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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7干瞳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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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怕危险的东西,我和黑树还没来得及看到,但是今天,来到此地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我发现了主治医生的眼神变得不同寻常。

离开那台貌似验光机的仪器后,他怀疑地盯着我的瞳孔:“这个月,你每天都按时按量地点眼药水了?!”

我看着主治医生,看着已经不再那么像我爸爸的那张脸,稳住声音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早晚三次,每次两滴。”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竟然隐隐透出一丝焦急。我也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瞳孔,却并没有小樱说的那种“彩虹流转”。

“有什么问题吗?”我故作轻松地问道。

“本来今天应该开始第三阶段的绿色眼药水了。可是你的第二阶段疗效很不好……”主治医生还在盯着我,想要找出什么,但是我一脸“无辜无知”的样子让他没有把话说完。

“那怎么办啊?!”

“我会想办法的……你先走吧。”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层现在已经让我有些不寒而栗的微笑:“放心,我会让你顺利完成7个疗程的,多花点时间就是了。”

离开了医生房间,站在餐厅外的一棵树下,我感到强烈的不安,在他眼里,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打破疗程进度的人。

当我看到黑树也从医生那里出来后,我的不安更强了。

打破疗程进度的人,只有一个,还能说是个别突发的例子,如果不止一个,就绝对不是偶然了……

走向餐厅的路上,黑树跟我说:“我想告诉那些院友,这所疗养院绝对不是看上去的那样……”

“他们会相信吗?而且我觉得咱俩已经引起主治医生的怀疑了……”

“那今天晚上就带他们也去森林那里!”黑树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数过了,这里的院友数量要远远超过医护人员!被怀疑也没什么!二十几个人是拦不住一百多号人的!”

我看着黑树,好像那些漫画里的英雄一样。

但是英雄如果没有群众基础,也是苍白无力的。午饭时,我们这一桌,黑树压低声音让大家晚上别睡觉,跟我们去森林那里,结果那几个院友,看上去没什么兴致。

“我们老年人可不喜欢熬夜啊。”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说道。

“晚上的时间,还是二人世界比较好嘛。”一对看上去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中年人微笑婉拒。

“我们不去,大晚上的,怕黑。”三个年轻女孩干脆地摇头。

黑树还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拽住。

饭后,我俩离开餐厅,朝寝室楼走去,黑树焦急地说:“那些人怎么这样!他们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我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713房间的窗口,脑袋里一道闪电——我看到了护士长的身影在窗口闪过!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着:那些滴到地面上的眼药水已经彻底蒸发了,那张小樱调和了黑色颜料画出火焰的画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我和小樱也约好了对森林的情况绝口不对其他人提及……

就在我刚要松一口气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坏了!那颗黑树从森林里带回来的眼球!它还躺在我的床底下!!!

沉溺虚幻幸福的院友们不知道将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但我知道一会儿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15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我和黑树一走进713房间,就看到护士长紧紧捏着那个圆东西厉声沉喝。

“这是什么啊?”我走过去看了看,“莫明其妙”地问道。

“从你床底下发现的!说!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护士长狠狠地盯着我,眼睛都要喷出火了。

“这根本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是现在才看到。这小圆球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会在我床底下呢?”我伸出手要拿过它瞧瞧,但护士长倏地收回胳膊。

“小樱,这东西是你的吗?!”护士长把脑袋转向坐在床上画画的小樱,我和黑树牵着的手暗暗握紧,紧张地看着她。

“不是啊。”小樱抬头看了一眼,清脆回答,轻松的语调让我和黑树在心里为她叫好。

我看着依旧满面狐疑的护士长,准备先发制人:“护士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我的床底下出现了不是自己的奇怪东西,而上午医生又说我第二个月的治疗效果很不好,还有,您怎么会大中午的忽然到我房间啊?”

“还有我房间。”黑树紧接道:“刚刚我的室友跟我说您刚才也突然去那里四处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樱也从画板上抬起头来,声音颤颤地问:“护士长,难道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到我们的房间来了?!”

“没有,没有!”护士长的语气缓和下来,拿着眼球的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但她脸上隐隐的惊讶和慌张没有逃过我们的眼睛。她努力冲我和黑树笑了笑:“就是因为医生跟我说了你俩第二个月的疗效不好,所以我才特地过来看看。”

“那您刚才拿在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追问。

“我会查明的,不要担心,没必要多想,你们还和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啊。”

“那我们的疗程怎么办呢?会顺利进行下去吗?”黑树有些“着急”地问。

“肯定会的,肯定会的。你们别多想了,这里很安全,一切都很好。”护士长在我们的“坦然”面对下,最开始的气焰荡然无存,带着慌张和焦虑的笑容离开了。

透过窗户看到护士长离开寝室楼后,我听到小樱轻声问道:“咱们,没事了吗?”

我和黑树对视着,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就算我们的反应侥幸地躲过了护士长的怀疑,但是我俩的反常疗效和那个眼球也会让我们成为倍加关注的对象,我们的行动很快就会被高度密切的监视着。万一中午同桌吃饭的院友再无意中说出黑树对他们深夜去森林的邀约,我们就彻底完了!

“小樱,做好准备,今晚我们一起去森林那里。”黑树说道。

“我,我不想去!那个人……”小樱下意识地害怕。

“不去就离不开这个疗养院了!”黑树走过去抱住她:“放心,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看着少年英雄一般的黑树,笑了笑,但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

漆黑的森林,诡异的巨兽,还有那尚未看到的真正可怕危险的东西,这一切,怎么逃离?!

