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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 般若泪 中

  

【往事,风送】

八月,乱满锦城。

全城躁动也只是为了一个叫春满庭的男人,而我却打定主意,便是餐风饮露,浪迹天涯,我都跟定他。

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株合欢,风起,落英缤纷,他立在树下,迎风飘逸而抽剑起。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狂舞出凌厉的剑影,灵动处似银蛇游走般敏捷,苍劲时如翔龙掠空般矫健。

红酥手,青杏酒。

“明珠暗投,糟蹋了。”他只默默看着那淡白酒色,并无饮意。

我叹了一声,盈盈一握,执杯在手。酒入愁肠,点点思量。

“可有兴趣听个故事?”他问我,抬眼里那一抹琉璃眸色,心思不明。

我没出声,对与他点点头。遂斟满青杏酒,等他娓娓道来。

回忆如久未开启的匣子,带着恼人的烟尘扑面而来。

桃花浅笑枝头,莺燕嬉笑群飞。两三枝碧绿嫩枝里挑出一抹嫣红,两三点翠黄。

便是这烟花三月的好时节,却也有人心怀落寞,漫步淮水堤边。青莹莹的水倒映着一张芙蓉面,樱桃小口一点浅红,黛眉细长似烟,便是那一双明眸灿若星子,也仿若会说话般,盈盈流转的眸光里写满了关切。

男子看得痴了,这等小城民间却也能有如此绝色红颜。目不转睛定定地看

女子被他盯得羞涩,两颊泛起一抹酡色。软语问道“公子可是身感不适?”

他涩然一笑,坦言,“生无可恋,心哀求死。”

女子讶了讶,眉心微蹙,眸子里的不忍与忧心叫人心疼,那瓷白的面容也因此刻出一道浅浅的划痕。他看得出神,只觉心旌一动,那片天涯路人的情真意切如秋水氤氲出一番别样情致,自此便动了心。

我听得出神,却见他轻抿了一口青杏酒,不再继续。

夜露寒凉,我头先猛饮了一杯酒,此刻吹了点风,脑子便迷糊起来。也不再与他细问那才子佳人相好与否,摸索着便就回房睡了。

春满庭清洌洌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明晚继续。”

我摇头晃脑算是应了。那晚的月光澄澈如练,盈满小小的院子,又一直延伸直直泛到我的眼里,印出我眸子里如水的冷寂。

今朝犹在枝头俏,他夕化作秋日花。昨日种种,缱绻交织着离恨情爱,怎奈一个秋风转过,终是以流年葬我锦时。

我抚心自问,春满庭,你是为谁而来?我等的那个人,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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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下书,他静静地支着头,望着那跳跃的火焰,拿了手指头一下一下去撩拨那火焰,痴痴地想开,到底什么是所谓的爱恋呢?两个人便是如此的缠绵悱转,纠结着心思去你猜他他猜你?逢春有春满庭,那个故事里的男子也有个女子。这世间情爱仿若天成便是一对一对,从未有那落单的。可这爱上一个人呢,就像是命中注定要过一回劫的,这劫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可是它来的时候便是你武功盖世也招架不住,那个时候什么豪情万丈荣华富贵,也比不上那绕指三分的柔情刻骨呢。

易春年搔搔头,吧嗒吧嗒嘴巴,此时此刻,他突然好想大乖哦。嗯,还有他的小爱人呢……

夜,有点闷,四下里有不知名的虫鸣噪耳,叫人心烦的不得安生。

小薛批裹着件薄薄的纱衣,推开窗子,靠着窗边坐下。桌上的小泥炉文火焙煮着茶水,摊开的有一册薄薄的书页。正是那《逢春手札》余下的部分。

不惧灾怕,心安即可。

她转头看看天边的月色,那皎洁的月色清清冷冷地横挂在空中,她发痴地想,若是真的可以揽月在怀,那么那个人一定会被冻的彻骨伤疼吧。

从来就是越美好的东西越令人触碰不得。比如那个叫“爱”的东西。

自古人间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许久的曾经,有一个叫春满庭的男人,一手执一柄卷了刃的软剑,一手捂住犹在汩汩冒血的伤口,横着一双满是不屑的眼眸,狂妄地笑着问她:“薛蝉衣,你到底爱没爱过?”

