不会想起那一百多个院友?我常常会想到他们……”

我对黑树的话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拍拍他:“谁也不能怪咱们……”

我们没有漫画英雄那种从天而降的神力,我们也没有寓言智者那种与生俱来的聪慧,我们更没有一己之言影响众人的号召力(尤其是那样自甘沉溺的院友……),我们力所能及并且拼尽全力做到的,是在拼命逃生的时候,还带上了小樱。

虽然仅仅就她一个小女孩。

虽然我将来能做的,也仅仅是把我们的这段经历写下来。

21

我原本以为五年或十年后才会心情平静写下的这篇《干瞳疗养院》,在我们回到正常生活才一个月就写完了。写下它不是为了给人们起什么警示作用或是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读物。

绝对不是。

昨天清晨,我被床头柜上的闹钟吵醒,正要起身去按停它,伸出的胳膊取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床头柜上赫然出现了两个白色信封,不知从何而来,但我一下子被激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一封是给我的:

茉叶,我们的好孩子,爸爸妈妈很想念你,来看看我们吧。

一封是给小樱的。

小樱,我是石头,你最好的伙伴,来找我玩吧,我等着你!

我和小樱拿着信的手剧烈地抖起来。与其说信的内容让我俩惊愕恐怖,不如说它的气味更加……

爸爸身上那种混合烟草的体味,妈妈身上那种混合她最喜欢香水的气息,真实又浓郁地从信上散发出来。

那个叫“石头”的小伙伴,那个自己血淋淋的眼球混合在鱼肚肠里的伙伴,他那独特清新的体味也准确地钻进了小樱的鼻子里。

在我俩呆若木鸡如掉冰窖时,黑树带着他的白色信封敲响了我家的门。

他虽然已经想不起他的死去女友,但信纸上散发的芬芳气味对他来说绝对闻过,那仿佛一柄借助他的嗅觉重重敲击他头脑的锤子。

小樱猛地捂住鼻子,用棉被紧紧把自己包起来瑟瑟发抖。

她的样子一下子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在烧火人的帮助下奋力逃脱的途中,她始终紧紧捂住鼻子,仿佛生怕闻到一丝一毫烧火人身上的气味。

我忽然想到,给予我们莫大帮助的烧火人,关于他的存在,他对干瞳疗养院的了解,他为什么为巨兽燃烧黑火,当时只感到大难临头的我们一丝一毫也不曾了解……

“小樱,你,为什么那么怕烧火人身上的气味?”我隔着棉被紧紧抱住她颤抖的小小身躯问道。

那是一种仿佛混合了青苔泥土,毛发油脂,焚烧柴火以及某种说不出来的怪东西的综合气味。

“他的气味……和我爸爸妈妈身上的……一模一样!”

22

气味的记忆是真实的。

某种我们曾经闻过的气味,即使消失了很长时间,一旦再现,会立刻激发出我们关于它的记忆。

如果是对于我们至关重要的气味,在我们以为它因为某种因素(比如死亡)再也闻不到时却又偏偏真实出现,我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

虽然我们明知干瞳疗养院的阴影消失后,更大的阴影已经压过来了,但我和小樱还是准备出发了。

而黑树,他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完全可以在安全的世界里继续生活,可他坚决要跟我和小樱一起出发,陪伴我们主动走进一场更大的诡异不详中。

谁能否认这个男孩子身上拥有真正的英雄气概?!

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写完了这篇《干瞳疗养院》。

亲爱的读者,这篇文章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线索。

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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