16

等待黑夜降临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仨照例去上课,去散步,去吃晚饭,按照护士长说的那样“快快乐乐(也是毫不知情)”地打发时间。

晚饭时,护士长笑咪咪地交给我和黑树两瓶橙色的眼药水:“按时按量继续点它,放心,你们的疗程只是会延长一些时间,没事的。”

在我进入这所疗养院的时间里,我的同龄人在干吗呢?他们有的在品尝爱情的甜蜜或痛苦,有的在经历友情的激励或背叛,有的对亲情感到温暖或不耐烦,有的为理想努力奋发,有的跟打击搏斗挣扎,有的对不公遭遇愤愤不平,有的对困难坎坷萎靡不振……他们看到了晴空万里或阴霾暴雨,看到了自己不同行为的不同后果,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复杂嘴脸,甚至会看到书本上的黑暗在生活里无情出现。

无论他们看到的是赏心悦目的,还是伤心刺眼的,都是真实的!

人的瞳孔为什么是黑色的?因为它吸收了所有的光线,看尽了所有的色彩,有冷有暖。

而在这所疗养院里的日子,是美好的,是幸福的,但我们都处在假象的真空里,这种虚幻的生活,是没有一丝一毫滋味的!

这也是为什么巨兽体内那团流光溢彩中,我看不到其中一丁点疗养院的生活片段。那对新人,他们眼球焚烧的火焰,能量完全来自过去的真实生活。

他们自以为最幸福的7个月时光,一个原子都燃不起来。

当熄灯时间快到时,我们仨走向寝室,心里一沉——两名工作人员已经安排到楼门口当门卫了。他们笑咪咪地跟我们道晚安:“做个好梦哦。”

17

寂静的深夜,我们仨顺着撕成长条的床单悄悄从窗口溜到地面,悄悄避开门卫的视线,绕道向森林进发时,他们闲聊的话声细微地随风传过来:

“咱俩他妈的真倒霉,跟这儿傻待着。”

“是啊,别说吃肉了,连汤都喝不到!”

黑树紧紧握着小樱的手不停步地朝远处的森林走着,我一边感到背上发凉一边紧紧跟着……

终于看到了那奇异的黑火(今天又有两个疗程结束的院友离开了……)!

“我们俩已经被注意上了!”我指着黑树对烧火人说:“今晚如果逃不了这里,我俩就完了。”

烧火人得知了我俩不平常的疗效和床底眼球被发现倒没觉得什么,但是对黑树跟院友发出的邀约大骂:“你怎么这么愚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不能白白看着他们这样!!!”黑树指着跳跃的黑火回答。

“你以为你们仨‘幸运’地发现这里?!你以为这小姑娘无缘无故就看到了那只小松鼠?你以为你捡起来的眼球是我无意漏烧的?每个来这疗养院的人,我都试图引过来,但他们只顾沉溺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根本不想分心留意一下警告的暗示!”

我回想了一下那同桌吃饭的7个院友的反应,无言以对。

“难道只有我们三人能逃出去?”黑树不甘地问:“还有那一百多号人呢……”

“你们仨能不能逃出去还要看你们的造化了。”烧火人冷笑道:“至于那一百多号人,大部分是绝对没希望的。”

“为什么?”我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小樱,声音也不由地发抖。

“点的眼药水越多,看到的幻象也越多,这种变态视觉的发达,只会造成另外四感的退化和错乱。只要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吃什么,听什么,嗅什么,摸什么,都无所谓了。”

黑树目瞪口呆,我顿时想到了那些味如嚼蜡的饭菜,旋律难听的演奏,毫无芬芳的鲜花……而小樱则忽然捂住自己的鼻子。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不远处出现了,黑色火焰已经烧得旺盛明亮。烧火人定定地看着我们:“没时间废话了!你们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吗?”

我点点头:“能!”

“好!我已经来回把去往这森林出口的路走了好几遍,你们顺着气味的引领走下去。我能帮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能不能凭你们还算正常的嗅觉离开这里,看你们自己的了。”烧火人看着黑树,冷冷道:“你觉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那些已经点完了4,5瓶眼药水,嗅觉快要退化完了的人能走出去吗?”

“那些眼药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欣喜,快乐,温暖,忧伤,愤怒,沮丧,无望,你们碰到这些引发你们不同感觉的事情,你们的眼睛都真实地看进去了。你们人生的能量,无论正面负面,都被不同的经历所积累着。这是你们用色彩丰富的真实生活换来的。7瓶眼药水如果全部滴进你们的眼睛,它们可不是单纯美好地滋润眼球。在激发你们的双眼看到了一心盼望的幻境而自愿留在这里的同时,它们牢牢寄生其中,不断攫取对应色彩的能量。7个月的疗程结束后,你们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其实已经是干瘪瘪的了,所有的人生能量所有的精华价值都积压在两个眼球里了。那些点完7瓶眼药水的人,他们的眼球因为聚集了所有的生命力,会前所未有的饱满鼓胀,变得坚硬,可悲的是他们自己却毫无感觉。”

我猛然回想起黑树曾经带回的一颗骨碌碌滚到我床底的眼球,还有那对举行婚礼的院友那显得凝固异常的双眼,的确是没有正常眼球的柔软弹性。

“办理了所谓的出院手续,也就是被挖去眼球。”

“即使被挖去双眼,也不会致命吧?……”黑树忍不住问道。

“挖去了坚硬的凝聚所有生命力的眼球,你们还剩下什么?整个身体立刻就化为了飞烟,一丝痕迹不留!”烧火人捅了捅铁罐,冷冷地说道:“所以来这里的没有盲人。与其说他们的世界没有色彩,不如说比起你们这些双眼明亮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对生命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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