当时,她只觉得好笑,由来因为情爱而惹了麻烦却不肯认错的人总是要用一种悲悯自负的口气去质问旁人可曾爱过。仿若她不曾爱过,便没得资格去评议他们的作为是对,是错。仿若他们这些爱过的人,此生便修了件顶顶了不得的苦行,旁人便是翘着脑袋踮着脚尖却也仍旧只能于尘埃处仰望他们于云端。

现在,她依然觉得好笑。爱过怎样,没爱过又是怎样。

至少她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而他们,却已经化作尘土,流于世间的传说里了。

纵是那侥然活着的人,那般蚀骨的相思,便是磨平了心尖痛也难消。

爱的那般轰烈如凌空盛放的烟火一般,绚丽,夺目,耀人眼球。但不管多么热烈璀璨,到了最后总是要被漆黑吞没,归于沉寂。

她从来就不相信“爱”这个东西,你却要问她可曾爱过,又叫她如何答你这个断肠人呢?

“若是今天,我碰到你,问上你一句你可悔?不知你又会如何答我呢?”带着淡淡的笑意,将那盏茶水一饮而尽,闭起眸子,如饮了酒般的辛辣。

“扑棱扑棱”窗台上停歇了一只翅膀刷了夜光粉的白毛鸽子,瞪着双黑豆一般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血红的喙在啄窗台散落的桑兰花籽,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小薛的寒冰样的目光落在那鸽子脚腕处,那里拴着一管金色小竹子,这小竹子内里空心,可放密件。

小薛冷冷的看着那柄金竹子,丝毫没有摘下的意思,那鸽子啄够了花籽见她还不取件,便不大乐意地抖了抖小细腿,伸了伸尖鸟喙。意思是你麻溜的给小爷摘了!不然我啄死你!

小薛木然地看了看它一系列动作,然后果断麻溜的收拾好桌上的茶具,跟着面无表情地抓起鸽子麻溜地从窗户上扔下去,最后麻溜的关好门窗……

吹灯,睡觉。

起初,窗外还时不时响起几下有物撞窗的声音,待顽强的几次努力尝试后,夜终于归于了宁寂……

【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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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种种,今归去】

翌日,风起,叶落花凋。我嗟叹着这飒飒秋意,将那些个落花全部拈捡起来,团成了个小花包。春满庭从外面抱剑而归,见我捧着花包,错愕之下,与我含笑点头。这便就是上午他与我的交流。

抽出半晌闲暇功夫,摆着案子在院里临帖。不知过了几久,抬头却发现,他在我身旁的不远处,也摆了张小桌,时而对着我笑,时而对着那案上笑。

“你笑什么?”我问他,行过去一看,丹朱小口,轻烟水眉,我细细的看那眉眼间的熟悉。讶出声来。“你在画我?”

他“嗯”了声,搁下画笔,白色袖口上沾上星点朱红。一阵风过,被镇纸压住的那些画纸如同挣扎要出笼的鸟,令人掩护不得。我抽出我的那张画像,眉目之间一点清愁,我想,他恐怕是明白道理了。

暮色四合,远处一朵两朵飞溅上空的不知是哪家的烟花。我靠在竹凳子上,今晚沏的是上好的南花子茶。茶色碧中显一点微黄,紫泥焙着小火,慢慢咕嘟出扑鼻的香气。我招呼神色恍惚的他坐下,“人来自安乐,你惆怅什么。”

春满庭一扫以前意气风发,神情萧索地看看院子外,复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摆出茶具,淡着调子道:“你昨夜说今晚继续,现在,我煮茶买你后面的故事。你可以开始了。”

“逢春,我……”他欲言语些什么,我轻轻一抬手,止住他喉腔的话,“那个故事,发生在十七年前。对吧?”

天色冥冥,我心萧萧。话语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砭人肌骨的寒意。

不是所有的佳人都会配遇良人,但是春满庭故事里的那男子生的一副俊美面皮,周身倜傥的气质,更有那挥如尘土的金玉。平素最爱看戏文里才子佳人段子的鸨母便也就乐得成人之美,玉成了这一段情事。

虽流连烟花之所,却也能日日平常夫妻的乐趣。夜晚里罗帐缠绵塌上销魂,白日里描眉点绛赏景作文。郎情深深,妾意真真。浸泡在香闺艳阁的日子,转眼便过去了十四个弦月。

“你可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挑着眉毛将他问道。手上擎着的琉璃灯盏烛火摇曳,明昧之间映着我的一双笑脸妖冶如邪魅。我放缓步履,点点踩在他的心尖,看他唇白如纸,眉慌眼惊。

我笑了笑,三分轻佻并一丝妩媚。声音更是绵如丝,轻如纱,我又问了他遍,“你可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是慌乱的,院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暴露了那些并不高明的埋伏者。我眉头微皱,恼这些不识趣的莽汉。春满庭习武之人,听觉更在我之上,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感觉。

“逢春!”他急且惊。

我语速不变,继续说着“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繁花殆尽终是秋,落花逐水亦成舟。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揽佳人在怀,却兴叹世事多舛。他不是不悲愤的,一双指点江山的手此刻却终日浸泡在温柔乡的黛笔殷红中。”

“呵呵。怎么会不嗟叹?”我似是与春满庭说笑,又好似嘲弄那个故事里的男子。眸光轻轻流转,羁绊住眼前的种种并前尘岁月。

“那一晚,红烛有泪,燃至天明。斑驳的哪里是泪?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心啊!一夜未寐,只得那悄寂无声的身畔,空荡荡的除了枕边,更是年华与真心!说什么君当如磐石,妾当做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已转移!春满庭,你都知道的,对吧?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故事,对吧?”

我眼中有泪,盈沾于睫。字字有声,句句泣血。

春满庭冲身后抬手,止住那暗处蠢蠢欲动的汹涌。

“所以你十七年后孤身泛险,刺杀了睿王爷。”他语调出奇的平静,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泛起秋日的冷冽。白衣猎猎他在风里看我,一如当初他谪仙般的出现晃瞎我的眼。只是如今,唇边无笑,平静如斯。

四下静默。只有风动,花落,抽吸空气,啊,还有心碎的声音。

我酣畅如饮了酒,索性倒了个痛快。

“是十七年三十四天。一走了之,丢弃我娘在画舫,娘亲虽是烟花女子步入风尘,却也生得一副烈性子。良人不在,却不肯相忘。遗留了我在世间孤苦伶仃,我怎能不恨?”

经年苦酒,一夕尽饮。杀了自己的亲爹,双手沾满罪孽,静静地在这醉花阴,亦只为等我的归宿,由你来了结。此生余愿已足。

阖上眼睛,微微笑开。“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这两句话是娘临终前一直默默不忘的,她临满了拓片,也只为这两句话,据说便是题在了那盏他赠她的琉璃灯上。

春满庭看我的眼神有了一丝动容,我知道,这个局,只为我一人而设的局,今日才算圆满。

“茶里有毒!”他如梦惊醒,迅疾飞袖挥翻那盏还冒着热气的南花子。仓惶着跳过来,赶在我滑落前捧住我的身子,眼里眉梢尽是我喜欢的风情,他也是关心我,会动情的。

“逢春!你可知,睿王爷并不是你亲爹!当今皇上是你……”

我勉强着气力伸出一根食指,压在他唇上,唇上的温度亦是我喜欢的。

“不要说。不要说。”我苦笑着摇头,就让我一心以为我已经了却了心愿,而你,也毋须在这四下虎狼眈眈的场面里与我说那皇家私隐。其实,我何尝不知,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我爹,只是我为我娘可惜,一个男人,从头到尾,居然用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呵呵,这就是我娘一生心心念念割舍不下的情愫。

我为我娘惋惜,更为我这十六年的人生觉得可笑。仇人不在,我向谁去快意恩仇?我如同扑火的飞蛾,却找不见亮光的火,接下来的日子,你却要我怎么活?我已然不信了。春,如果我能够早点遇见你,早一点点。那,该多好?

我埋在他耳畔,气若游丝的我根本没得半分气力与他说我心中的那句表白。月如银钩,刺破夜穹。浮光掠影,亦不过是偷的了这几日的光闲。

“我不怪你骗我,你也不要怪我骗你了。好么?”许是回光返照,我突然浑身注满了力道,我抓着他的手,感觉着他凸出的指节,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天,渐渐变亮,我彷如看见娘亲手提琉璃灯,与那个男人一起,看着我微笑。他们说,“逢春,解脱了。”

我努力睁大我的眼睛,要将眼前这个白衣素面刻画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使是喝了孟婆汤,饮了忘川水,也不能忘记,这几日的美好。他晾衣服的侧影,他唇边泛笑的模样,还有他那晚抱着我的……记忆。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急急着喊些什么,好像是我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听不大清亮了。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是在你的怀里。

【后记 落花殆尽始逢春之春满庭】

那一夜,我躺在醉花阴的花冢前,许久,不曾离开。

一袭宝蓝映入眼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与王上复命?”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毫无感情的调子。

我听的出来,她不是在问我归期何时,她是在埋怨我想要继续颓废多久。很多时候,我几乎是讨厌眼前的这个女子,薛蝉衣。讨厌她不容于世的精明,还有那份始终清冷看穿一切的眸子。比如这次,睿王刺杀一案始出,她便已经将旧事翻查的清楚,告知自己逢春身在之所。更是她与王上合演了一出嫁祸我是凶手的好戏,使我“逃入”醉花阴。

“其实,这样也何尝不好。王室秘闻,你以为她的身份能够曝露于世么?先皇已逝,新皇即位刚刚几年,朝基不稳,人心不定。你以为他会真的蠢到弄出个他老爹遗落民间的沧海遗珠么?”她不换调子的继续开解我。

我不理她,换了姿势继续卧着。心里却明白的铮亮铮亮,是啊,当今王上会放过她么?说着是姐弟情深,但是那个男人的手段,自己不是未见未闻。与其深陷诡谲的皇室争斗,不如静静地在这醉花阴来的要好吧。

逢春,以后,每个打雷闪电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害怕,不那么孤独。

一阵风过,簌簌扑落的那些合欢殆尽了最后一抹殷红,终于归于平寂。

而她在那个季节,始终等着他,直至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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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易春年躲在房间里泪眼蒙蒙地看完最后一页纸,拿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哼唧道: “看得人心难受死了,好端端的你爱就爱嘛,非要说查案!那你查案你就查嘛,又要说爱!真的俩个人都爱了,又非要死一个!死了一个你就死吧,活着的那个又变成活死人!看得人心堵死了!”

“咕噜”他趿拉个鞋子的身子一僵,纠结地捂着肚子,“额……饿了……”

厨房在楼下。易春年左思右想这个懒不能偷,遂就趿拉着鞋,拈着方帕子一晃一晃甚是招摇地下楼去找些吃食。

路过走廊的时候她眼尖的瞥见漆黑里一团绿点,正扑棱棱的一下又一下往窗户上撞。他一抹唇边的口水,双目泛光地说:“突然好想吃烤乳鸽啊……不过,这是哪家的鸽子,这么蠢,撞人家窗户就算了,大半夜的还给它刷了夜光粉,是生怕人家看不到它不抓了它来烤了吃还是怎么的?”

“诶?”楼下有个黑黢黢的人影闪了闪,他警惕极高地擦亮了眼睛,虽说这彩衣坊不是他的家,那小薛姑娘他也不甚喜欢,不过总归那薛琉璃还算有点良心,自己就算不偷不窃,可也不能眼看着别人顺手牵羊了去!这便弓起身子蹑手蹑脚地下去。

只见那黑影越来越靠近自己,易春年拿手指头横鼻子一摸,遂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对方扑到在地!无奈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惊觉有人偷袭立刻一个反手擒拿住他的腰身,遂华丽丽的反扑到他在地!

银色的月光透过花窗洒在那人的脸上,他一双星子般的眸子无辜且懵然地凝视着身下之人,朦胧的月光照入他的眼里仿佛蒙上了层薄薄的云烟,几分迷离的令人沉醉在那一汪澄澈里。

易春年瞪大双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琉璃兄?!”

薛琉璃并未答他,只迷离着双懵懂眸子望着他,那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情愫。

易春年愣愣地看着他,想伸出根手指于他眼前晃晃,试探着逐字喊道:“琉、璃、兄?”

薛琉璃猛地拨开他晃来晃去的手,自觉失态地连忙起身。故作镇静地整了整衣襟,沉声道:“易兄这么晚了还不曾歇息?”

易春年拍拍身上的土,嘿嘿一笑:“饿得睡不着!就起来寻点吃的!”

薛琉璃看克制着自己不要去他的脸,闭着眼睛转过一边,尔后说:“亥时一过,厨房里的吃食就全部倒了。你此时去也不会找到吃的了。”

一阵发自内心的失望哀嚎。蓦地他眨着闪亮的眼睛拖着薛琉璃就往门外走,语气里全是激动,“来来来,你暗器打得好,轻功也不错!我们一起去打野味吃啊!”

薛琉璃被他手拖着手,只觉脑子里血气上涌,眼神昏花,却仍镇静着与他问:“京城不比荒郊,何来的野味?”

易春年拖着他来到后院,诡秘一笑,手指横指不远处的一团绿点。欢喜雀跃状:“当当当当!看!这不就是野味咯?”

薛琉璃看着那只鸽子扑棱的是姑姑的房间,虽感到奇怪,可是却不清楚究竟这只离谱的鸽子为什么会顽强且固执的要去撞窗户。

一边是顽强与窗户做斗争的无辜小动物夜光鸽,一边是口水直流兴奋不止已经提出数种吃鸽子方案的易春年。薛琉璃额上冒出几道冷汗,看看鸽子,看看易春年。心下一横,托起易春年的手就走,“鸽子迷路找不到家已经很可怜了,它那么无辜,你就放过它吧。”

“鸽子!鸽子!烤鸽子——”易春年哇哇大叫,在这四下静静的夜里显得恁地刺耳。薛琉璃怕他吵醒了别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推到墙上,另一只手支墙环住他的身子。于是,在这四下静静的连虫子都呼呼睡觉的夜里,他俩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立于墙角下……

薛琉璃食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要掠上他的额头,却终是紧紧的压在墙上。

然后默默地松开手,转身,踩着那晚的月光,默默离去。

易春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疑惑把脑袋歪到左边歪右边,突然跟被人拎了根筋一样鬼使神差地就冒出一句:“喂,你不会是那什么我吧?”

薛琉璃闻言,两个小肩膀颤了颤,他摇了摇头。艰涩地哑着嗓子自嘲道:“我不是断袖……”

“你的确不是个断袖!”易春年果断接道:“我也不是个断袖!”

风,沙沙地吹动叶子响。有只猫头鹰在树上“咕噜”地叫了声,易春年仿佛被催眠刚醒一样,那“咕噜”一声提醒了他大半夜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跳着脚去找那只鸽子,却哪里有什么顽强的绿点在那扑棱来扑棱去哟。

“啊啊啊!就怪你!我的夜宵哇!”

望着某人气愤暴走的抓狂样,薛琉璃慢慢地捂住心口,痛楚地皱了皱眉,滑过无奈的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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